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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前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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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回来没看到你,下人说你到书房来了。” 玉蒹瑕走进来,顺手关上门,边道。
看到他的脸,宁锦沅不由想起昨夜的荒唐,下意识避开目光道:“我在房里待得无聊,就到处走走,不知不觉就到这了,一时好奇进来看看。”
玉蒹瑕:“没事,这府里你随便逛。”他的目光在宁锦沅身上浮动,道:“你……身上还好吗?”
宁锦沅一开始有些疑惑,又突然想到什么,两颊覆上些许桃色,低声道:“我没事,除了有些累,并没有其他不舒服的。”
玉蒹瑕:“那就好,虽然用法术帮你疗愈过了,但怕你还有不适。累的话,怎么不多睡一会,我还特意让他们别吵醒你。”
宁锦沅:“做了个梦,惊醒了就睡不着了。”
玉蒹瑕逼近他,宁锦沅往后退,抵着桌沿。玉蒹瑕握着他的肩膀,宁锦沅闷哼出声,玉蒹瑕连忙松开他,问道:“怎么了?” 宁锦沅垂眸道:“肩膀疼。”
玉蒹瑕拉开他的衣领,露出肩膀,看到那个伤口,面露歉意,旋即用手指抚过他的伤口。宁锦沅只觉那处一阵冰凉,很快便没了痛感,换成了丝丝痒意。两个又离得这样近,他还裸露着肩膀,这幅场景实在引人遐思。
尽管他们顶顶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但就像闪婚一样,宁锦沅总有种不真实感,还没能适应身份的转变,因而刚才看着玉蒹瑕越来越深邃的眼眸,下意识就后退了。
玉蒹瑕突然嗤笑一声,宁锦沅疑惑地看着他,其实玉蒹瑕只是想到了一件事——以前在净潇阁,都是宁锦沅在撩拨他,没想到轮回了几趟后,宁锦沅反倒成了被动的那个。
玉蒹瑕问道:“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宁锦沅偏过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然后动手推他,想先把衣服穿好。
玉蒹瑕纹丝未动,却也没再逗他,自觉帮他理好衣服。也是这时,他才注意到宁锦沅身后的桌上那张画像。
并非他忘记收起,只是这书房平时里没他允许根本不会有人进来,他才这般随意地将画像摊在那,未曾想今日宁锦沅会来,怕是早已看见了。
玉蒹瑕笑容一滞,心里已经在盘算着若是宁锦沅问起画上之人是谁,他该如何糊弄过去才不会引起怀疑。
他在宁锦沅面前向来习惯了不藏思绪,宁锦沅很快察觉到他神色不对,循着他的目光定在那幅画上,心想:正好,不用他引入了。宁锦沅顺势从他怀里退出来,绕到桌后坐下,手指轻点那幅画,问道:“你画的?”
明明没做错什么,玉蒹瑕却莫名有些心虚,他硬着头皮道:“嗯,闲时随手涂鸦而已,画得不好。”
宁锦沅故作惊叹的样子:“王爷过谦了,之前都不知道王爷画技如此精湛,今日倒是让我长了见识。这画中之人长得实在合我心意,不知可否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玉蒹瑕随口编道:“那个……其实是我百无聊赖时臆想出来的,并没有这个人。”
“哦~,凭空臆想也能画得这般栩栩如生?那是挺厉害的。” 宁锦沅支着下巴,揶揄地看着他:“说起来,谁能想到霖王闲暇时想到都是这个,难不成,王爷以前的理想型长这样?”
玉蒹瑕没听过这个词,但也大概能猜到词义,忙道:“当然不是,沅沅,这就是一幅画而已,你别误会。”
宁锦沅一脸莫名:“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有什么好误会。我只是想跟你一起欣赏你自己的大作而已,你想到哪去了?”
他小心地拈起那张画,看起来真的在仔细欣赏,接着就问了句让玉蒹瑕汗流浃背的话:“不过有件事我很好奇,王爷的臆想对象竟然跟我的梦中人长得一模一样,王爷觉得,这是怎么回事呢?”
玉蒹瑕突然有些牙疼:我错了,刚刚不该嘲笑他的,这么快就遭报应了。等等……
“你梦到过?”玉蒹瑕很快反应过来。
宁锦沅被他态度的迅速转变唬得一愣,下意识点了点头。
玉蒹瑕试探道:“那你……还梦到些什么?有没有想起什么事?”
