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第十三章:血蛊 ...
-
【1】
在马车等候近俩时辰,依旧被卫兵拦在关外。
“小姐,要不与木里堡的驻兵说一下,我们是海虞洲傅府的,先放行。”
“别,看发生了何事?巧然扶我下车。”楚宛愔觉事出有因,她闻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岁岁金河,朝朝马策,风沙漫天挟长云,惊凫哀鸣起湖滩,眼望去,等待搜查的客商驼队结连成一条弯弧线,前处黄胶土夯筑的小方盘城便是兖关外城。
“到后面等着去,案件未查明前,任何人都不能出关。”红衣戎装的卫兵站在城栅前,推拉着边民。见楚宛愔一行人依旧往前闯,道,“你...还有你们,都给我站到后面去。”
“大胆,你知道眼前这人谁吗?”
没等到楚宛愔开口,城卫守将罗广便从城栅走出,将栅垒移开,给他们放行。楚宛愔看向俩边,家卫和随行的侍卫都表示没有自报家门。
“卑职罗广参见舒王妃,手下粗鄙,不识贵人,多有得罪。”
舒王妃?楚宛愔更是错愕,边关的消息也这么灵通吗?她每日如此做戏,到最后收不了场,岂不要真的嫁给慕渊成。
“罗将军不必如此称呼,我家小姐还没成亲呢......”巧然连忙解释。
罗广站在原地甚为尴尬,一时不知如何自处。而楚宛愔看到城栅内的鲍申,大概明白缘由,鲍申大概借着舒王妃的名号混进去了。
“罗广将军,听闻搜寻到一具无头尸体,我心惴惴不安,怕是......”楚宛愔故意停顿,凑到罗广耳前小声道:“怕是和晋边有关。”
罗广一怔,脸色忽变,瞧这反应真让楚宛愔给猜中了。
“舒王...啊那个楚小姐,不瞒您说,这无头士兵的确有异。我们例行检查时一商队出手阔绰,没查到他们就塞银两。正好当值的是个老实忠厚的,非要打开车上的箱子看是什么,起了冲突,对方还拔了刀。我路过命令强行开箱,上堆着艾草除臭,下躺着一具无头的尸体,穿着我大夏陆兵的兵甲服。”
“这个商队只运了尸体吗?”楚宛愔不经问。
“什么商队,这是替津兰人运送物资的边民,我们土里堡叫他们蚁工。”罗光继续道,“兖关一带的城郡都在坚壁清野,断绝与津兰人的商贸往来,大夏马匹香料价格高涨,而津兰却买不到茶叶丝绸,便需要蚁工打通其中关节,私下买卖。津兰人没有铸铁术,又值战乱,这铁器紧俏的很,我还以为他们运的是铜铁什么的。”
铜?楚宛愔总算听到想听的内容了。
“可事情比想象的还要复杂,那群蚁工说是从晋边的战场收的尸,好心带回来给埋了。可我一严加拷问就有人腿软招供了,是津兰人重金让他们把尸体运进木里堡的。那尸体体型高大,虎口有茧,大概善骑射,怎会是步兵,明明是津兰的金骑兵。”
【2】
“罗将军,这些事已被证实,还是你个人的猜测?”楚宛愔见罗广脸宽耳大,面相端厚,不像是短短时间能分析得如此深刻的人。
“嘿嘿,这都是小舒王旗下的军师鲍先生说的。他要我清查入关人员,并且千万不要把尸体运进城内。”
军师?楚宛愔内心暗笑,怎么有人比她还能演。
“哎呦,刚说起鲍先生呢,他就来了。”罗广热情地向鲍申打招呼,却被眼前人相看厌弃的模样给整懵了。
“军师,关于那无头兵尸体,大致情况罗将军已告知,您那还有什么发现吗?”楚宛愔笑道,“军师”二字音咬重,念得过分阴阳怪气。
“回王妃娘娘......”
没等鲍申说下去,谢广便扯他衣袖,纠正道:“楚小姐还没成亲呢,鲍先生不能这么称呼......”
“这亲是陛下钦定的,迟早要结的。郑都城内文武百官都唤楚小姐舒王妃,怎么?罗广将军就唤不得了。王妃娘娘不是刚还收到小舒王的信吗?”
罗广越听越糊涂,他与慕渊成交情不深,但也有过几面之缘,为表关切之情,询问道:“王妃楚小姐,小舒王的信可有提起晋边战事如何?”
