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珑璁》柳桑晏

18、第十七章：激战

　　【1】
　　“渊成......”

　　“小姐，你在喊什么？”巧然与楚宛愔同床，被她的叫声唤醒，见人额头冒汗，浑身冰凉怕是做了噩梦。

　　“一些呓语，没什么。”

　　楚宛愔下床更衣，她刚做了一个梦，满天大雪笼罩着孤城，城上城下死士殭尸，一白影从城楼跃下，接着她在大雪纷飞中看见慕渊成。

　　“张先生可有来信？”

　　“海虞那边说张先生已经带着兵甲与四百海虞武士去冷龙岭援助小舒王了，小姐，大晚上的你是要干嘛去？”

　　“狄洪也许藏在瓦城，我得去看一眼。”楚宛愔换了一身白衣素衫，同色系面纱和斗笠穿戴好，背上弓箭筒，看来是打算出门，换鞋时对巧然言道，“如果有人问起，你不用说我具体去了哪里。”

　　巧然对楚宛愔的事不敢多问，但楚不是一个隐形人，无故失踪，肯定是要追究的。

　　“我另有安排，如果不出意外，会回来的，放心。”

　　巧然点点头，楚宛愔从没来没有讹过她。

　　楚宛愔说完提剑出了门，以她的身手，单手越过木里堡的城墙都不是问题。在城外下坡小院的马厩叫人藏了几匹良驹，玉龙白马，与今日衣正相配，控马驰行，不出一时辰便到了良山。

　　“少主，你怎么来了？”与楚宛愔穿着一样的白衫女子名唤柔珂。

　　“柔珂姑姑，你们这是要去行动？”

　　楚宛愔见山谷旷地布满了同样的白衫人，上马欲发的样子，甚觉怪异。

　　“嗯，我本来是找你们陪我去瓦城走一趟，狄洪主力部队可能就藏在哪里。”

　　柔珂心一惊，道：“张先生的快书比您早到三个时辰，他说小舒王也要夜击瓦城，让我们风云骑做准备接应。”

　　风云骑是傅襄部带领的骑兵部队残支，经楚宛愔整改，重新编制后成谍网，驻于嘢岈草原各个关口要塞处，若非大事，不会轻易调动。

　　“我说张先生为什么只带四百兵力，想得真开。”

　　“海虞洲出入口不止有津兰的眼线，还有一些想置少主于死地，四百人说是运送粮草并不过分，而且也不会被津兰人察觉。”

　　楚宛愔自然知道其中缘由，张可力是于母亲之谊，海虞情分上才帮她做事，已经做的很好了。

　　“少主这副打扮是要亲自带队吗？”

　　“不了，我就藏在队伍尾。”

　　【2】
　　“列阵！”

　　“防御！”

　　张可力一声号令，大夏步兵列变成雁形阵，成俩道弯弧以止金骑兵侧面突袭，且盾于前，戟于中，弩在尾分列形有效反击阵型,堂堂之阵，正正之旗，解续不搀越，凌翼各轻利。狄洪则先派出金骑兵在山谷上坡成环骑射，短弓快马，迂回游击。近一时辰博弈，俩军死伤持平。

　　“散兵，变阵！”

　　大夏步兵变化成多股小型方阵分散金骑兵的注意力，弩兵在盾牌掩护下进行反攻，在前列御敌的均是海虞重甲武士，以一敌十，金骑兵伤亡惨重。狄洪相隔俩里的战车上督战，见此状不妙，命部队改为冲阵。

　　“冲-”

　　“冲-”

　　“冲-”

　　旌旗猎猎，战马嘶鸣，月华烟笼成苍苍色。冰雪游飏的平泽暗夜，在瓦城百里前的匣口，大夏步兵对津兰骑兵展开最激烈的攻战。

　　慕渊成藏于队列中，杀敌近百，狄洪部队可以重大的伤亡把他们耗到天明，再退入瓦城内居守，那时，大夏步兵已无实力攻城。

　　“张先生，张先生，我们这样打下去可不是办法，快到卯时了。”慕渊成的一参将部下对把此等大战交给张可力指挥十分不满，脸与身上都是厮杀的血迹依旧突出重围到人前处询问应对之策。

　　张可力依旧指挥变阵，对他质问毫无反应。

　　“张先生，我敬你此前是个英雄人物，可你多久没实战了，这么打下去，我军非要无了不可。你们海虞兵甲笨重，我们步兵穿上去便变迟缓许多。”人越说越气，再则想去慕渊成哪里告状了。

　　“到了卯时，匣口东南处会灌入一股强风。”

　　“什么？”

　　人没听清楚张可力的话，一支燃着火星子的利箭便擦肩而过，若非旁有士兵撞击，他右手就要废了。

　　张可力曾是傅襄麾下指挥骑兵作战的营使，知骑兵优点是机动性，在步兵没有摆好阵型时攻击最为有效，步兵盾牌笨重，变阵迟缓就能以一狙十。反之，骑兵，骑字为先，最大的变量就是马，马怕火，怕风，怕人喊叫。再则就是骑射的射程不比□□远。他挑选的四百海虞武士都是最强的弩手。

　　“风，风来了......”

　　天色微蒙，断云压低，猛风吹入峡谷旋成空，津兰人的骑兵因马不受控制，被拖出几里外，彼时流血川原，长野恸哭，天地几翻覆。而大夏的行阵立在匣口腹部，恰好避之。

　　“列阵！”

　　“□□手准备！”

　　“腰开弩，拉弦！射！”

　　南侧面射，飞矢如蝗。风停时挽弓射击，风动则用盾牌避之。金骑兵一时不好应付，有被马横冲逼得摔落坠亡的，有无力抵抗流箭直接穿心的，五个来回，死伤惨烈。

　　......

