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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疑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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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矢清并没有回到弢迹,反其道驱车回到半山别墅,稳步停车,也不进房间,径直走向地下室。
这个地下室的主人李矢清也不经常光顾,更遑论有别的看客,随着主人的步伐,只见那藏品逐一现于光明之下。
这里宛如一个小型博物馆,皆是李矢清喜欢、用习惯了的,都被珍藏保留下来,是他自己的物什。
三百年前,地壳动荡,夜山倾覆,在那次变故中,李矢清第一次遭受反噬,陷入昏迷。当他再度醒来时,他和山白住进了一处农庄,那是他自6岁上夜山后,再一次回归尘世,彼时已是世界的另一幅模样,他的父亲,母亲,家人,族人......那些血海深仇于他而言,是上辈子。
再入凡尘,他对任何事任何物,都是好奇的,就此流连人间三百年。地下展馆的物什,便是这三百年尘世历练所得,他固封于此,每当快要忘记自己了,就下来坐坐,跟这些老家伙感旧逢新。
他走到地下室最中心的位置,是长云剑,一束光直射剑身。他走近了,用手轻轻碰上剑首的云头,摩挲着匿在深处的“贺”字,那是他父亲的字。
6岁的孩童,对父亲还有多少记忆呢?他攥紧了那云头,闭上眼,极力想,他逼迫自己想,哪怕剜心蚀骨,再经历世间最惨烈的痛,他也要想起......
黑...好黑...好冷啊,有老鼠在地上乱窜,有虫子黏住稚子的嫩皮......那是一处不见光明的,黑暗彻底的牢笼,他被禁锢着,脖子被绳索狠狠束缚,有人在用力拉扯绳子,“呃...啊...”他就快喘不上气,舌根麻了,喉骨要被捏断,是窒息......好痛,好痛,好累,不想挣扎了,就这么睡着吧......黑暗至深处,一记坚定的年轻的声音却对他说:清儿,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恍然间,“咔”的一声,是长云剑落地的声音,李矢清没控制住力,一手将长云剑舍了出去,他大口喘着气,心口又在作痛,额头上的汗珠不住地往下掉...
许久之后,他缓过来,将地上的长云剑捡起来,重新置入剑座上,他静默了许久,辄身离开。
回到书房内,他又拿出了关于那梁申的一摞资料,还有什么信息是他没发现,没推测到的?
双腿交叉坐在改装过的黄梨木软椅上,他又将这本资料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梧株式会社,这家公司的组织架构是什么?”李矢清将电话打给路优。
路优接到李矢清的电话是有些慌乱的,上来直问这么一句,更是让她摸不着头脑,她紧张回道:“李总,您...您是说...什么?”
李矢清反而冷静缓声继续道:“梁申是这家日本公司的主理人,这家公司老板和这个梁申是世亲关系,去查这家公司的老板。”
“好的,好的,李总,您稍等。”不多时,路优就迅速回复道:“李总,据资料显示,梧株式会社的老总叫...山梧,不过...”
“不过什么?”李矢清冷静问道。
“奇怪的是,这个老总,这个叫山梧的人,他居然也不是日本籍,这不是有些奇怪吗?两个非日籍的人,反而在日本创建了一家倒腾古迹的拍卖公司,现在却来开拓国内的市场......”路优对着电脑上的蓝字,一脸疑虑。
李矢清的眉头紧皱,眼神已经变得冷厉,他现在还推测不出这布的是什么局,在等他入瓮?还有哪些戏码?他心里有一些头绪,却理不清......
“将山梧的资料给我。”李矢清继续吩咐。
“好的,李总。”
这三人中间到底是怎样的利益关系?为何会和长云剑有牵扯?李矢清内心疑云密布。
杨许听到大师兄回归后,兴奋结束他三天的假期,马不停蹄一大早就赶回医院。
刚出电梯,就看到一个男孩在护士台前争执,他向来喜欢凑热闹,这场合当然少不得他杨许,他走近前,问旁边的护士:“怎么了,那边,什么情况呀?”
护士小姐姐很是八卦地靠近杨许说道:“那个男的呀,一早就来了,说是要找宋医生,好像是宋医生在海南的患者,追到咱们这里来了。”
杨许一听好家伙,这是来上门找事的?都从海南杀过来了,靠!这还得了?
他赶忙走近男孩,只见这男孩一副青春打扮,面容清俊秀丽,干干净净的,不会还是个学生吧。杨许张嘴就问:“哎,你,干什么的?”