“王妃楚小姐”这称呼更让人无语凌噎,恨不得鲍申一墙撞死。
“说晋边一切顺利,狄洪部队连续吃败仗,退到嘢岈草原南线外。或许能提前结束战事。”
“这不对啊,狄洪是津兰王次子,最有可能继承王位的人,金骑兵的铁蹄下皆鬼魂,我们边关守将都吃过他的苦头。他怎么会连连败退呢?不是卑职质疑小舒王的能力,而是狄洪为人狡诈,用兵无常。鲍先生,你能识得尸体正身,大概也是知道金骑兵的。”
鲍申点头,说道:“这正是鲍某人晋边一行的目的,战事进行得太不正常了。当然我们现在也有了线索。”
“什么线索?”罗广面红耳赤,焦急地问道。
“尸体,那具尸体就是金骑兵。”
一卫兵前来急报,与罗广言道:“报告将军,运送尸体的蚁工全身肿胀,心腹绞切痛,呕吐不明黄色物,下利脓血,神志不清,像是瘟病。”
罗广顿时腿软,瘟病若是在木里堡传开,便一发不可收拾。
“赶紧把人拖出去,还有那具尸体处理掉。”
没说完就被鲍申阻拦,鲍申曾于刑部任职,对断验之法略知一二:“尸体只缺少头部,创口平整,没有挣扎痕迹,该是死后伤。虫鼠伤则皮破无血,脖颈处有啮咬的痕迹,且十分细小......腹中虫,蛊也。《春秋传》记载皿虫为蛊,晦淫之所生也。枭磔死之鬼亦为蛊。这大概是津兰人畜养的毒虫—血蛊。”
楚宛愔听后头皮发麻,她的母亲敏亲王妃傅襄便是随军出征,孤身被津兰人诱骗到布置成血蛊阵的洼地,被虫蛊活活咬死,去世时宛愔还不足一岁。
“鲍申,你该不会接近过尸体吧......”楚宛愔不禁往后退。
“让医官验的,说查哪里他就查哪。不用担心,何况隔着几层帘子,我穿着防护服。罗广将军,你吩咐下去,木里堡内闭市闭户,没有命令,不许上街。且把四周河流湖滩的水各取一桶,等检验完毕后才能饮用。”
【3】
“楚小姐,刚才就见你脸色不好,其实津兰人把血蛊用于战争不是第一次了,血蛊分为蛇蛊,蜥蜴蛊,虾蟆蛊,蜣螂蛊等,还有水蛊,蛊痢等。津兰人多年养殖培育,八成已经变了异。”
楚宛愔与鲍申保持距离,不自觉还是蹬了他一眼,道:“你真是来安慰我的?津兰人给金骑兵下蛊,又让蚁工把尸体运入木里堡,目的是让大夏兖关一线的城郡都染上瘟症。而晋边却节节败退,究竟是想干什么?”
“楚小姐即是傅家人,可有听过红英将军傅襄,大夏开国以来,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女将军。”
“红英?”
楚宛愔错愕,母亲的名号怎么会是“红英”?红英可是害死父王的人啊。舅舅傅锦,抚养她长大的嬷嬷都未提过。
“也许世上再也没人谈起这名号,可我却记得红袍银枪,孤身一人闯入津兰城垒,取叛军首级,收回楼烦,剑堡等五座失地,那位美人英雄。”鲍申语气变得柔和起来,“长綦之战,以少敌多,内无补给,外无援兵,苦守剑堡十月,无耻的津兰强攻不下便给傅将军下了血蛊阵。她原本可以活着回来,史书上没有记载,那不是一片洼地,而是在剑堡城垒大门下,傅襄为了不让蛊症传入城内,一人身被虫蛊咬的千穿百孔还顽强地站起来与敌人厮杀。”
“史书为什么抹掉这点?”楚宛愔问道,她甚至还想问为什么大夏,海虞的卷宗中对母亲的描写都只有寥寥数笔,甚至仅是一句“敏王妃,傅氏”。
“因为有人说是同守城的将领故意把傅襄关在门外的。当然也有人说那时大夏朝局受内乱影响,决心与津兰议和,让傅襄献祭表诚意的。当然这都是臆测,不能被记载。”
传言并非皆是无中生有,楚宛愔对母亲全无印象,王府中没有母亲的物件,海虞老家也只有母亲年少十岁前的顽物。敏亲王未有再娶,可“傅襄”二字是他的忌讳,小永清胡闹着要找母亲的,就会被嬷嬷堵住嘴带下去。直到她逃出郑都,到海虞洲安定,外祖父宅院看守的老人才告知她,母亲是个将军,带过兵,打过无数次胜仗。
“地图拿给我看一下?”
图纸本在鲍申旁侧,可想到楚宛愔一脸惊恐要保持距离的模样,便缩了回去。
楚宛愔看到桌上的飞爪,拿起一挥,那图纸便落入手中,翻开查看:“嘢岈草原南线,淮西河,楼烦,木里堡,剑堡,兖关,成倒三角。如果小舒王越过嘢岈草原追缴狄洪的部队,那么就会全城瘟症发作被困在兖关。狄洪过嚟水到达剑堡,而后面是海虞洲,难道狄洪目标是进攻海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