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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恐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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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恐惧
李虞北与赵峥来到了城东的仙观,这个仙观并不大,但门口的香炉鼎上面插着不少的香火。与他们一同来到这里的还有一些普通的百姓。
进到院子里的时候,李虞北仔细地观察着这里面的每一处,他生怕漏掉了什么重要的线索。赵峥则跟随着那些百姓,看他们做了什么他也就跟着做,避免起疑。
他们刚一进到堂内就看见了一个巨大的石像。赵峥吓得都趔趄了两步。
那石像和赵峥在楚州城时在那个小巷子里捡到的木雕极为相似,或者说是更大的木雕。那石像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怪物,好像只要它张开嘴就能把这里的一切都吞噬了。可那些来这里的百姓们依然虔诚无比地跪拜叩首,祈求这个不知名的神明能够保佑他们。赵峥满眼担忧地望向李虞北,说道:“他们难不成就是拜的这个玩意?”
李虞北盯着那石像看了许久,他甚至觉得后背有些发凉,那瘆人的感觉要侵蚀他的五脏六腑一般。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们在那里伫立太久了,有些来祭拜的人已经开始用怪异的眼光看着他俩了。
“我们还是先走吧。”赵峥说到。
他和李虞北匆匆离开了这个仙观。
回到客栈后,阿音克丝和楚玉年也将今天在市坊的所见所闻告诉了李虞北和赵峥。两方分别说了今天的情况,李虞北觉得这一切还是需要从那个所谓的‘布道会’下手,否则他们现在只能接触到零星半点的东西。
依照客栈老板所说,过两天就会有布道会,也就是阿音克丝和楚玉年当时所去到的地方。
就在布道会开始的当天,除了市坊的祭台附近有人,其他的商铺酒楼近乎全部关闭了。李虞北他们乔装打扮了一番混进了去布道会的人群之中。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可动作又十分的整齐统一。
李虞北原以为可能会像家中祭祖一般摆上什么祭品,所有人来参拜。可是,出现在台上的是一个穿着白衫的男人,那个男人更像是一名书生,完全不像是什么‘玄君弟子’。
“龙先生来了,龙先生。”周围有人喊着。
李虞北的脑海里闪过了此前赵峥和客栈掌柜的话……
那个龙先生不就是之前赵峥提到的曾经与白先生同出身楚州,一同入了梨园的那个乐师吗?为什么他会和这个玄君扯上关系?
站在台子上的龙先生说道:“水中之神即将来临,天门将开,诸位惟有信奉吾等,方可安然渡世。有即无,无即有。知此道者,可以制鬼神……”
李虞北根本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还未等他有所反应,就不知从哪里来了一群人,他们在祭台上摆放好了法器,便开始吟唱着,底下的人们也开始跟着唱和。台上带着古怪面具的巫祝不停地摇摆着他们手中的铃,像是多种乐器一齐发出了什么声音,那声音很是刺耳。李虞北几乎都要捂上了耳朵。
“接受神者的恩赐,无形变有形,实即虚,虚即实……”龙先生说到。
下面的人纷纷跪下,李虞北他们也照做。
这时有一个带着和城东仙观里那石像头部一样面具的人走了出来,人们纷纷呼道:“大宗伯,大宗伯。”
龙先生转过头看了看那位被称之为‘大宗伯’的人,说道:“大宗伯得玄君梦言,今日将在此施法,去除邪佞。”
那些巫祝的不停地舞蹈着,四周传来了一股鱼腥味。阿音克丝眉头一皱,说道:“又是这股味道……”
忽然,台上的巫祝直直地盯上了李虞北,那位大宗伯也看向了李虞北。
“就是你。”龙先生说到。
李虞北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发现周围所有的人都在盯着他,那种压迫感让他难以喘息。
“快去,快去!”台下的人们纷纷催促着,像是在赶走什么污秽一般。
李虞北本是不会害怕什么巫蛊邪说,他便径直往那台上走去了。
“哥哥!”阿音克丝想要拉住李虞北。
就在这时,大宗伯忽然站了起来,他走到了李虞北面前,手指在李虞北的身前不断划动着,像是在写什么。那些巫祝也围到了李虞北周围,围着他不停地摇动手中的法器铃,嘴里也在念着咒语。
一阵香味从他鼻边擦过,随即而来的就是一阵眩晕。
“之南,之南。”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李虞北闻声望去,他看见站在不远处的竟然是他的母亲——永延郡主。
她说道:“之南,快来救娘亲,来救娘……”
随即,李虞北就看见有好几个胡人撕扯着永延郡主,像是要把她拉走。
“不!!”李虞北嘶吼到。
忽然一个胡人拔出了圆月弯刀,一刀刺进了永延郡主的胸膛,那刀尖上满是血迹。李虞北眼睁睁地看见了永延郡主倒在了他的面前。
“你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回荡着。
“你没用!”
