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长临》茶香淡雪

2、第二章

　　距离上次的庙会过去已有数日，司青也一直在院子里待了数日，不出去也不让别的人进来，好似将自己囚禁在了一片小小的天地里。

　　而饭桌上众人也逐渐习惯了司青不在，司泽也不在生气，就当做司青不存在了，母亲有着司邵卿的陪伴，司远则与父亲时不时的商量着朝堂之上的琐事如何处理较好。

　　整个府内一片其乐融融。

　　“燕寻，燕寻。”屋内的司青带着一丝不安的叫喊着，过于的寂静，宛如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还有着一个声音不停的在说着，‘你看，终究还是一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压抑着自己呢，把他们都杀了，就不会难受了’。

　　就好像有着一个人将一柄刀递到了他手中，唆使着他不必去压抑着那些情绪。

　　“公子！”听到司青的声音后，燕寻直接推开了门，“砰，”的一声格外的大，看着床上的司青，汗打湿了长发，连带着中衣也有点湿透。

　　听见燕寻的声音后，司青稍微安心了下来，不是真的，还好不是真的，最近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精神状态已经差到了极点。

　　“没事了，你去备水进来，我要沐浴。”手摸了摸额头，一手的冷汗，连带着神经也有一点的痛，有时候司青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着什么，明明放弃的话会更轻松，但是心底却不想放弃。

　　矛盾却又连自己都无法解释那种感觉。

　　和平常没什么区别的房间，依旧是散不去的中药味，和除了燕寻以外没有其他人的院子，以及再一次被惊醒的他。

　　燕寻的动作很快也不知道他是这么做到这么快就烧好水，将水抬了进来的。

　　等到燕寻离开房间后，泡进水里的司青大脑才开始有了一点点清醒，手腕上数不清楚的伤痕，以及时不时无法控制的流泪都在说明着他和正常人不一样，或许就和那虚幻的声音所说的一样，他活着就是个错误吧。

　　头慢慢的沉入了水中，然后在过了一会又冒出了头来，我在想什么啊，放弃的话就看不见‘光’了，没关系的不会有事的，司青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不过洗了洗澡心情稍微冷静了许多，放在一旁的衣物是早已熏好过的，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闻着连带着刚刚紧张的情绪都轻松了许多。

　　“燕寻，我记得在过不久就又是飞花宴了吧，一起去吗？ ”听着屋内司青藏不住的欢快声音，燕寻才松了口气，看来公子的心情稳定下来了，这几天就不会像之前几天那样一惊一乍了。

　　“公子去哪，我便去哪。”燕寻浅笑着说道，公子本就应该是这样无忧无虑的，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个一直在自责，一直冷着脸不说话的公子也是公子，那样的公子在第一次见的时候，让人心疼却又毫无办法。

　　“好。”司青对自己情绪的起伏很大也习惯了，无缘无故的高兴，无缘无故的难过，或许是神给他的惩罚也说不定。

　　夏日的蝉鸣声和暖乎乎的太阳让人昏昏欲睡，加上才沐浴过，一身清爽，夏风吹过在树荫处带起微微凉意，让刚刚才睡醒的司青不免也带上了一点睡意。

　　让燕寻拿来笔墨坐在自己院子里的树下练字，这会让他的心里很平静，而这时燕寻也不会闲着，在一旁练剑。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燕寻也是规规矩矩的伺候在司青身边，但是随着司青长大，慢慢的不太想有人伺候着，倒是更希望身边的人找到自己闲暇时喜欢做的事情，就有了现在司青练字，燕寻练剑的一幕。

　　习武很累，但一想到习武能保护司青，燕寻就觉得不是很累了，只要有着足够的实力，他就能一直保护好他的神。

　　剑挥动时带起的“呼呼”声，听着让司青觉得格外的安心，写好的纸上，字迹算不上极好却自有一番风骨在其中，司青仅仅只是看一眼就将写好的字折了起来，比起大哥他要差太多了，要更努力才能让父亲和母亲开心。

　　接着又拿起了一张新的纸开始练起字来。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的门口处，传来了轻微而又细碎的声音，司青才停下，燕寻直接收起了佩剑，走向门口，得知又是府中下人带话来问公子今日是否要去膳厅用膳后，便随意应付了两句，转告公子。

　　“去膳厅的话，还是不了，想必父亲此时也不会很想看见我，燕寻你去回了吧。”司青摇着头，苦涩的笑了笑，这几日未曾去膳厅用膳，恐怕父亲早已气坏了，如果现在去少不了要责骂一番，想着还是有点害怕，便不打算去了。

　　燕寻也没多问什么，直接回了院门外的下人。

　　刚返回院子就听到司青说着：“燕寻我们夜晚在院子里喝酸梅汤吃清蒸鱼好不好。”司青已经把石桌上的笔墨纸砚收好，将屋内的绿豆糕摆了上来，虽然过了一小段时间，绿豆糕的样子明显不如刚端上来的颜色那般鲜艳，但看上去也算是极好的了。

