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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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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侍卫的侍卫,这真是闻所未闻。
苏察挎着剑,四处晃悠,李无渺便也跟着。
就这样,苏察开始习惯上班生活,也习惯了李无渺跟在身边的感觉。御前侍卫的工作说来有面子,但工作内容实在是很无聊。每天在皇宫里,便是没完没了的巡逻、守卫。
“这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苏察偷偷抱怨道,“我想着考上了武状元就能有多威风呢。”
李无渺就坐在一边的宫墙上,悠悠说道:“先掂量掂量自己吧。”
中秋节快到了,京城里开始准备筹办一年一度的祭月活动。中秋当晚,宫门前会立起灯柱,皇帝也将登上城门,让百姓参拜。而苏察则被派了任务,加强城门的守备。
“真晦气,”苏察故意说,“今年中秋只能跟你一起过了。”
李无渺:“我是要回去和之晴过的。”
苏察:“真绝情。”
“我知道有一个好地儿。城门就交给他们来看个一时半会儿的,咱们去小酌两杯,我回去看大门,你回去陪之晴。”
李无渺倒是无甚所谓,由着苏察带自己来了宫后的一座凉亭。凉亭在一片水池中心,四面被树林掩映,但刚好能从镂空的顶上看到天空。
苏察从兜里掏出早就藏好的酒壶,饮了一口递给李无渺。
李无渺接过酒壶,只听苏察悠悠地叹了口气。
李无渺见他叹气,竟主动问起苏察来:“这是你头回在外面过节么。”
想着苏察娇生惯养,今日却不能回家团聚,而要值守宫门,怕是有些不适应。李无渺暗自想到,自己和之晴也已奔波多年,不由对苏察缓和了态度。
“以前都是在春香楼和醉仙居过的。”
李无渺瞬间收回了自己的怜悯。
“李无渺,”苏察轻声说道,“你知道吗,我从记事起,就特别珍惜每一个节日。我总觉得,这些节日过一次少一次了。”
李无渺有些惊讶地看向苏察。
“我家里有件事儿,我爹一直不知道我知道。”苏察仍然嘻嘻笑着,“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是找了道士,借了命的。”
“借命?”
“李无渺,你是江湖中人,应该对这种事情略知一二。”
何止略知,“借命”的法子在江湖上是绝对的禁忌传说。有的孩子天生灾厄,出生时便活不过,便有亲人将自己的命数续给孩子。但这种做法危险极大,亲人折寿不说,孩子也极有可能早夭。
“我娘折了自己的寿,那道人却说我还是活不过十七岁。”
“但看你还活蹦乱跳的。”
苏察摇摇头:“我爹不肯告诉我那道人做了什么,只知道那道人说用其他的法子帮我续命。”
李无渺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
“苏子越!”陈重羽的声音蓦地响起。
苏察像做了亏心事似的,赶紧起立。李无渺翻了个身,转眼消失在夜色里不见了。
“城门重地,应当严加看护,你竟玩忽职守,在这里偷闲。”
想到李无渺应该是回去陪之晴了,苏察便有些烦陈重羽,没好气道:“我一会儿不就回去了,这不皇上还没上城门吗。”
“若是有什么差池,你可担待得起?”
“皇上有那么多只眼睛盯着,我要在皇上跟前待着,指不定是保护还是拖后腿呢。”
陈重羽一时间被噎住说不出话来,这么不要脸的辩解他还是第一次见。他也不再跟苏察废话,踏过几步就把苏察跟拎小鸡仔似的拎了起来。
“诶诶诶,有话好好说,别动手——”苏察忙道,“我们好歹是同僚,动手了我怎么也要参你一本。”
陈重羽咬牙切齿:“你玩忽职守,我不参你一本就不错了。”
苏察扭着逃开陈重羽,就想从凉亭边跃回岸上。然而,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刚刚上凉亭时,是李无渺带着他跃上来的,跃回去时苏察却没估好距离,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苏察在水里扑腾了几下,耳边好像听见陈重羽惊呼了一声,便眼前一黑。
只转瞬,苏察的眼前再次浮现了光亮。
——苏察发现,自己正身处在莲池中。正是自己梦中曾经见过的那片莲池。
但这一次,莲池之中并没有那人的身影,而是只有一本画册,悬浮在莲池中央。苏察走近画册,轻轻翻开,竟是自己的肖像。
再翻开第二页,竟是自己的生辰。苏察急急地往后翻,发现全部都是自己生日后的大小事宜——遇见李无渺、考取武状元……直到最后一页,上面画着自己和李无渺身在凉亭之中。
苏察的头皮发麻,将这页翻过,眼前的画面裂了开来,像是有股力量不再让他读下去。
苏察感到自己的意识逐渐回来,画册渐渐完全消失在眼前。朦朦胧胧醒来,发现陈重羽正在自己身边,自己的衣服还是湿漉漉的。陈重羽正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
苏察看到陈重羽,像见了鬼似的弹开。
陈重羽不由得又是一阵恼怒:“我好心捞你上来。”
苏察定了定神。刚才所见,是梦?
