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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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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胡天生发觉自己家中的贵客,举止颇为异常。
他似乎对周遭的一切,突然都丧失了兴趣。
只是一个人坐在窗边的的摇椅上发呆。
既不出去跟那些寨子里的姑娘们戏耍,也不愿随自己一道跟那些政府官员与士绅名流们应酬。甚至于,连平来喜好的美食,也仿佛失去了品尝的欲望。
一味懒懒的,不乐意动弹。
刚开始,还以为他纯粹因为适应不了广州的冬季。
毕竟生长于热带地区的人,面对广东这种干燥寒冷的天气,要习惯确实有些难以接受。
但是细心观察之后,却发现根本不是身体因素。
胡天生也曾经试着邀他到花艇上取乐。
还特特选了几名这位大爷平素喜爱的的几个清倌人陪席。
岂料,章扬竟然一反常态。
冷着脸,没给姑娘们一丝体面。
把在坐的姑娘们险些气哭了。
害得胡天生又是哄,又是劝的,还多给了一倍的赏钱,方把事情抹平。
这下子,可把胡天生愁坏了。
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让这位小祖宗不满意?
给家里来招来灾祸。
殊不知,章扬只是被那位突然现身的花魁勾住了魂魄。
一时拔不出来罢了。
要知道。
以章扬的身份和地位,美女对他,就像喝茶吃饭一般的稀松平常。
颜若模样的确不错,却也算不得拔尖。
原本在章扬心里,也引不起多少波澜。
但是,偏偏这位花魁娘子不单止胆气过人,那通身的气派,风情与魅惑,却是他见过的女子皆难以比拟的。
一名随身携带枪支的花魁,尚可以以时局不稳,为求安全聊作自保做为解释。
但是,她居然可以一边毫不留情的将自己的保护人给卖了。却又在同一时间为他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这种冷静的判断力,及大局观就不是普通女子能够做到的了。
尤其,对方还是南方政府总统的大舅子。
单就这份胆色,便足以令绝大部份男性为之汗颜。
再加上,这段时日她尽管人不在广州,却对城内所发生的一切,了若指掌。
包括,孔,宋,陈三家的恩怨纠葛,还有自己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南洋富二代。都没法躲过她的耳目。
由此可见,她在广州城内各类消息的掌控,已经到了令人恐怖的地步。
章扬知道。
这样的女人是他不该,也不能够招惹的。
奈何,人就是这样。
越得不到的就越想要获取。
明明知道危险,却又忍不住想亲近。
人们都说,美丽的东西,总是最致命的。
而颜若便是这样一名女子。
就像罂粟花一样美丽,妖娆,可以入药,同时又含有剧毒。
一旦上瘾,就会令你欲罢不能。
即使心里面清楚,它将会彻底摧毁你的理智与身体,却依旧忍不住接近。
就好像颜若。
怪不得,那么许许多多的男人前仆后继的掉落她编织的温柔陷阱。
就连胡天生这样的商界大佬,也心心念念的想要得到她;别看这老家伙嘴上半点口风不漏,但只要事情一扯到这位花魁身上,就没见他提过一句不好的。
至于那位所谓的“入幕之宾”陈兆铭就更不用说了。
他那班至交老友几乎没把嘴巴都说残了,也及不上颜大小姐的一记耳光。
若说,他心里面对她没点想法,恐怕他自己都不相信。
幸好,孙家跟他退了婚。
要不然,那位表姑娘还不得掉进醋缸里头淹死。
章扬真心觉得,那丫头生来就是为了让男人历劫的。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想她。
想见她。
想要进一步的接触并了解她。
而这个念头,一旦种下,便再也遏制不住。
犹如野草一般,在章扬心中疯狂的滋长。
就好似有根羽毛轻轻在他身上划过,挠得他痒到心坎里。
好不容易,熬到元宵节。
章扬料想,那位颜大小姐差不多也应该露面了。因此,早早便起身,准备亲自到沙面的仓库中挑一套体面些的首饰做见面礼。
谁晓得,正跟胡天生在楼下吃早餐的当口,管事便把今年日的早报,连同信件一道送来了。
顺手拿起托盘最上面的报纸,尚未来得及细看。章扬的目光便扫到一封银灰色洒金的请柬,不自觉微微一怔。
“哟。今年倒是回来得早。”
胡天生见到,也是略显惊讶。
随即,拿起请柬翻过来,用裁纸刀划开。
章扬看着那封口处,芙蓉花的印泥,也不由自主的微微一怔。
虽然,他晓得这位花魁娘子藏不了多久,可没料想她这么快就现身了。
“三爷,您瞧瞧。”
不等他回过神来,一张帖子便已经递到章扬眼前。
那是一张简简单单的银灰色的卡片,一支写意的桃花,娇艳欲滴的绽放着。
上面,数行瘦金体的小字:
胡大爷台鉴:
今夜恰逢元宵,小女子有意诚邀诸君共游珠江,追波逐浪。
是以已于陈塘百花楼的花艇上,备下酒宴。
静待诸位大驾。
大爷若无要事,不妨一道前往。
小女子当扫榻以待。
恭候大驾。
玉女芙蓉拜上。
“往年,没过完节,那丫头可是死活不肯露面的。”
“今儿个倒是新鲜。”嘴上这么说着,胡天生一张脸上,全是喜色。
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一边,还不忘招呼管事:“老徐,快把前几天福建送来的那匣子大红袍找出来。”
“还有,之前找玉雕师傅做的那枚帝王玉的芙蓉簪子。”
“胡老板真是有心了。”
章扬心里忍不住的冒酸水,口中,却仍是淡淡的,不露痕迹。
“没法子。那丫头眼睛毒得很。平常东西是入不了眼的。”
“所以、、、、、、倒叫您见笑了。”
胡天生讪讪一笑,道:
“其实,主要也就是看个心意。是否贵重,倒在其次。”
瞟了眼,管事拿过来,让胡天生检视的,承放在绿色檀木匣子之内,色泽通透,薄如蝉翼,巧夺天工,栩栩如生的芙蓉花发簪,章扬气得直想骂人。
这样的玉料跟手艺,要是拿出去,没有三五根小黄鱼【注:金条】断乎是拿不下来的。
更不要提那一匣子福建的春茶了。
在现在南北政府对持的时刻,说是一两茶叶一两金亦不为过。
“怪不得那位周旅长说,不怕把她饿着呢。”
“有你们这帮大老板们上供的这些个稀罕物件儿,如果还让她挨饿,其他人就真真都不用活了。”
章扬终是忍不住开启了嘲讽模式。
胡天生也不在意。
只是“呵呵”笑着,反问:“您要不要一道去瞅瞅?”
“这个自然。”
“好不容易来一趟广州,怎么也要看一看你们捧上天的这位花魁娘子的真容不是?”
“巴色。”章扬拿起餐巾,胡乱擦了擦嘴,起身道:“走。”
“我们也去挑两件见面礼。”
“免得别人认为我们礼数不周。”
说完。也不跟胡天生打招呼。
领着小厮及保镖,扬长而去。
心里头打定主意,待会儿可得好好挑一挑,断断不能被这些商贾们把自己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