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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同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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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怀瑜看着他们两人相视而笑,不明所以地眨了眨大眼睛,拉了拉宁锦沅的手道:“哥哥,你们是在眉目传情吗?”
“咳咳咳。”宁锦沅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玉蒹瑕轻轻为他拍背。
宁锦沅教育弟弟,“眉目传情是用在情人之间的,不能这么用,明白吗?” 宁怀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吃起自己的糖人。玉蒹瑕倒在一旁笑得欢欣。
宁锦沅瞪他一眼,“你笑什么?” 玉蒹瑕笑着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正打闹着,已不知不觉来到了护城河畔,河面上满是祈福求愿的河灯,河边挤满了人。
宁怀瑜突然指着前面不远处木桥上的一对男女道:“哥哥,大姐姐。”宁锦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目露惊讶之色。
他不确定地问玉蒹瑕,“你看桥上的人,是不是我姐和明少将军?”
玉蒹瑕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点了点头,“是他们。”
宁锦沅只见明晞泽手持珠钗,亲自为宁羽茹簪上,笑着说了什么,宁羽茹亦是眉眼含羞,唇角微扬。
宁锦沅心道:难怪……原来她这几天真的是去约会啊。撞到姐姐和人约会肿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玉蒹瑕:“要去打个招呼吗?” 宁锦沅想着,他们这么贸然过去,只怕会吓到姐姐。
他还在犹豫着,宁怀瑜却已挣开他往桥上跑。 “小鱼儿。”宁锦沅一时没拉住,赶紧追上去。
宁羽茹正和明晞泽说着话,没想到突然有人在身后喊:“姐姐。”
她回头见到宁怀瑜,吓了一跳,“阿瑜,你怎么在这?跟母亲一起来的?”她四处张望了一下。
“不是,跟哥哥和玉哥哥一起来的。”宁怀瑜的否认让她松了口气。
宁羽茹:“玉哥哥?”
宁锦沅和玉蒹瑕也很快追了上来,宁羽茹和明晞泽没想到玉蒹瑕也在,忙行了一礼,“见过霖王殿下。”
玉蒹瑕:“不必多礼,两位也是一同出来逛灯会的?”
宁羽茹却在思索另一件事:上次在月夕宫宴就觉得霖王与阿沅交情匪浅,可听闻霖王性情淡漠、不近人情,可看他对阿沅的样子,又与传闻相悖。
明晞泽道:“不是,臣与宁小姐是在街上偶然遇见的。”
宁锦沅不由得腹诽道:个屁,若不是约好了,哪会不带侍女随从,看两人刚才那样子,怕是已两情相悦了。哦——难怪,月夕宫宴马球场上,明晞泽跑得那么快。还有上次冬猎,他看姐姐的眼神就不对。唉,没想到一不注意,姐姐就被人拐走了。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玉蒹瑕拉住,“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与沅沅先行一步。”又对宁锦沅道,“沅沅,我们去放河灯吧。”说完拉着他就走,宁锦沅赶紧拉起宁怀瑜的手跟上去。
明晞泽在旁感慨了一句,“霖王和阿沅感情真好啊。”
看着他们的背影,宁羽茹若有所思。明晞泽叫她:“茹儿,怎么了?”
宁羽茹回过神来,瞥了他一眼道:“你叫谁阿沅呢?”
明晞泽笑着说:“你弟弟就是我弟弟,你怎么叫他,我自然就怎么叫了,反正很快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听到这话,宁羽茹脸泛桃花,嗔道:“谁要和你成为一家人。”
明晞泽环顾了一下四周,见人流熙攘,暂时没人注意他们,就拉起宁羽茹的手,迅速在她白皙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温声道:“明日我父亲就该抵京了,到时候我就将我们的事禀告父母,让他们前去相府提亲。”
他目光炽热,好像盛着熠熠星光,在满街灯火中显得异常夺目,照得人心里暖洋洋的,宁羽茹抬起头与他对视,点了点头,“嗯。”
她解下腰间的双燕玉珏递给明晞泽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让我拿来赠人,你……可愿收下?”
明晞泽没有接过,而是道:“你给我系上好吗?”
宁羽茹凑近,仔细将玉珏系在他腰间,两人贴得很近,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明晞泽喉结微动,眼中的柔情似要溢出来,宁羽茹整个人都淹没其中。
“咻——啪——嗖——啪咻” 护城河上空,烟火炸开,绚烂非常,周遭人声鼎沸,欢呼声不断。烟火下,连理成枝,两心相印,好一幅除夕佳景。
与此同时,护城河边上,玉蒹瑕买了两盏荷花灯,将其中一盏和花笺递给宁锦沅,自己先提笔在花笺上写下“宁锦沅”三个字,然后将河灯放在河上,任它随波远去。
宁锦沅:“你写了什么?”
