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狐狸王爷的白月光》木文央

62、姀攸

　　玉蒹瑕封完灵脉，还就地取材，用小湖灵的那根银鞭将其捆了个结实，梦貘总算消停下来，可也不愿配合，兀自闭上眼睛，不再理会玉蒹瑕，无论玉蒹瑕怎么威逼利诱都不开口。

　　玉蒹瑕还想说什么，就看到墨昀扶着明晞泽走过来，明晞泽也看到了他，正要弯腰行礼，玉蒹瑕快步上前扶住他的手臂，关切道:“明将军感觉如何？身上的伤要紧吗？”

　　“多谢王爷关怀，多亏了墨昀，末将已无大碍。所有事末将方才都听墨昀说了，若非此次出征经历实在神奇，末将是断断不会相信这些的，不过到现在，末将还是有些迷糊。”明晞泽苦笑一声，转而又正色道:“王爷，末将有要事禀告。”

　　墨昀道:“王爷，您和姑爷先聊着，我去搜一搜这里，以防还有陷阱。”“去吧，注意安全。”墨昀便先离开了。

　　玉蒹瑕忙追问明晞泽:“明将军，你带领五千精兵分明在我们之后，怎会比我们先到此处，五千精兵又在何处？”

　　明晞泽:“昨夜，臣带兵经过淄黔城外时，在林中遇见了一支军队，夜深林密，看不清状况，臣怕来者是敌，便令三军警惕。待到他们走近，臣一眼便认出他们的旗帜，正是父亲带走的其中一支，但还是恐慌有诈，本想先询问清楚，谁知他们竟然二话不说直接动手。奇怪的是，他们力气，速度都很快，不易中伤且对伤口毫不在意，哪怕身中数刀，也丝毫不影响行动。恰好当时月色正好，我接着月光看清了他们的脸，苍白如纸，双目无神，如同笼罩着一层黑雾，脖子上也遍布青筋，简直形同鬼魅。”他提及此仍心有余悸，不可置信地说:“……更可怕的是，那些被他们所伤的士兵到底后很快又站了起来，变得和他们一样，倒戈相向。臣意识到不妙，立即下令撤退，可他们仍紧紧追赶，我们拼不过速度，伤亡惨重。就在那时，林中突然刮来一股飓风，我与一些兄弟都被卷了进去，再睁眼就来到这里了。”

　　玉蒹瑕也觉出不对来:若此事也与那位魔尊有关，那此举的目的就显而易见了……

　　明晞泽也意识到事情严峻，又见他面色不虞，心里已有了预感:“王爷，我爹他和其他将士是不是……” 玉蒹瑕叹道:“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我现在就去找他们。”明晞泽急道。

　　玉蒹瑕拉住他:“将军勿要冲动，前路还不知有何凶险，贸然而去不仅无法救回他们，还会徒增伤亡。况且，”他沉声道:“如今就算我们找不到他们，他们也很快就会来找我们了。”

　　明晞泽不是很明白他这话，但玉蒹瑕已转头看向梦貘，他
　　一时有些不解:梦貘将他们二人劫来，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他们有旧？

　　梦貘冷笑道:“别想指望我开口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随意，本来也没想问你。”玉蒹瑕说着，就见墨昀已将昏迷的小湖灵拎了过来。

　　玉蒹瑕在他额头点了一下，小湖灵很快苏醒过来。他下意识挣扎，却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根本无法逃脱。他扫了眼周围几人，看到自己老大也和他一个境遇，顿时歇了心，无奈地看着玉蒹瑕道:“你们到底想干嘛？”

　　玉蒹也没废话，干脆道:“就问你几个问题，好好回答我可以考虑既往不咎，否则……”

　　小湖灵面上一喜，连忙点头。

　　玉蒹瑕便将刚刚心中所想尽数问出，梦貘冷冷地瞥了眼小湖灵，后者哆嗦了一下，权衡利弊后还是答道:“我，我知道的也不多，只大概猜到，那个女人好像是老……梦貘的旧情人，至于你”他看向明晞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梦貘很不喜欢你，那女人昏迷中还念着你的名字，他听见后气得掀了一个桌子，后来就把他掳来了。”