宁锦沅:“嗯,以前会经常梦到同一个场景,而且梦中的场景和人都很模糊,现在梦到的场景越来越多了,也越来越清晰了。”
他放下那张画起身走到玉蒹职身旁,道:“你这书房我也参观够了,能劳烦王爷带我去别处走走吗?” 玉蒹瑕点头,伸手十分自然地拦过他的腰。宁锦沅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阵紫光闪过,旋即眼前一暗,转瞬已在另一处地方。
玉蒹瑕道:“这里是王府后园的水榭。”
水榭中摆放着精致的桌椅,桌上也放着点心茶水,窗边还摆放着一张贵妃榻。
水榭有五面是封闭的,开着镂空式窗户,还有可以下拉的竹帘和系着的帐幔,向外望去,水榭坐落在个不大的湖中央,湖面上盖着些许圆盘般的荷叶,有些荷叶还有花苞冒头,湖中还有一些锦鲤和小龟探头。唯一开放的那一面由一条简约的木板桥连通到岸上。周遭很安静,连个下人的影子也没见着,的确是个谈心的好地方。
宁锦沅依稀听到几声鸟鸣,循声望着盘旋在湖边林木上的鸟儿,目光没什么着落点,半晌,他温声道:“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萍水相逢,你会对我那么好,一开始我以为你是天生自来熟、热心肠,后来发现你也不是这样的人。若说是因为我母亲,那更牵强,别说是名义上的表弟,就是真有血缘关系,你怕也不会多优待几分,最多守着面上的礼节罢了。照你之后的种种行径,我但凡脸皮厚点,就以为你对我一见钟情了。”
玉蒹瑕一本正经地反驳:“怎么不可能?你这么好。” 宁锦沅轻咳一声:“跟你说正事呢。”瞎表什么白,真是的!
宁锦沅:“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与你似曾相识,虽然听起来挺像一种俗套的搭讪方式,但事实的确如此,而且随着相处越久,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再加上后来经历的种种怪事,我再迟钝也猜到到自己身上定有什么秘密了。” 他嗔怪地看了眼玉蒹瑕:“其实,要不是你画蛇添足地动了我的记忆,我本来没怀疑你的。早就想找你问明白了,但每每遇到各种事截胡了,今天看到那幅画,正是个机会。”
宁锦沅语气温和下来:“阿蕴,我知道你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所以我不怪你,但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比起安稳地躲在你身后,我更想知道一切真相,更何况该来的总会来,你挡着也没用,有时候一无所知反而更危险。”
玉蒹瑕笑道:“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有什么理由隐瞒,你说得对,之前是我关心则乱。”
真说起来弯弯绕绕,一时半刻说不清,因此玉蒹瑕长话短说,简单地介绍完上清境和六界后,玉蒹瑕讲到他的前世:“其实我对你前世的来历并不清楚,你捡到我时就是上清境的上神了,那是我身受重伤,连化形都做不到,你偶然救了我,就把我带回了上清境,非要我当你的坐骑。我死活不愿意结契,你嘴上说要把我丢掉,最后也没把我怎样。”他说到这里目光渐渐柔和,带上了若有似无的笑意。
宁锦沅也舒展眉眼,道:“这我倒是有印象,有好几回梦到过同样的场景。”
“后来,我就这么在净潇阁——也就是你前世在上清境的居所中住下了,这一住就是好几百年。”
宁锦沅突然有些好奇:“那前世的我是什么样的呢?”
玉蒹瑕一脸的一言难尽,又隐含无奈和纵容,:“很……爱逗弄人。”动不动就撩拨得人心头起火。 “但在外人面前,又摆出一张冷脸,和上清境的大多神官少有交集,有战事就出征,没战事就总爱把自己关在那座空荡荡的神殿里,我刚到净潇阁的一段时间,你经常一个人把玩着那把箜篌,有时候能静坐一整天,弹来弹去还就那么一首,也不知道有什么意趣。”
以前他以为灵涣是很喜欢那首曲子才反复弹奏,直到上次在贺州,看到幻境中的记忆,他才明白——原来,那首曲子是当初翳桐经常弹的《栖梧》。
玉蒹瑕的眸光忽然暗淡了几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灵涣的异常并没有持续多久,在他到净潇阁的第二年,灵涣便很少去碰那把箜篌了,净潇阁中也在没响起那首《栖梧》。正因如此,玉蒹瑕才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今日提及,陈年旧事才被勾起。
接着他又说到耀祁之役,不由得顿了顿,看着碧蓝湖水,仿佛透过它回到了那个血腥混乱的战场,眸中闪过一丝忧伤。
听完始末,宁锦沅道:“你的意思是,那场战争中,我封印了魔尊,之后入了轮回,但过程出了意外,导致魂魄分散到了两个不同的时空。” 所以,这具身体前十几年一直体弱卧床,是因为灵魄有缺,而他一直以为的穿越实则是回归。
宁锦沅理了一下思绪,而后便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问道:“那一直针对我的人也是魔尊派来的?是封印出了什么问题吗?”
