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狐狸王爷的白月光》木文央

63、回归

　　半个时辰后 邹府

　　他们入谷时晨光刚临，出来时却已是黑夜。明晞泽和宁羽茹被领着到客房歇息，临走前，明晞泽看了眼落轻尘，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玉蒹瑕让墨昀也先去歇息，而后示意落轻尘跟他走，进房后，他开门见山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

　　落轻尘一脸无辜:“你问的是哪方面？”

　　“宁羽茹是曾经的姀攸仙子。我早就发现了，从见面起，你看她的眼神太不对劲了，还唯独对她十分关切，别说明晞泽，我都快怀疑你对她有什么了。”

　　落轻尘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好不容易止住笑，他咳了两声道:“我以为你全心思都在自己的小情人上，顾不得旁人呢。嗯……我的确知道她是谁，但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敛去笑意，突然沉静下来，看上去有些伤感，“我只知道她曾是姀攸仙子，至于梦貘的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其实……她的前一世是我的母亲。”

　　玉蒹瑕讶异地看着他:“什么？你母亲？”

　　“嗯，我母亲是师祖捡回来的孤女，自幼在逶迤山长大。她及笄后下山历练，结识了一个游侠，也就是我名义上的父亲，很快情丝相系，珠胎暗结。我三岁那年，母亲才知道，那人不仅隐瞒了真实身份，甚至早有家室，两人大闹一场之后，他便不辞而别了。两年后，母亲在除祟时不慎误入阵中死地，再没能回来。我是八岁时被师父带回逶迤山的，关于她的事，也是师父告诉我的。”

　　“我并不意外她已经再次转世，只是没想到居然会在通灵寺见到转世后的她，更没想到会恰好让我遇到她的丫鬟，一路追到此地，再次相见。”他笑了一声，“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落轻尘转身打开门:“天色不早，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玉蒹瑕:“不送。”

　　他刚踏出门，突然急切道:“玉蒹瑕，你快出来看看。”

　　玉蒹瑕闻言走出来:“怎么了……”他话未说完，便见一道耀眼的蓝色光芒伴着星辉划过天边，“这是……”

　　这时，玉蒹瑕突然感受到衣袋中的乾坤囊震动不止，两人一齐看向乾坤囊。玉蒹瑕急忙将他拿出来并打开，一道蓝色从囊中飞出，落地成人。

　　那人一身碧色长袍，外罩淡蓝色冰绡，长发曳地。再看容貌、身高，分明是与之前判若两人。落轻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当年的上清境战神，一时间也被定住了心神，突然有些理解玉蒹瑕为伊倾倒，苦等数千年的原因了。

　　“你……”玉蒹瑕似乎听到了自己难以控制的心跳声，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再回过神，宁锦沅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他微微一笑，道:“上次贺州匆匆一别，都没能和你好好叙叙旧。”

　　玉蒹瑕:“你……你都想起来？”“嗯，”他张开手，掌中有法力流动，“不仅如此，法力都回来了，不过只有两成，过阵子说不定会渐渐回到原来的样子。”其实我早就醒了，只是当时你们正与梦貘周旋，阿姐和姐夫也在场，我不方便出来而已。”

　　玉蒹瑕去握他的手，对上他的视线，温声道:“其他都无所谓，你无事便好。”

　　“咳……那个，打扰一下，两位是不是忘了点什么？”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样子，落轻尘终是忍不住无奈开口。

　　玉蒹瑕转头看他一眼，一脸奇怪:“你怎么还在这？”

　　落轻尘:“……”

　　还是宁锦沅笑着冲他点点头，道:“抱歉，这次多谢道长相助了。”

　　落轻尘也拱手道:“应该的，还要恭喜上神回归人间……”他话未说完，宁锦沅又接了句:“对了，听你方才所言，我如今的长姐是你母亲转世，那算将起来，你岂不是我的……大外甥。”

　　落轻尘:“……不能这么算吧，照这么说，世间日日有轮回，那世间岂非人人都是亲戚。”

　　宁锦沅本就是开个玩笑，道:“也是。只是没想到世界这般小，这也算缘分一桩。”

