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龃龉横生（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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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玄看到重华帝君来了。
想起修业帝君对自己所说的话，他不由得心下紧张，忙先找了一处小亭藏身。好在重华帝君似乎也没注意到他，亦或者来意并不是他，径直去了万幽园，他看着重华帝君进去，便也悄悄地跟了过去。
重华帝君为人狠厉，似乎也就对修业帝君还温存。但是想起先前修业帝君所说的话，心里也犯嘀咕。他不得不惶恐重华帝君因此迁怒于修业帝君。
他在窗外踮起脚才能稍稍看清屋内的状况，只见到重华帝君坐了下来，听不清对话。
兴许重华帝君只是想来这里看看，他转念又想，想必就算不是，有些话也不该他听。他思索片刻，也不再试图探听什么了，沿着着栅栏便往后院溜去。
“你那徒儿倒是识相。”重华道。
“不然你要如何？挖了他的眼睛？倒像你干得出来的事。”修业帝君冷淡地道。
“我动你的徒儿，你还不与我搏命？”重华帝君也只得陪笑道。
“随你的便。”
童儿端过茶水来，却吃了修业帝君的神色，有些进退不能。好在重华帝君大约早有准备是来赔笑脸的，也不甚在意这一口茶水。
“我瞧瞧你伤在何处。”
修业帝君也不答他，也只是任他摆布，既不抗拒也不迎合。
童儿识相地想要退了，想必站的久了保不齐被挖眼睛的就是他了。
“莲方童儿，你走甚么？我这里能有你见不得的事？”
修业帝君偏偏喝住了他，重华帝君的手顿了顿，却也没停，只是看起来更加小心翼翼了一些。童儿心中叫苦不迭，只得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免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他知道这重华帝君的脾性，也便是修业帝君素来温厚，也能镇得住重华帝君，能替他撑腰，他也才敢留在此处，不然早已溜之大吉了。
“……”重华帝君探了许久，方才撤了手，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修业帝君从他怀中撑起身体来，招一招手，童儿走近了，将茶盏方下，他端起一盏来，一口饮尽了，也没说一句话。
“冶尘，你与我怄气，是不是。”
修业帝君也不看他，只是笑了一声，笑声里也波澜不惊。
“孽海之事，是我不对。我应该告诉你，叫你也一同斟酌。你不要这般抗拒，可以么。你的的伤不是躺一躺便能好起来的，你需要我。”重华帝君近乎央求道。
童儿垂着头，也讶异于重华帝君的央求。
“我从未与你怄气，也没有必要。孽海之事确实叫我心寒，但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重华帝君，我上次已经与你说了，你只是想解决当下的问题，却不顾万物有情。你自以为得之大道，大道者无情无性，却忘了大道者也至情至性。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为何会请我辅佐你？你说我温柔敦厚，可以抚平你的杀念，你需要我。现在呢？”
“冶尘，你知道我处在这样的位置，你我不能对那些事情存太多私情。私情会阻碍判断，会叫人变得软弱。”重华帝君轻声道。
“私情，你已经将万物与生俱来的情性叫做私情了。你好大架子，重华帝君。”修业帝君笑着在竹榻上卧下，“这些日子我不见你，我也在自省，是不是我太过高估自己的能为，方才这般。我不知道我还能撑持多久，重华帝君。你说私情会影响判断，确实，你对我该做的事也是那样冷静，一意孤行地践行你的计划。那你要我在，有什么用呢。”
“我只知道我不能没有你。”
“你这样下去总有一日连这些念头都会舍弃，你不能没有我，究竟是为什么不能没有我。你曾是为了四方苍生而需要我，现在你为什么不能没有我？”
“冶尘！我真的不曾想到龙族伤得到你，若我再警醒一些，绝不让你一人前去！我会与你一同前去，这天地间谁也伤不了你！”
“你还是不懂你我之间何来龃龉！”修业帝君拂袖，劲气将茶盏茶壶尽拂落在地。童儿听得这哗啦一阵响动，忙从内室奔进来，见茶水溅出洒了重华帝君一身，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定定地看着修业帝君，伸手紧紧地抓着修业帝君的手腕，怕他被那碎瓷片划伤一般。
“帝君！”
修业帝君扬起嘴角，拨开了他的手，面颊苍白一片，声音平静却有些颤抖。
“你说对了，这天地间，除了你，谁也伤不了我。”
重华帝君攥紧了手指，悬在半空的手也微微颤抖。
“冶尘，你是我的例外。”
“你是重华帝君，我是修业帝君，你我可以政见不同，但要同样公平，你可以铁面无私，却不能无情无义。你也是，我也是。帝君二字，不是随意降罪的权力，是维持平衡的责任。我要辅佐的是一个睿智的重华帝君，是撑得起四方的帝君，不是一个无知稚子。”修业帝君按上心胸，重重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咳嗽了几声，紧紧地捂住了口唇，半晌才又重新开口。
“我是四方生灵的修业帝君，不是你一个人的。”
重华帝君竟感觉到了千百年里从未有过的惶恐与后怕。
“莲方，送客。”
童儿怔怔站在原地，征询地目光方才落在重华帝君身上，便看得重华帝君瞥向他的眼中泛出一丝狠戾，他被骇得连连后退，没觉察已经退到门边退无可退，硬是被门槛绊得摔了个四仰八叉。
“好啊，你要收拾我徒儿慎玄还不够，连我的童儿都想收拾不成？”修业帝君撑起身来，仿佛是扯痛了，不得不又躬身按紧了胁下，显然确实动了气，连喘息都不规则起来，“你趁早将我也收拾了，看谁还管你只手遮天！唔……”
“冶尘！”
“帝君！”
在童儿跌跌撞撞地扑过去之前，重华帝君就已经接住了修业帝君。修业帝君看起来是厥过去了，眉间苍青。重华帝君伸手拂过那张苍白的脸孔，拉起委顿的手，瞥见袖袍内里的血色时，神色很是怪异。
莲方看着，突然觉得那向来狠辣的重华帝君，神情看起来愤怒又无措，像个弄丢了什么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龃龉横生（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