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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老赖 ...


  •   方母倒是心情很好,直接了当地说道:“去外面吃多麻烦啊,直接来我家,我给你炒两个菜,反正都是一家人了。”
      简边联心中大汗,心道阿姨你倒是挺会借题发挥的。
      但是左右也没办法再找补些什么了,只能借坡下驴,硬着头皮跟着去了。
      方父还对简边联之前说的合同交换这件事有些在意,于是问道:“为什么你们公司会突然想着挖小方?小方这么有潜力吗?”
      “你这话说的,”方母微怒道,“你自己儿子你还不清楚吗?小方当然有潜力了。”
      简边联表示这话简直不知道怎么回,她对方之晓甚至除了这个名字以外几乎一无所知,又不可能直接了当地说是我们老板看上你儿子了,这话说出去实在是有点太吓人。
      于是只得道:“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方老师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不是纯靠着运气。”
      这话似乎是触动到了方父,于是叹了口气:“这小子性子太倔了,看起来像个乖小孩,老好人,实际一根筋,犟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当明星这条路是我们这种平民百姓敢想的吗?也就是他,不见棺材不落泪。”
      简边联一时无话可说,只能转移话题:“方老师是怎么突然想干这行的?”
      方母道:“从小就喜欢唱歌跳舞,人也特别开朗,不知道从哪里学的,说什么要传播一些正能量,既然这样的话去电视台不是也很好?”
      简边联简直无语了,方之晓是认真的吗?什么中二病啊,这种看上去一本正经脚踏实地的人竟然会在脑子里塞满这种动画片里才有的梦想主义精神,某种层面来说的不在人间简直跟阮啡天生一对。
      方母似乎对简边联很有好感,毕竟现在这个年代能在事业上搞得这么有声有色,年纪轻轻就对诸多人呼来唤去且挥斥方遒的女生可不多,于是旁敲侧击。
      “小简你谈朋友了没有啊?看样子年纪也跟我们小方差不了多少。”
      “别吧,”简边联立即警觉道,“我可比方老师大了好几岁,阿姨。”
      “女大三,抱金砖啊,”方父也会意,“今后你们就要一起工作了,小方是要跟你在一块上班吗?他还要留在S市吗?”
      “我们总部在O市,”简边联道,“方老师还没处对象吗?好歹也算是个小偶像了,喜欢他的人不少吧?”
      说到这里方母叹了口气:“这小子倔脾气,说什么他们这种艺人不能谈恋爱,公司管得严,但其实我看偷偷谈的小年轻也挺多,就他死听规矩。”
      “按规矩办事也没什么,”方父道,“各行有各行的规矩,更何况也就是因为他这么一板一眼,我才多少有点放心,不然早让他从那烂泥堆一样的娱乐圈退出来了。”
      “看样子方老师还挺正直的啊,”简边联随口道,“怪不得这么多年一直没什么起色。”
      “就是说,这行看命,也看个人的选择,”方母道,“小方的性格不适合,怎么说都说不听。”
      “这么多年了都还没个结果,一直干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娶媳妇抱小孩——”
      简边联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
      也就是这时候他们终于到了方家。
      简边联发现这是一处非常普通的居民楼住宅,甚至可以说是比较老的建筑了,大概是九几年就建了的单位老房子,只有六楼,外墙甚至很多砖块都开始剥落了,不过还算结实。
      她注意到门口机关单位的门派,于是道:“二老原来是警察啊?”
      “我们都是退休刑警,”方父道,“原本还想让小方接班的,结果他对警校没什么兴趣。”
      “他喜欢写东西,本来还想当个作家的。”
      “怪不得这么文艺,”简边联揶揄道,“我们老板读书的时候学了点文学,还在戏剧社待过。”
      “那都是有钱人才有功夫搞的东西,”方母叹气,“普通人就研究点普通人该做的事情就好了,天天弄这些精神上的。”
      “也是,”简边联深有同感,“就是有钱没事干了才去想那些精神富足,正常人连温饱都满足不了了。”
      “我看小简跟我们很合得来啊,”方父开了门,“哪天小方回来,大家一起吃个饭?”
      简边联内心叫苦不迭:“方老师这么忙,好不容易回家得好好跟你们聚一聚啊,我这几天解决完这场官司就要回O市了,到时候二老有空过来玩啊。”
      这话大概触到了什么老人的伤心事,方母淡淡道:“小方已经两年没回家了。”
      简边联跟着他们一起在门口换鞋,发现里面的陈设确实还处于早年的那种父母常有的装修风格,别的不说,温馨倒也还算不错,只是处处透露出一种萧条的寂寞。
      她看了一眼摆在玄关的全家福,上面站在中间的男孩子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被涂得脸蛋通红,却还是笑嘻嘻地挽着左右父母的胳膊。
      “方老师工作很忙吗?”