　　“那吉，前方的金骑兵快顶不住了，那他们撤吧。”

　　“这绝不是海虞的部队，张霖作战保守，为何夜间与我犯难？”

　　“那吉，只有海虞的鲍夕晖能观星相，知风向变化，定是海虞人杀进了嘢琊草原。”狄洪部下雷金与他争道。

　　再听这个名字，狄洪只觉往事如昨，他还是毛头小子时曾偷师红英女将傅襄，其风姿如草原上的飞鹰，惊鸿一瞥便永生不能忘怀。

　　“那吉，报。”

　　“有事就奏，不要那么慌慌张。”狄洪觉得没有比金骑兵被冲散更糟糕的事。

　　“大夏的军队攻上坡来了.......”

　　狄洪第一反应是觉得不可能，敌人六万，他们十万，怎敢贸然强攻？

　　“他们到哪里了？”

　　“我们的营堡......”

　　一支飞矢射/来，直中狄洪的冠帽，狄洪额边一小缕头发折断。而就在此时，他全想明白了，能敢如此偷天换日，玩命博弈的只有一人，不对，大概是俩人。

　　【3】
　　鲍申那日告诉她若苍穹出现三颗天命星相连，则峡谷口会有风暴出现。楚宛愔骑行途中时看到了，果真匣口起了狂风。张可力借机破了狄洪最强的金骑兵，她带领的风云骑从津兰驻扎后方突击，直捣狄洪本兵部。

　　刺狄洪那一箭是柔珂射的，海虞与津兰有些旧账，是该结清了。

　　“今日真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啊。”狄洪的汉话十分流利，竟没读错一个字。

　　“我怎么觉得是情人见面，分外眼红呢？”柔珂是战孤，自幼随傅襄兵行南北，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傅襄在剑堡战死时，她于洛海抵御海寇，未来得及见阿姐最后一面，万蛊蚀心，千疮百孔，连完整的尸身都没有......从此世间便没有了红英骑，没有那支红甲战袍纵横雪原高山的轻骑兵。

　　“这老头配柔珂姑姑是不是年纪大了点？”楚宛愔比一般风云骑多了斗笠，霎时吸引了狄洪的注意。

　　“哈哈哈哈哈哈。”狄洪仰天嘲笑。

　　“有什么可笑的。”

　　“这位是傅将军的女儿永清郡主吧？”

　　楚宛愔接下来的反应可用“气急败坏”来形容了。一个右手握剑臂内旋，转体翻身，臂与剑成一线朝狄洪砍下，狄洪开步站立，成侧立掌，缠头刀式挡之。柔珂从侧侵入，并步半蹲刺剑，又叉步点剑，疾如风雷，将狄洪逼入死角。狄洪弓步扎刀，前后背花，力道远胜于柔珂，一招裹脑仆步扫刀，转体仆腿直臂向她平扫，剑不敌刀，柔珂摔至地上。

　　楚宛愔在一旁拉住柔珂，进步带剑，言道：“一起上！”

　　柔珂与宛愔几乎同时双脚辗转成开步，手心齐向下随转身向右平摆，力达刀刃，直臂出击，一人钳狄洪右，一人架剑制其后腰，狄洪持刀向外格挡一个跳步向宛愔心口踢中，宛愔剑随转体立抡一周按于腹前，与狄洪刀剑互砍，一招一式比划，共十个回合。柔珂速度无法与宛愔相比，合剑不如一人，只能应付旁的津兰兵。

　　“狄洪的刀法极快，出手果断且毫无破绽，如果继续硬碰硬比下去，只会体力耗尽被一刀刺死。”楚宛愔再战十个回合后心中默言，俩人相隔近五步距离，躬腿屈身刀剑垂于地面做片刻的调整。

　　“武功比你母亲差了不止一个层次。”

　　“你没资格提我母亲！”楚宛愔怒道。

　　“学了脾气，却没有学会如何做合格的武士，你母亲在九泉之下也会心寒的。”

　　楚宛愔顿时语赛，她从未见过傅襄，甚至母亲的传言都是拼凑中成一道红色的浅影，母亲熟知兵法善实战，母亲刀剑骑射皆精近乎出入无人之地，母亲明艳倾国之资是大夏第一美人，她很想学，可又从哪里学起呢。海虞传说中，今世破碎的躯身没有轮回的路，如果母亲真渡了奈何桥，可否等她几十年光景再喝下孟婆汤，阿清真的与她见上一面。

　　狄洪的言语战似乎反向激发了楚宛愔，她再次蓄力起身，以腕为轴，逆时针绞剑，刃光似白虹切玉，落日明珠。狄洪一时兵刃不及，将刀丢在一旁，在腰间掏出类似峨眉刺的锥体形兵器，进步平扎，又践步绞甩，立马逆转局势从被动到主动，宛愔的剑脊前段过长不如其灵活，一招出手太慢，狄洪转体后踢，将剑击落在一里外。自从慕渊成给了她霜玉刀，她就没有再副剑的习惯。

　　“接剑！”

　　一个熟悉的声音来自后方，隔着斗笠的纱帘，朦胧间可见是慕渊成，他穿着海虞普通步兵的兵甲服。楚宛愔洛海拜师学会了腹语，在一切未揭开前，她不能暴露身份，只能变腔成比平时更柔和沉稳的语调。

　　“武士，剑在何处？”

　　“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