“我刚刚……是不是睡着了?”
“谁知道你,”陈重羽道,“就见你朝着水池中央直直跳了下去,我见你数秒没出来,就下去捞你了。”
数秒?
刚才……只过了数秒?
“先回去换身衣裳,赶紧去宫门守卫。”
苏察点头应允,但魂却全然不在了。刚才那到底是什么?那是自己的生辰簿吗?苏察甩了甩头,将水珠溅的四处乱飞。
陈重羽回头怒道:“别甩。”
苏察看陈重羽这副熟悉的狗模样,心道定是自己最近发了癔症。想到这,苏察便不再深究,又挺起了胸膛敞亮亮地大步走起来。
换好衣服回到宫门,皇帝已经预备登楼,在一众护卫、太监的簇拥之下,缓缓步上城墙。
老百姓们头一次亲眼见到皇上,纷纷激动地参拜,直呼万岁。灯火交相辉映之下,一支烟花从人群中直窜而上,在夜空中爆裂开来。
苏察疑惑:“今天还有烟花?”
就在众人都被空中的烟花吸引之时,苏察往人群里看去,猛地惊觉有个伙夫模样的男子,正欲转身离开。
一种莫名的直觉让苏察提起了警惕。
“刺客!”苏察大叫。
这一嗓子,城门下的侍卫全都听见了,苏察率先上前,越过人群便要去抓那伙夫。那伙夫却极为灵活,任苏察如何追赶,就是没被抓住。
“拦住他!”苏察朝围观的人群喊道。
就在这时,另一支烟花再度燃起。百姓被烟花美景镇住了,根本管不得苏察这边。苏察见到那伙夫登上了宫门对面的瞭望台,急急追了上去。爬到一半,却见那人已经搭弓射箭,正对着对面宫门上方皇帝的方向。
“住手!”苏察顾不得别的,赶忙喊了出来。那人一惊,转身一箭朝苏察的方向射过来,直擦着苏察的面。
苏察眼前白光一闪,一柄长剑将箭劈成两半。
“李无渺?”苏察又惊又喜,“你没走?”
李无渺顾不得回答苏察,对面那人便是一挥,说时迟那时快,一支短镖从那人袖口直刺过来,正直愣愣扎在苏察腰上。
李无渺将苏察扶住,先架到一边的平台之上,自己旋即一跃而起,和贼人缠斗起来。
苏察心想,今天真是八字不顺,怎么干什么都这么点儿背。腰上的伤口汩汩地冒着血,不多会,苏察便晕了过去。
等再度醒来,苏察发觉自己正躺在间并不熟悉的屋子里,阵阵药味传来,不由得皱了皱眉。苏察低头一看,腰伤处已敷上了药草,李无渺的佩剑摆在桌子一边,背对着他正读书。
苏察当即哼唧了起来。李无渺转头看苏察:“醒了?”
苏察接着哼唧,李无渺不理会:“你体质太差,一点小伤便晕了过去。”
“这是哪儿?”
“太医院。”
“怪不得一股子药臭味。”
李无渺走近苏察,捏起苏察的脸把汤药灌了下去,苏察呛得直咳嗽,却不由心花怒放起来,觉得这药都不那么苦了。
“那刺客被你擒了吗?”
“嗯,”李无渺道,“不过,等其余侍卫赶到时,只看到你和刺客二人双双昏倒在瞭望台上。”
苏察不解:“你就把我扔那儿?”
李无渺哼道:“我不图功名利禄,送你一份功劳,你倒不知领情。”
“哦——”苏察睁圆了眼睛,做不可思议状,心里却禁不住泛起一股暖流。“你能这么好心?”
李无渺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又身形一闪,从梁山钻了出去。进来的是于海晏,看见苏察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于海晏赶忙哎哟哟地叫了起来,心疼苏察受了委屈。然而叫了半天,却见苏察没有动静,只脸上痴痴地盯着天花板看。于海晏看了看天花板,上面空空如也。
“你怎么了,天花板上有姑娘啊?”
“啊?”苏察方才回过神来,“什么?”
“还好,那刺客已经被擒了,拿下的时候还有气儿,已经送到大牢,叫刑部审去了。”
送到黄安楼手上,那真是生不如死,苏察想。黄安楼能做到刑部侍郎,全靠他脑袋里那一刷水儿的坏点子。什么水刑、夹刑,在黄安楼那里都不过是基础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