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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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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接风宴后,章扬终于开始走入了政府的交际圈。
由于胡天生的投资意向,需要经常同广州市府的政要打交道,因此,时常与胡天生联袂出席的章扬,也慢慢跟他们熟悉起来。
当然。
像总统家的太子爷和大舅子那般大人物,他们这些商贾之流是没有资格攀附的。
顶多也就沾沾林云陔诸人的光,当当陪客的壁花而已。
然而,即便是如此,章扬也能够感受到这二人与陈兆铭之间的暗潮汹涌。
虽还不至于恶言相向,可那充满张力的气氛,还有紧张感,却仿佛如同一个填充过度的气球,随时有可能爆炸一样。
而新的一年,便在这种氛围中降临了广州。
这一日是初四。
大部份人家的亲眷差不多都应酬过了。是以,一群大老爷们又开始了他们笑谈风月事,醉卧美人膝的生活。
因着大年尚未曾过去,乐于丢下父母妻儿出门行乐的人客,终究只是少数。所以,今夜唯有章扬,胡天生,林云陔,周伟霆,邓泽如和陈兆铭,几名亲近的友人罢了。
尚且凑不满一张八仙桌。
不过,也正好给那些出局子的姑娘们腾些地方。免得届时人多了,挤不过来。
今个儿是章扬的东道,所以,他很不客气的替自己发了三张花笺。
其中,包括:风月阁的彩蝶,如意馆的玉瑾,以及醉仙楼的雪儿,三位绮年玉貌的清官人。
“贤侄着实好眼光。”
“这三位姑娘,均是近两年广州青楼的后起之秀。”
“颇有几分当年芙蓉姑娘的风范。”
“你这是预备一网打尽呢。”
扬一扬,手中的花笺,林云陔难得的跟小辈开起了玩笑。
“哪里。哪里。”
“小侄只是看她们技艺不错。”
“无论吹拉弹唱,也还拿得出手。”才多唤了几趟。
“怎么就好算一网打尽了。”
“这还不算?”
“难不成,你还想着再多张罗几个呀?”
“你晓不晓得?因着你的三心二意,那几个姑娘都闹翻天了。”
“酸的哟。”
“都快赶上山西的老陈醋了。”
另一头的周伟霆,也忍不住加入调侃的队伍。
谓:“小子,莫说我没提醒你。”
“自己仔细着点。”
“别艳福没享成,反倒被美色所惑,跌进水里爬不起来。”
“你就别吓唬他了。”
“瞧把这孩子吓得。脸都红了。”
邓泽如适时地踩上一脚。
章扬的脸更红了。
就连他本身的深色皮肤都快掩盖不住了。
争奈。唯有他和胡天生清楚,那是让他们给气的。
偏他还不能表现出来。
当真把章扬给憋屈死了。
幸好,有胡天生出面解围,道:“兆铭老弟。”
“不要光顾着喝酒嘛。”
“来来来。你也写一张。”
“不必了。”
身穿中山装的陈兆铭,神色阴郁的摇头,道:“你们尽兴便好。”
“用不着管我。”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总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
“有什么大不了的?”
“让你一天到晚绷着个脸。活像家里死了人似的。”
周伟霆指着他好一顿数落。
只差拍桌子骂娘了。
可惜,陈兆铭却恍若未闻。
只是就喝得更急了。
一旁的周伟霆看着,越发来气了。
正待发火,却被林云陔一把按回座椅。
道:“罢罢罢。随他去吧。”
“明知道他心里面难受。”
“你何必再火上浇油?”
“玩你自己的去。”
另一边的胡天生,也连忙抓过桌上的花笺和毛笔,道:“周老弟瞧瞧喜欢哪个?”
“老哥哥替你执笔。”
“那就、、、、、、小芙蓉吧。”
周伟霆也不客气。张口便吐出一个名字。
“哈!”邓泽如忍不住失笑,道:“你这是和人家小姑娘杠上啦?”
“不戏耍一下,心里就不舒坦是吧?”
二人口中的小芙蓉,乃是妙真庵里头新进的小尼姑。
法号玉清。
自喻小芙蓉。【注:尼妓为当时广州风月场的特色之一,跟盲妓,老举,同属妓女的一种。】
这也是周伟霆厌恶她的理由之一。
“一个见钱眼开的势利女子,还想跟老子的妹妹抢风头。”
“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既非真心喜欢,又唤她做甚?”