      “很忙,”方父进屋去洗菜,厨房传来哗哗流水声,“过年都回不了家。”
      “他也不喜欢回家,”方母在沙发上坐下,给简边联端出了橘子,“回来亲戚总会念叨个没完,他们都觉得小方这工作做不了多久,没着没落的。也催着他结婚,他嫌烦。”
      简边联想,这大概是现代社会每个年轻人都特别头痛的事吧。
      “没事,”她说,“等过段时间不忙了,叫老板给他多放几个月的假,让他好好陪陪你们。”
      方母似乎有点惊讶她能这么轻松地说出这话:“这合适吗?他们不是都得全国各地到处跑?”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简边联莫名其妙,“我们也才刚开始,很多资源没置换到手,把他拴在公司也没什么用,还不如让他回来休息一段时间换个心情,到时候状态调整过来比什么都好。”
      总比现在这幅二十四小时怨念脸好。
      这话总归是没说出口。
      “你们老板这么好说话吗?”方母好奇,“我还以为——”
      简边联给自己掰了瓣橘子:“我们老板,她挺好说话的,更况且本来挖方老师就是她的主意——”
      说罢又觉得自己说漏嘴了,只得赶紧用吃橘子来掩饰。
      不过方父倒是很快听出了这话里面的意思,从厨房里探出了头:“你们老板多大年纪了?男的女的?”
      简边联干咳了两声,心想,阮啡,你自求多福吧。
      “我们老板年轻有为,也才三十几岁,跟我一样,女的,女的。”
      “这么厉害,”方母哑然,“你们公司还真是人才济济啊。”
      “她结婚了吗?”方父疑惑。
      “没有…….”
      “你想什么呢,”方母立即打断了他,“你还以为人家一大老板会看上你儿子啊?你儿子是什么金镶玉吗?”
      方父还是有些犹豫:“但是他们这行不是经常有这种事——”
      “没有没有,”简边联可不能让他们再继续发散思维下去了,不然到时候从家庭这里让方之晓直接跟阮啡崩盘这可就是她的罪过了,于是立即道,“我们老板很正直,嗯,而且我们老板喜欢女的。”
      方父的锅铲差点掉了。
      “喜欢女的?”
      “对,”简边联这到底该怎么把阮啡对方之晓的企图摘清楚呢,不管怎么说这桩生意在正常人眼里怎么看怎么都是权色交易啊,眼睛转了转,最后选择牺牲自己,“实话跟您老坦白吧,我跟我们老板是一对。”
      方母顿时大惊,又很快恢复过来:“哦哦,怪不得。”
      “所以她不是为的小方?”方父还在怀疑。
      “不是,绝对不是,”简边联赌咒发誓,“我们老板对方老师的心思绝对干净透彻,天地可鉴,就是单纯认可方老师的潜力和为人。”
      于是他们这才放下心来,甚至完全对3S高层竟然是同性恋这件事就这么直接了当地接受了。
      简边联不得不感慨这么思想开明的父母上哪儿找去。
      于是饭菜很快就端了上来,简边联是沿海城市长大的小孩,原本按理来说是吃不惯西南这边的酸辣口味的,但偏偏方父厨艺极佳,一顿饭吃得她十分痛快,竟然完全忘了自己是个清淡胃,顿时真有种在西南扎根了的想法。
      不过饭桌上方家父母还是对方之晓的前程抱持了担心和唏嘘的状态。
      “如果小方真的能在你们那里干下去,那也是件好事,毕竟现在这个公司,确实让人有点担心。”
      “钱赚得不多吗?”简边联吃得肚子滚圆,捧着茶水问。
      “怎么说呢,”方母道,“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有演出的时候就能多少赚一点,但是总感觉不安稳。”
      “算了,能有的赚就不错了,”简边联安慰道,“有好多小演员白白混了大半辈子都没赚半点钱呢,说起来,您家不是还买新房了吗?虽然是个黑心房地产商。”
      “是,”方父道,“那几十万块是小方这几年唯一的积蓄了,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全部给我们交了首付,说要带我们过好日子……”
      简边联听了不由得唏嘘,然后就被套牢了,这谁想得到啊。
      “所以方老师现在一点钱都没有了啊?”她问。
      “差不多吧,”方母道,“这几天听说去参加了个什么选秀,如果能红的话,应该还行。”
      “放心吧,”简边联道,“我们老板一定能让他红的。她这个人做事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是每次下注都能下准,她看中的人绝对不会有错的。”
      “真有这么神吗?”方母问,“我可是听说娱乐圈是吃青春饭的,本来还打算让小方今年实在不行就回家找个工作。”
      “真的,”简边联笃定道,“我们老板是紫微星降世,这辈子从来都没错过。”

      阮啡在家里打了个喷嚏。
      肖姨立即大惊失色:“小啡,你不会是感冒了吧?要不要我给你熬粥?”