　　落轻尘:“既已转世，便与前尘过往再无干系，所以这件事还望两位替我保密，勿要搅扰她这一世安宁。”

　　宁锦沅认真地点点头:“这是自然，她如今也是我的亲人。”

　　落轻尘想着，他们应该有许多话要说，便道:“折腾这一趟，我也有些累了，之后怕是还有一场硬战要打，没其他事的话，那贫道就先告辞了。”

　　宁锦沅颔首:“道长请便。”玉蒹瑕则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算你有点眼力见。

　　不多时，窗户突然传来“啪啪啪”的响声，宁锦沅走过去打开窗，猝不及防被雨水浇湿了衣裳，方才还是风清月朗，乌云罩顶，暴雨如瀑，很快便看不清庭中景色了。

　　宁锦沅关上窗，抬手施了个净身咒，衣裳瞬间干净如初。他又施了个法，转眼间模样大变，又成了那个相府公子。他满意地点点头:“还是这样看着比较舒服。”

　　“嗯。”玉蒹瑕将他拉进怀里，边描摹他的眉眼边低低应了声，静默片刻，他问道“对了，你在梦里看到了什么？”

　　宁锦沅拿开他的手，走到桌边倒了杯水，一饮而尽，而后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道:“梦见你了……”

　　听完他的梦，玉蒹瑕瞬间沉默下来，眉心微蹙。宁锦沅好一会儿都没听见他的声音，只见他的目光似乎一直落在自己唇上，宁锦沅刚想问他怎么了，突然反应过来，噗嗤笑出了声，扯着他的两颊，戏谑地问:“怎么不高兴了？”

　　玉蒹瑕被弄得十分滑稽，严重满是无奈，又有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净潇阁的那段日子……他倏地抓住眼前人的手，倾身上前，不由分说地将他逼至桌前。

　　这个吻强势之中又隐含珍惜和温柔，宁锦沅想去抱他，可双手被他抓着，挣脱不开，只能努力迎合。

　　宁锦沅忽然觉得挺庆幸的——夹缝中捡回几缕残魂投入轮回，数千载光阴荏苒而故人依旧……还有那些从前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如今都心照不宣了。

　　宁锦沅缓了会气，嗔怒道:“正事还没说完呢……”“就这么说。”玉蒹瑕放开他的手，顺势将他拥入怀中。“你是怎么识破他的？难道……那杯酒有什么问题？”

　　宁锦沅无语片刻后接着道:“梦貘还是挺聪明的，梦境十有七分是我真实的记忆，我一进去便忘记了所有事，只记得在那个时间所发生的事。这种情况下，真中掺了点假，就难以分辨了。我本来毫无防备，哪怕觉得那壶酒有异我也没多在。一来，我体质特异，毒素对我无用；二来，”他轻笑着看了眼玉蒹瑕，“换个人我已起了警惕之心，但那人是你，就算酒里下了点什么也只当是开个玩笑了。”

　　玉蒹瑕脸色好了不少，宁锦沅觉得，若是这时他现了原身，那几条毛绒尾巴该是晃得正欢吧。

　　“但真正令我确定的是另一件事，你应该猜到了。”

　　再真实的梦境也是假的，总会有不合常理之处。单是那个吻就十分奇怪了，就算玉蒹瑕当时的确有那个心思，以他以前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在不确定灵涣心意的情况下如此失礼。梦貘能通过吞食他人梦境而得知他的心思，却不一定能知道他会做出的行为。

　　梦境如果说这只是一个可变因素，那另一件事就更确定了宁锦沅的怀疑——玉蒹瑕有一半魔族血脉，这件事鲜有人知。因为这种体质，他在上清境久居，遮不住魔气，于身体和妖力也会有不好影响。于是灵涣为他特制了一个骨铃，让他随身携带，能抵消这种影响，只是骨铃入水便会短暂失效。

　　“所以那个吻后，我借此将他拉入水中，果然，这一试便见端倪。另外便是，他突然吻住我时，我忽然感觉一阵阴凉，很是不对劲，但也可能是我过于敏感了。”