　　两人听到此都十分惊讶，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尤其是明晞泽，一时语塞，简直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小湖灵还在絮叨:“我本来就住在这里的，三百年前梦貘突然来到这里，我打不过他，又不太想离开这个地方，只能被他使唤。我真的只是跑跑腿，做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而已，其他什么都不知道，求你们放我走吧。我好不容易才有现在的修为，不想死啊，现在湖也被你毁了，我也没继续住了，就想再找个合适的地方潜心修炼，求求你们放过我吧……”他捂着脸“呜呜”叫个不停，实在聒噪得很。

　　玉蒹瑕听得有些头疼，再问:“这洞府中还有什么机关阵法吗？” “据我所知，没有。”小湖灵被他一瞪，立即停了哀嚎，乖乖答道。

　　玉蒹瑕抬手收回绑在他身上的银鞭，道:“好自为之，再我看见你搅事，你知道后果！”

　　“当然，我明白，这就走，保证再也不打扰你们，祝你们都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小湖灵得了释，连忙站起来，脚底一抹油，“滋溜”一下窜了出去。

　　玉蒹瑕:“……”

　　明晞泽敏锐地觉得哪里不对:都？

　　玉蒹瑕一脸淡定轻咳一声，墨昀正好在这时过来，手里还抱着一个玉牌，那玉牌显然有些重量，墨昀小心抱着，走得也有些慢。

　　明晞泽被这一打岔，很快便忽略了方才的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墨昀将玉牌往前递，道:“王爷，姑爷，这个玉牌是我在一个房间里寻得的，上边还刻着字，我觉得应该有用，就拿过来了。”

　　玉蒹瑕接过玉牌，仔细端详起来，这玉牌约有三尺长，一尺宽，两侧镂刻各式花草纹样，中间的确刻了字，上书:“姀攸仙子”，下书“蓬山万里，雁书难托”。

　　明晞泽呢喃道:“姀攸仙子……这莫不是供奉神祇的牌位？只是为何写的是‘蓬山万里，雁书难托’两句？”

　　“阿泽？”

　　明晞泽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有人呼唤，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有些不可置信地回头。

　　宁羽茹急急走过来，头上的钗环叮铃作响，明晞泽扶住她，道:“慢点。”

　　宁羽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身上有不少血污，吓了一跳，焦急道:“你受伤了？”

　　明晞泽忙道:“这些血不全是我的，而且方才墨昀已帮我医治过，现下已然无碍了，别担心。你不是在相府吗？怎么会也被掳过来了？”

　　宁羽茹:“我原本带着泠香去通灵寺还愿，途中遭遇一伙歹徒，家将便与他们打斗起来，家将虽武功不差，却也寡不敌众。正危急时，不知为何，那些歹徒都像是受到重击，接连倒地，接着又突然刮来一阵怪风，泠香被冲开昏迷了，而后又将我卷入其中，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也不知泠香有没有平安回去……”

　　落轻尘道:“宁姑娘放心，她并无大碍，贫道让她先回将军府了。”

　　他这一开口，引得几人都看向他，宁羽茹认出了他，惊讶道:“落道长？”

　　明晞泽此前并未见过落轻尘，方才落轻尘与宁羽茹一同从屋内出来，但他一心都在宁羽茹身上，并未多在意，如今闻言愈是不解，问道:“你们之前认识？”

　　宁羽茹点头:“之前在通灵寺见过一面，就是你送我回城那日。” “原来如此。”说到这，明晞泽立即想起那不同寻常的一日。

　　宁羽茹:“道长方才所言，是您救了泠香？”

　　“贫道也没做什么，恰好路过罢了，可惜还没来得出手救下姑娘，便一路跟了上来。不想会在这里遇见王爷。”落轻尘道。

　　“不管如何，还是该谢谢您。”宁羽茹微欠了欠身道。落轻尘温和地垂首冲她笑笑。

　　玉蒹瑕道:“先回邹府吧，再设法寻找老将军与其他将士。把梦貘也带上。”