      “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肖姨,”阮啡给手里的书翻了一页,“你年假还没放完吧,这几天可以找个国家去玩一下,最近国内太冷了,南半球不错。”
      “我不在你身边怎么放心得下,”肖姨无奈道,“你连烧开水都不会。”
      “我喝直饮水就够了。”
      “那个不卫生,”肖姨道,“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就是不能直接喝从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小啡。”
      “可那是直饮水。”
      “也不能直接喝凉水,”肖姨作为一个中老年养生学研究顶级学者,对热水大法十分坚持,“凉水冲咖啡也是不行的,小啡,你自己也试过了吧。”
      “鉴于它们进到胃里的混合成分都一样,我觉得也没什么区别。”
      “口感上面有区别,”肖姨叹了口气,“我真的不敢相信锦衣玉食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头的你为什么在味觉上面会毫无知觉,夫人到现在也还是很自责。”
      “没什么好自责的,”阮啡道,“世界上除了食物还有很多令人享受的东西,更何况我妈做饭已经从不好吃进阶到有毒已经五十年之久了,三岁那年把那团东西送到我面前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所以还是怪我,”肖姨难过道,“我不应该休探亲假。”
      “怪不了任何人,”阮啡安慰道,“厨房对我妈天生就具有一种吸引力,她应该庆幸我只是舌头麻痹了而已,而不是整个口腔。”
      肖姨摇了摇头。
      阮啡接起了蓝牙耳机。
      对面是简边联的声音。
      “你得给我发奖金,老大,”她说,“我可是深入敌人内部了,你简直不敢相信我刚在才谁家吃的饭!方之晓!”
      阮啡的瞳孔不易让人察觉地稍微颤动了一下。
      “我希望你没有采用什么不为人知的非法手段。”
      “我正大光明进去的好吗,”简边联道,“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他们邀请我去的。他们是那倒霉房地产商坑害到的业主之一,太惨了,你知道吗,原来方之晓这么多年的积蓄都赔进去了,好可怜,怪不得还在继续苟延残喘在他的演艺事业里,毕竟沉没成本太高了。”
      阮啡放下了手里的书。
      “你的案子打得怎么样了?”
      “什么叫打得怎么样了,”简边联莫名其妙,“我们不是商量好了吗,就是过来吓唬他们一下的,等他们把首款收回来之后就松口。”
      “打下去,”阮啡道,“跟克翔说一声,有什么需要总部支援的现在就可以上流程。”
      “你发疯了啊,”简边联在电话那头尖叫,“你知道打官司有多费力吗?而且赢的概率很低!更何况大部分时候都是在互相扯皮,打不下去的!你能有什么办法,真的跑去美国老家把那几个高层抓回来吗?拜托,全中国老赖这么多,你见有几个被就地正法的啊!”
      “我没见过,”阮啡道,“所以现在想见见。你的意思是你打不赢吗?”
      简边联终于在电话这头扯了扯嘴角,笑容开始变得有些僵硬。
      “我可不敢自砸招牌,”她说,“这世界上就没有我打不赢的官司。”
      “那还说什么,”阮啡转身,朝肖姨动了动手指,示意把咖啡端过来,“去做就是了。”
      “阮啡,我有时候真的不懂你,”简边联大大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这个人已经羽化成仙了,你就这么喜欢方之晓?”
      “我见不得这种人受委屈。”
      电话挂断了。
      阮啡接过了肖姨端过来的咖啡。
      “热的。”她说。
      “还是尝不出味道,”肖姨叹气,“你只能感觉到冷热而已。”
      “我其实不是很喜欢热的东西,”她看着落地窗外的风景,“它们很多时候都让人浑身发胀,双手冒汗,影响头脑运行。”
      “但是它会让你好过一点,”肖姨道,“在你难受的时候。”
      阮啡笑。
      “是,在我难受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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