　　“燕寻之前说过的，不能浪费粮食。”见燕寻一直盯着绿豆糕看着，以为燕寻是想要吃，司青轻笑着拿起一块绿豆糕递给了他。

　　面对司青突然递到面前的绿豆糕，燕寻一愣，随后接了过来，没想到当初的随意一说，到现在公子还记得。

　　经历过饥荒的燕寻格外的知道食物的重要性，在司府伺候司青时，屋里那些点心在深夜时，都会被燕寻解决掉，而不是直接扔掉，虽然司府有这个财力每日的食物都有着规定的寿命时间。

　　而司青偶然发现燕寻会在夜晚悄悄的解决掉那些点心，以为是吃不饱，导致一段时间里燕寻除了那些点心以外连带伙食也增加了不少，直到一次两人深夜彻谈，才知道不过只是燕寻不忍心浪费粮食而已。

　　在聊天中，燕寻也确定了自己的公子眼里是真的没有什么贫贵之分，大概这就是泡在蜜罐里被身边人无时无刻宠着才能养出来的人。

　　只不过现在被宠着的变成了三公子司邵卿罢了，如今的二公子毫无存在感就算了，大哥司远也不怎么在意，公子与三公子又不喜欢接触。

　　这也间接导致了燕寻和司青两人的相处倒是比司青的亲生兄弟更像兄弟。

　　绿豆糕很甜，只吃了一口燕寻便先收了起来，不吃了。

　　“公子，那我先去小厨房说声。”司青还在忙着摆着摆那的随意应了几声，毕竟燕寻也不会走丢。

　　等燕寻走后，手轻轻按在心脏处，哪怕现在看上去没事了，但是对身体留下的一些影响还并没有消失，心脏处的绞痛时时刻刻提醒着司青。

　　夏日的风很舒服，尤其是在傍晚时分，小口小口喝着酸梅汤，吃着鱼肉，燕寻也没有闲着站在一旁给司青将鱼皮夹开，然后慢慢剔掉鱼刺，放进司青碗里。

　　“燕寻，你也坐下来一起吃，这些够了你在挑鱼刺估计我也吃不了这么多。”碗里的鱼也说不上多，就几块而已，司青却说着吃不下了。

　　燕寻知道，公子说的这是真的，只不过现在不如儿时那么挑食，硬撑着吃点罢了，不过只要愿意吃就是好的，燕寻也不指望司青能吃很多了。

　　“燕燕，遇到你真好。”燕寻面无表情的将那些被挑在一旁的鱼皮夹进自己的碗里，吃起饭来，对于司青这句话已经是习惯的不能在习惯了。

　　最开始听到时，小燕寻心还会快速的扑通扑通跳，甚至是激动的脸发红，后面听多了就明白这个样子的司青是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又活成了小时的样子。

　　“你现在听我说这句话都不理我了，不过没关系，燕燕我有在努力的。”司青双手撑住脸看着埋头苦吃的燕寻温柔一笑，我真的有在努力，过好每一天。

　　“没有不理公子，只是……”话还没说完，司青就直接打断了燕寻的话。

　　“只是因为我情绪来的快，变得也快，仿佛在面对两个我是不是。”放下饭碗的燕寻没有回答，静静的盯着碗里，司青无所谓的笑了笑，“其实有时候我会觉得我不是我，但又是我，不可否认可能因为我病了吧。”燕寻聆听着并没有打算插嘴。

　　“但是因为这样所以我的每一天才格外珍贵，未来我不知道怎么办，但我就想好好去过好我的每一天。”司青说着话时，眼里有着光，里面有着期待和莫名的开心。

　　“嗯，公子去做想做的就好，我一直都在。”燕寻不是很会说话，就只能又说了一次自己的承诺，那样开心的司青就和儿时的司青一模一样，就是不知道要过多久，司青又会变成生人勿近的样子。

　　“对了，今年的飞花宴上一定很热闹，听说这次还是在野外举办，那还有条河，到时我们去抓鱼吧，还有好多好多事情可以做。”完全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司青，丝毫没听到燕寻的回答，开心的计划着飞花宴上能做些什么活动。

　　这一刻司青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夜里的夏风带着点凉意，燕寻牵着司青慢慢走回房间，路上司青自顾自的说着什么什么安排，也不在乎燕寻会不会每一句话都回。

　　坐在床边的司青乖乖等燕寻收拾好外面的残局，然后来伺候他休息。

　　“燕燕会一直在的对吗？”在燕寻给司青盖好被子准备离去时，司青轻轻拉住了燕寻的衣袖。

　　“会的，我保证。”燕寻摸了摸司青的头，认真的说道。

　　屋内散不去的药香味不止是让司青感觉到难受的源头，同时也是安抚司青的良药，就像一把双刃剑，但是安抚的也仅仅只是现在状态下的司青。

　　“那，晚安。”盖着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司青，看着燕寻，用着格外小的声音说着，燕寻是习武之人，耳力自然不是常人能比的，所以是听的清清楚楚。

　　“晚安，公子。”口头上是这么说的燕寻心里说的却是晚安，我的小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