“没的弄脏了自个儿的眼睛。还得闹心。”
对于周伟霆的作为,林云陔很不认同。
“老子就是以大欺小,恃强凌弱怎么的?”
“谁叫她跟颜若玩阴的?”周伟霆一脸气愤的“哼”一声。
道:“长得跟狐狸似的。那琵琶弹得跟魔音穿耳没区别。”
“还有写的那手字。连狗刨的都不如。”
“就这样的货色,居然也敢拿我们颜若当梯子?”
“真当老子是死人啊?”
“她想拿人当垫脚的,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才行。”
再者。“颜若的性子,你又不是不凄楚。”
“她是那种可以让人随意欺负的人吗?”
“她是否出手是她的事。”
“我这个当哥哥的,也总要有所表示才行。”
否则,“莫说我自己心里过意不去。”
“要是让我老娘知道的话,还不得把我骂死。”
“谁让你不懂得哄老太太欢心?”
“明知道老太太为了保佑你平安全无虞。在菩萨面前发了愿,须得长期茹素。”
“还老当着她的面,大鱼大肉的荤素不忌。能不招人骂吗?”
林云陔也忍不住说道两句。
“看看颜若多懂事呀。”
“在她老人家面前,可从来不碰荤腥。”
“她是女孩子。喜爱清淡些也正常。”
“我一个大老爷们,不多吃点肉,哪还有气力去打仗?”
“乱讲。”
林云陔反驳,道:“味觉这东西,不外是个人喜好。跟男人女人有什么关系?”
“果真如你所言,那么四川,湖南,贵州,还有北方绝大部份的省份,吃得不是大咸大辣,便是肉多菜少的,难道人家那里就没有女人啦?”
“你这分明是狡辩。”
“虽是狡辩,但颜姑娘口味清淡,却是实情。”胡天生道。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邓泽如回答,道:“东翁莫不是忘了?她可是足足守了三年的热孝。”
“自然也就习惯了。”
“谁说的?”
忽闻得旁边酒意半酣的陈兆铭抬头,猛地应了一句。
道:“那丫头的确不好肉食荤腥之物。对鱼虾海鲜,却是极喜欢的。”
“只是她平素嘴刁惯了。”
“有些许不新鲜,也是断乎不肯入口的。”
“又懒得要命。”
“虾蟹不替她去壳剔骨剥干净,就不愿意动筷子。”
“哟?”
“没想到,陈大局长尚还记得小妹?”
“我这个做哥哥的,是否应该替她好生道个谢呢?”可周旅长非但不领情,反是毫不客气的回敬对方一记充满嘲讽的冷笑。
这番话,彻底将陈兆铭惹恼了。
“我晓得。你一直气我跟孙家联姻,辜负了颜若。”
“可你有没有想过?”
“假如颜若真心打算阻止,何以从未对此事加以评论?”
“我们相识也十几年了。”
“有什么话不可以当面讲清楚?还需要你这位干哥哥帮她出头来讨要公道吗?”
一连串问题,均是直击要害。
直把周伟霆打的没有招架之力。
现场登时一片死寂。
而场内几人皆因各自的关系,无法开口规劝。
最后。
这项重任,最终还是落在章扬头上。
没法子。谁叫他是今晚的主人呢?
“好啦。”
“难得小侄做东。总提那些有的没的,未免太扫兴了。”
“赶紧把花笺都写上,叫人发出去。”
“再磨蹭,天都亮了。”
“没错。没错。”
“三公子说得极是。”胡天生趁机在旁附和。
道:“咱们今日出来是为了寻开心的。”
“所以,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便莫要再提了。可好?”
尽管只是短短的两句话,却道出了在坐几人的心声。
连陈兆铭的脸色,也明显有了好转的倾向。
于是,都各自打起精神,给相熟的姑娘写局票去了。
唯有章扬,一手抚着景德镇彩瓷低脚酒杯的边缘,浅呷着温温的绍兴女儿红,默然的朝陈兆铭仔细打量。
一双浓烈的剑眉,搭配着斜飞的眼睛,厚薄适中的嘴唇,还有瘦削精致的俊脸,以及通身上下的书卷气息,真的颇有几分公子如玉的风采。
但是,更令他惊讶的却是他对颜若的感情。
无论这二人当初是如何开始的。这位陈局长,对待颜若似乎并不单单只是交易那么简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