李虞北吼道:“不!我不是!”他拔出了剑,往他眼前出现的那些胡人砍去,他还没走几步就跌倒在地。他倒在地上,那双眼也死死地盯住前方,他好像看见了那些胡人的嬉笑,看见了父亲的消沉懦弱,看见了朝中臣子的议论纷纷,还看见了面如死灰的永延郡主。
“哥哥!”阿音克丝一个跃身就冲了上来,她立刻扶起了李虞北。
“哥哥,哥哥!”她急切地唤到。
这时,那群巫祝散开了,李虞北像是大梦初醒一般,他倚在阿音克丝的怀里,不知自己的脸上究竟是泪水还是汗水。
赵峥和楚玉年也冲了上来,他们紧紧地盯着台子上的大宗伯和那群巫祝。而大宗伯却大笑了起来,他并没有做出任何伤害他们的举动,而是一步一步靠近李虞北,他似乎无所畏惧。
“只有我能除掉你的心魔,你的恐惧也只有我看得见。”他说到。
一名巫祝端来了一盆水,大宗伯便用鱼骨一般的东西,将盆中的水洒向众人,人们如同着了魔一般,纷纷涌上前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赵峥扛起了李虞北,四人立刻离开了这里。
客栈内,李虞北躺在床上醒了过来,他有几分恐慌地确认自己所在的环境。而在一旁的阿音克丝,她的脸上还带着水痕,细碎的发丝还黏在了脸颊上。
“哥哥你醒了。”阿音克丝喜出望外。
李虞北问道:“怎么回事?”他按着发疼的太阳穴。
“你像疯了一样要杀人。”赵峥走进来说到。
赵峥的一句话帮李虞北回忆起来了,他不可否认,自己的确是看到了那些胡人,可是那里哪会有胡人?
“难不成那什么大宗伯真的会法术?”赵峥看向了一旁的楚玉年说到。
楚玉年靠在墙上,说道:“我看未必。”
“你都看到了些什么啊?”赵峥问。
李虞北摇摇头,或许是方才那些景象太过可怖,他不愿意再去回忆一遍。现下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李虞北明白,他们如今要再想调查,那只能从县衙下手了,毕竟这么大的事情,县衙不可能不知情。
“之南,我看不如这样,你让赵峥拿着顾将军的腰牌去县衙,就说钦差来了,现在已经在泓县内,要他们做好迎接的准备。”楚玉年说到。
“为什么是我去啊。”赵峥说到。
楚玉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们这儿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了。”赵峥只得答应了下来。
次日一早,赵峥只身换上官服,去往了泓县的县衙。县衙门口传来了击鼓鸣冤之声。
是一个老者在敲鼓,他还大喊:“求求县长大人,救救草民的女儿。”
那个衣衫褴褛的老者不停地磕头,额前都已经渗出了斑斑血痕。他仍旧不停下,这似乎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他的冤,他的恨,他的苦,只能以头抢地来展示。
赵峥看不下去了,便过去扶起了那个老人,说道:“老人家,您是出了什么事?”
老者哭道:“军爷,求求你,救救草民的女儿吧,求你了。”
“老人家,您先起来,您慢慢说。”赵峥说到。
那老者用灰扑扑的衣袖擦着脸上的泪水,说道:“军爷,前些日子,草民的女儿被选为了什么司女,说是去侍奉水神,去了城东仙观后就再也没回来了……他们给了我一些碎银,说是作为补偿。可前些日子,我收到了我女儿给我写的信,她说让我救救她……”
赵峥的手攥紧了拳头,他听见县衙的大门发出沉重的声响,他对一旁的老者说:“你放心,你的冤,能伸。”
县令走了出来,他怒气冲冲地准备训斥那个老者,但一晃眼就看见了穿着官服的赵峥。
赵峥拿出了顾长青的腰牌,说道:“县令,钦差已到泓县,请您即刻准备。”
县令完全惊呆了,他颤抖地说:“什……什么?李将军来泓县了?这……这,卑职可还没有准备。”
赵峥对他没有好脸色,说道:“还请县令尽快吧,李将军不时便会到。”
那老者跪在了赵峥面前,他喊道:“钦差大人,钦差大人,求求你为草民做主。”
赵峥这一下才明白了,原来这世上最好用的东西,真的是他曾经看不上的权力,是他看不上的紫衣绶带……
那老者的满脸沟壑就像是他此时被揉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