　　“你要跟他们走？”一个声音突然闯入，宁羽茹这才注意道被五花大绑的梦貘，却见他狠狠地盯着自己。

　　明晞泽向前一步，挡去了梦貘的视线。谁料梦貘突然挣开了绳索，紧接着喷出一口血红血液。

　　玉蒹瑕:他竟不惜损伤元神来冲开封印！看来宁姑娘的确触到了他的逆鳞，莫非……

　　玉蒹瑕再次出手，梦貘怒道:“同为妖族，你何必为了凡人与我刀兵相向。你想找的人不在我这，其他的事我也可以不计较，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但她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你们之间有何恩怨？”玉蒹瑕一掌打得他向后猛退了几步，道:“你本就不是我的对头，如今已元气大伤，更妄想动用法力布设迷障和幻境了。我们不必再打。死，还是滚。”

　　“呵，分明是她毁诺在先，你们凭什么阻拦我？”梦貘对伤势视若无睹，也丝毫不在意他的威胁，只依旧看着宁羽茹，沉声道。

　　明晞泽和宁羽茹眼中皆闪过疑惑，明晞泽火气也上来了:“你胡说什么？”宁羽茹拉了他一下，示意他稍安勿躁。

　　梦貘冷冷道:“当初在上清境，是我时常跑去看她，替她消解寂寥。后来她去了虞泽，我毫不犹豫便跟着去了。是她答应我，会一直陪着我修炼，永远不离开我的。可结果呢，我为她放弃了成神的机会，她却抛下我去轮回。”

　　玉蒹瑕看向墨昀手中的玉牌，猜想得到证实:“姀攸仙子，原来如此……”

　　“可她早已轮回多次，不记得那些过往曾经，你们之间的因果便已了了，你一味强求又有什么意义？若你是想要一个交代，可她如今已然不是你所认识的姀攸了，又能给你什么交代？”落轻尘淡淡地看着他道。

　　梦貘突然兀自嗤笑了好一会儿，墨昀有些看不明白:“他这是疯了？”

　　他话音刚落，梦貘忽然奋起，冲着宁羽茹扑过去，后者瞳孔一缩，立即往旁边躲，可她的速度哪快得过梦貘，被他一把扯住手臂。他动作实在太快了，几乎是瞬间的事，明晞泽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眼睁睁看着爱妻被劫走。

　　梦貘将宁羽茹拉入怀中，后者用力挣扎，梦貘将她制住，突然动作一滞，一阵细密的剧痛在脑中炸开，让他一时没了思考能力，手上力道也减了不少，宁羽茹趁机逃脱，明晞泽忙将她护在身后，冷冷看着梦貘。

　　玉蒹瑕那根细小的银针正好刺入梦貘的后脑，他动作未停，看到宁羽茹脱身的瞬间又是一击，这次直击胸口，梦貘还没从头痛欲裂中走出来就直直向前倒下，内丹碎裂的时间其实很短，他很快便连痛楚都感觉不到了。只剩下那双灰沉沉的眼眸，还在死死盯着宁羽茹。

　　宁羽茹从明晞泽身后走出来，明晞泽担忧地拉着她，她拍了拍后者的手道:“没事。”明晞泽不放心，同她一起走到梦貘跟前。

　　宁羽茹垂首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人，缓缓蹲下，轻声道:“虽然我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是以前的我背弃了诺言，辜负了你，那……我合该还你一句“抱歉”，也认真同你告个别。但，如今的我也只是宁羽茹，过着属于宁羽茹的人生，有自己的至亲至爱，跟别的名字再没干系，望你谅解。”她的语气一如往常的温柔，却也不容反驳。话毕，明晞泽扶着她起身，转身离开。

　　此间事了，玉蒹瑕和落轻尘提出再次搜查山谷，让墨昀送明晞泽夫妇先出谷。

　　明晞泽携宁羽茹走在墨昀后边，宁羽茹回头看了一眼梦貘，心中滋味莫名。刚刚那个眼神……其中似乎掺杂着许多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怨恨，不甘，眷恋，或是怀念……她回过头，垂下眼帘，终是轻叹了口气。

　　明晞泽注意到她的情绪，温声道:“怎么了？可是身上不适？”
　　宁羽茹笑着摇摇头:“没什么，走吧。”

　　梦貘看着那道愈来愈远的身影，灰色眼眸又沉了几分，许是临死前的走马观花，他仿佛又回到了九重天阙那个满含回忆的莳萝轩，嘴角浮现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缓缓闭上了眼睛。不久，他的身体便化作金色光粉散去，在黑夜中像是无数飞舞的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