玉蒹瑕点头:“从三年前开始,封印便越来越来怪异,近来更是有了倾颓之势,你说你是三年前从另一个时空来到这里的,也是从三年前开始一直梦到前世的事,这着实有些巧了,我想,这几件事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还有那两个阵法,应该也是被人可以引导着去的。”
明明知道事有蹊跷,但那几个阵法又很可能会与宁锦沅有脱不开的关系,只能任人牵着鼻子,这种感觉真让人气闷。
两人又聊了一会,玉蒹瑕低头贴上他的唇,宁锦沅搭上他的手,温柔地回应了这一吻。
午膳玉蒹瑕让人在水榭备好了烧烤的工具和食材,两人直接在水榭用膳。玉蒹瑕打开了两面窗,不一会儿,烧烤的香味就飘了满湖。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玉蒹瑕突然想起早朝之事,道:“对了,还有件事,方才忘了说。昨夜有一个身受重伤的士兵骑着一匹瘸马到了城外驻军大营,拼着最后一口气上报了一个军情。”
宁锦沅看他神色严肃,问道:“怎么?是外族入侵吗?”
“建王造反了,青州现下情况不明,今日早朝正在商议此事,最终,皇兄御令,由明老将军带兵前往平叛,明日一早点兵出征。”
宁锦沅:“那我姐夫……” 玉蒹瑕:“明晞泽这次不随行。” 宁锦沅暗自松了口气,又叹道:“姐姐昨日才大婚,没想到今天明老将军就要出征了。这次叛乱不好解决吗?建王?我从前倒没听说过。”
玉蒹瑕:“建王排行第三,是先帝兰昭仪之子,在皇兄登基前就离京去往封地青州了,再没回过京。去年在临春阁冒充花魁刺杀你的那个刺客便是他的手笔。”
宁锦沅表示不解:“为什么?我又不认识他,他杀我做甚?”
玉蒹瑕:“我已经查过,他应该只是一个棋子,还是个有用的棋子。至于幕后之人,我想应是魔尊无疑了,他本体受困秘境,实力并未完全恢复,寻常妖魔又近不了你的身,只能利用玉怀鉴这个蠢货了。”
宁锦沅:“等等,既然寻常妖魔近不了我的身,那之前那个老太太和她女儿怎么可以?”
玉蒹瑕解释道:“我说的近身不是说他们没法接近你,只是若对你造成威胁,会激活你体内沉睡的力量,进而反击,寻常妖魔不是对手。但是凡人伤你却不会如此。”
“哦,我明白了。那既然魔尊危害这么大,你们怎么不进入那什么秘境杀了他呢?这样不是一了百了吗?”
“进不去。那个秘境本是魔族用来封印一些远古大魔异怪的,它们都嗜血残暴,贪得无厌,若是放它们出来,必定天下大乱。当年魔尊轰开了秘境入口,带着魔兵退了进去,你和其他神官就干脆封印了秘境,能不能在里面活下来就看他们的运气了。只是那个秘境一旦封上,便是无进无出,若不是魔尊近年来有了些许小动作,我们都以为他已经死在里面了。”
宁锦沅:“那我当年有是为什么轮回为人?难道神仙也会死吗?”
玉蒹瑕闻言,神色有些难看,沉声道:“你在那一战中受了重伤,再加上……”
宁锦沅疑惑地看着他:“嗯?加上什么?”
玉蒹瑕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手指绕上他一缕头发,在指间把玩,道:“没什么。” 其他原因,大概只有灵涣自己知道了,某人背着他干了不少大事啊!
不知道为什么,宁锦沅总觉得有点凉嗖嗖的。
一刻钟后,宁锦沅提出要回相府,临走时还拽着玉蒹瑕给了个告别吻,低声道:“再见,男朋友。” 勾完就轻飘飘地走了,玉蒹瑕只能在背后无奈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