杨许这体型,本身就足够唬人,若再加上凶巴巴的气势,直把男孩吓得瞬间安静起来。男孩顿时底气不足,低声说:“我来找宋医生,我...是他的病人。”
“病人?宋医生很忙的,你登记下,要看医生,就去挂门诊,知道吗?而不是在住院部。”杨许正经起来,一板一眼的说。
“我...我门诊找不到他。”男孩有些委屈的说。
“找不到?”杨许有些纳闷,门诊怎么会找不到人?再说了,今儿不就是师兄门诊吗?他继续说:“你叫什么?留个名字和电话号码,等宋医生空了,我跟他说。”
“真的吗?你真能帮我找到他?”男孩无神的眼睛突然露出一抹亮色,如颓靡之花迎上甘露,激动地说道:“我叫甄平安,你说我的名字,他就知道了。”
“真...真平安?”杨许打趣男孩,语气变得轻松说道:“我看你这中气十足的样子,也不像假的,哈哈哈,你这名字起的好。”
甄平安沉浸在希望中,他看着眼前这个有点吓人的医生,努力克服不安,他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期待眼前这个人能帮他找到宋云廷。他已经无计可施了,从海南到申城已经快半个月了,宋云廷不接电话,不回信息,只在海南最后一夜时留下那些冰冷的话,他不能接受,辞了工作,只身来到申城,他知道他有些话要和这人说清楚。今天是他第三次来到宋云廷在申城所工作的医院,情急之下,一大早直接找到病区,希望能离他更近些。
“行了,你先回去吧,别在住院部待着。”杨许恢复神色道。
“那...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甄平安快速在护士台抽出的一张白纸,簌簌落笔,留下自己的电话,落款:平安。
“嗯...反正他今儿不在,在了就通知你。”
“好...好。”甄平安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他收起背包,重新跨在肩上,依依不舍地准备离开。
直到见着男孩转身准备离开,身旁的护士姑娘说道:“哎?宋医生不是今天就是门诊吗?你怎么说他不在啊?”
一旁的杨许赶忙用食指在嘴唇上比划着:“嘘!人还没走远呢。”护士姑娘悻悻地抿紧嘴唇。
前方不远处,甄平安果然听到,嘴巴不自觉上扬着,心想:今天...今天就有门诊,我...我可以见到你了吗?雀跃的离开,直奔门诊大楼,堵人......
杨许见人这下是真的走远了,才冲着护士台说道:“我当然知道师兄今天门诊,还用你说,这不是...”杨许指着甄平安刚刚离开的方向,继续道:“这不是怕那孙子是来上门找事的嘛!还用你交代,我今儿也还有门诊呢,还约了师兄喝酒,万一师兄被那孙子堵着了怎么办?就你多嘴,好好值班!”杨许一口气说完,不给护士小姑娘还嘴的机会,顺了人家一苹果,转身就溜。
护士姑娘追着杨许,冲他逃跑的楼道喊:“杨许,你个臭不要脸的!”
吴漾正在办公室聚精会神地看资料,是他本周手术日的患者病情诊断报告。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吴漾以为是患者家属,头也不抬说道。
“你好,我是临汇区公安局的警察,我姓张,是...吴漾医生,对吧。”吴漾抬起头,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察站在他对面,其中一名张姓警官,亮出证件继续道:“吴医生,您是舒蔷的主治医生,我们这次来是为了12.3新园路交通事故的调查,我们有些问题需要当面和舒蔷对话,需先征得她主治医生的同意。”
吴漾一眼看到那张姓警官证件上赫然写道:张稼业。他猜到这两名警察上门是为了那场交通事故,他同样也在等,他期待真相,是否真是荒唐地如他所猜测的桃色纠纷而荒诞生命。
“张警官,舒蔷已经醒了,你们可以找她问话,不过患者精神状态不佳,你们要控制时间,我是医生,患者安全在我这,才是第一位。”吴漾也等些时间了,点头朝两位警察说道。
“好的,谢谢吴医生。”
病房内。
舒蔷已经醒了,整个右腿被石膏固定住,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大概是因为疼痛,整个人面色煞白,毫无血色,表情冷漠如冰霜,身边并无一人在旁照顾,只有这个孤零零的女人。
警察推门进来,吴漾紧跟其后,舒蔷轻抬眼皮,继而整个身体不停地小幅颤抖,看起来有些慌乱。对,她在紧张,她急促而慌乱着,面上却故作镇静。
吴漾先开口:“舒蔷,今天状态怎么样?这两位警官和你聊两句。”
舒蔷艰难开口,像是极力克制,声音细若蚊鸣:“嗯。”
警察也注意到她的不安,以为舒蔷是害怕被上门追究车祸的责任而紧张的情绪波动。张稼业先开口,另一民警察拿出纸笔记录。吴漾见状离开病房,将门带上。
“舒蔷,你好,我是临汇区公安局的警察,我姓张。”张稼业颇有气势的简短开场,随后说道:“你知道我们这次来找你什么事吧。”
“知...知道。”舒蔷不敢抬眼看这二人,视线躲避。
“好,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张稼业注意到舒蔷的逃避,他并不着急,而是先例行公事交流一番:“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舒蔷。”舒蔷嘴唇艰难启开。
“年纪多大?哪里人?做什么工作?”
“我...今年30岁,南城人,是一名...会计师。”舒蔷还是躲避着两名警察的目光,极力控制自己。
“嗯,来申城工作多久了?在哪里工作?”张稼业继续有气势的问。
“在...在荣聚...房地产,工作有五六年了。”舒蔷呼吸逐渐不平稳,一双手紧紧抠在一起。
“12月3号,你开车经过新园路,经监控查看,你右转弯出来,一直变速,车头方向控制不稳,撞到货车,这些事你都记得吧。”张稼业的声音有力且冰冷,在这寂静的病房乃至走廊上,都落地有声,这声音也将走廊上的吴漾定住了,他站住不动。
舒蔷听到这句话,努力维持面上的镇静颓变,她看似有些痛苦的说:“我...我那天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控制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说完似是有些难以面对,一手掩面,低声啜泣。
看到床上虚弱无力的女人乖张的情绪变化,张稼业却更大声更有力的说:“你当然不是故意的!”
舒蔷捂住脸的手僵住了,她停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