　　玉蒹瑕:“哼，那个时候我都还没亲过你呢。”宁锦沅哭笑不得:“你幼不幼稚啊。别闹了，我还有还要说。”

　　他正色道:“霜绛最近有给你来信吗？我隐隐有种感觉，西北秘境的封印怕是维持不住了。此次军队莫名失踪，再加上明晞泽遇到的那些尸傀军队，绝对与魔尊脱不开关系。”

　　玉蒹瑕摇摇头:“没有，莫林咏一月前倒是来过一封口信，说千逢山有魔兽出没，但数量不多，实力也有限，他和霜绛解决后就再没有什么异常了。如今看来，那时封印已有裂缝了。但我需顾着京城安稳，分身乏术，只能给逶迤山去了信，让他们早做打算。虽然落轻尘这个掌门不太靠谱，但门中其他人还是靠得住的。”

　　宁锦沅思索片刻后道:“明日还是得赶往青州，这次的所谓叛乱十有八九也是个引子，那位建王……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他叹了口气:“青州城……怕是已经……”

　　宁锦沅:“现在干着急也没用，先洗洗睡吧。”他将头靠在玉蒹瑕肩上，道:“阿蕴，我累了。”

　　玉蒹瑕二话不说将人打横抱起，往浴房走去。

　　窗外仍旧雨下如注，雨丝细密地编织着一张温柔的网，将花苞轻轻包裹，仿佛是天地间最温柔的呵护。花苞如同羞涩的少女，半掩着脸庞，静静地依偎在绿叶的怀抱中。雨水从嫩叶上滑落下来，滴串成珠。

　　——

　　不知何处的幽幽深林，身着黑袍的魔军负手立于亭下，银色面具遮住了他的脸，只能看见那双漆黑的眼眸。

　　涑纤从黑暗中走出，他望着雨中魔君模糊的背影，有一瞬间的失神，总觉得对方随时会消失在茫茫雨幕中。他脚步很轻，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但魔君还是察觉到了他的到来，他没有回头，只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涑纤回过神来，答道:“一切皆有已妥当，他们果然也来了，如今正在颖川照幽城。”魔君点了点头，涑纤道:“方才的异象你看见了吗？”

　　“我知道，无妨，醒的正是时候，我给他们都准备了不少大礼，昔日旧账该有个了解了。”

　　涑纤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心下叹了口气。

　　翌日清晨

　　这场雨下了一整夜，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通天云雷衬得天色越发漆黑如墨，看得人心里发毛。老天爷似乎化身成了一头深渊巨兽，誓要将压抑许久的情绪尽数迸发出来。
　　城中家家紧闭门户，平日里热闹的街市显得格外冷清。玉蒹瑕和宁锦沅昨晚睡得较晚，但还是起了个大早，随便对付了顿早餐就打算出门。宁锦沅看着这天气，眉头就没舒展过，心里像压着块大石头一般，怎么都不得劲。

　　落轻尘起得也早，同两人碰了个面，商量后决定由他留下来看顾着这边，随机应变。话毕，两人便要动身前往青州。

　　只是没想到，在两个院落相接的回廊下遇到了宁羽茹。不知为何，从昨日经历了梦貘一事后，昨晚便一直做一些奇怪的梦，她一直睡得不安稳，方才又被雷声惊醒，她实在睡不着，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想着出来看看，刚好碰见他们。

　　她之前在明家，并不知道宁锦沅跟着一起来西北了，此时在这里见到他，面上难掩惊讶之色，抓着他说了好些话。

　　宁锦沅简单与她解释了几句，并嘱咐道:“姐，我与王爷有急事必须出去一趟，你与姐夫便好好在邹府里待着，哪也别去，有什么事可以找落道长商议。告诉姐夫，老将军的下落我们会替他留意，让他切勿轻举妄动。一切都听落道长的。”

　　“你……”宁羽茹觉得弟弟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变。她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大事即将来临，却也明白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哪怕有再多疑问和担忧，也只化作一句“万事当心。”又对玉蒹瑕道:“王爷，阿沅就拜托你了。”

　　玉蒹瑕点点头，示意她放心。两人旋即快步远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