玉蒹瑕:“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宁锦:“好吧。”他提起笔也想写些什么,但犹豫了许久,一直没能下笔。
玉蒹瑕:“怎么?不知道些什么吗?” 宁锦沅摇摇头道:“不是,是愿望太多了,不知道该写哪个好。”
“噗。”玉蒹瑕笑着道:“你想全部写上自然也是可以的,只是写太多就不那么灵验了。”
宁锦沅想了一会,写下愿望,将灯放入水中。而后双手相握抵着下巴,闭上眼睛,看着十分虔诚。
玉蒹瑕不禁又发笑,心想:分明是前后世的关系,性格、言行举止却也有一些不同之处。不过,跳脱温和也好,不着调也罢,都是他。比起以前的形单影只,现在的他,挺好的。
宁锦沅放的荷花灯逐渐飘远,越燃越亮,在众多河灯中异常显眼。
两个年纪相仿的小男孩坐着小舟在河上慢慢游着,一个负责划水,另一个则在捞河灯玩,他刚放回一个看过的河灯,又一眼看中宁锦沅的,忙催促兄长道:“哥,往那边划,我要看那个最亮的荷花灯。”
“好。”稍大点的男孩便将小舟划到荷花灯旁,弟弟一手捞起它,拆开上面的花笺,念了出来:“太平世,万家宁,一心人,长伴侧。”
左相府
宁愈走出书房,立于廊下,看府中各处都挂满了彩灯,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他与姜月吟大婚那日,也是这样张灯结彩,也有这样好的月色????
十年前,良辰吉日,晚风和煦,月色正好,宁府门庭若市,宾客齐聚,都是来恭贺宁愈大婚的。
“恭喜恭喜啊。” 侍从招呼道: “多谢大人前来,里边请。” “夫人里边请。”
“哎呀,宁大人年轻有为,这才刚升上刑部尚书不久,就又被赐婚岁宁公主,双喜临门,恭喜恭喜。”
宁愈拱手道:“多谢于大人,里面请吧。”他脸上陪着笑,心中却一片平静,没有半点新郎官的喜悦,看着全府上下喜气洋洋,张灯结彩,只觉怅然。
不知过了多久,他挂在脸上的笑容快僵了,宾客终于尽数迎完,他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又有下人急匆匆来报,说皇上皇后驾临,他忙到门口迎接。
待众人落座,很快门口有人喊道:“新娘落轿。”
紧接着,穿着大红喜服,盖着艳红盖头的姜月吟在喜婆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喜服上的金丝线在月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勾勒出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耀眼夺目,如在画中。
今时今日,宁愈已记不清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完成那个仪式的,但月光下姜月吟身着嫁衣的模样却深深印在他脑海里。如今回想当初种种,只觉心头百感交集。
“老爷。”小厮看他一直站在廊下出神,便叫了他几声。
宁愈回过神来,问那小厮:“小姐和两位少爷回来了吗?” 小厮摇摇头,“还没,这会街上热闹着呢,小姐和少爷们许是要多逛会。”
宁愈颔首,“今日给你们都休了假,你也去玩吧,我自己走回清颂轩,别跟着。” 小厮应道:“是。”
宁愈借着月光独自在庭院间穿梭,偌大相府此时寂静得很,只能听见草丛里的虫鸣和树叶的沙沙作响。
他在一座院落前停下脚步,意外地看着牌匾上“芙蓉院”三个字,他竟不知不觉走到这里了。犹豫半晌后,他抬步走入院内。
这里是宁锦沅姐弟生母云裳生前的居所,她去世后,这里就空置着,但一直有派人打扫,倒也干净整洁,所有景致陈设都是云裳喜欢的样式,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宁愈看着一切入旧的院落,往事又浮现眼前,更添了几分无端的愁绪。这也是他多年不敢再踏进这里的原因。
之所以给这院落起名“芙蓉”,正是因为院中有一方莲花池,不大,但景色很好,尤其夏日莲花绽开时最是怡人。
宁愈向莲花池走去,不料那里早已有人,他看着那人熟悉的背影,愣了片刻,感受到凉风袭来,他轻步走到她身旁,将解下的披风披在她肩头。
正对着池塘出神的姜月吟没有回头,道:“不是说我想一个人静静吗,怎么又回来了?”
放在她肩上的手顿住了,一时竟忘了收回。姜月吟突然意识到不对,回头看见是宁愈,眼中难掩惊讶,“老爷?你怎么在这?妾身还以为是樱雪那丫头。”
宁愈将手收回道:“我……散散步,不知道为何就走到这里了,你……经常来吗?”
姜月吟摇摇头,“没有,只是偶尔想起云裳姐姐,便过来看看,今日是除夕,我第一次遇见她就是在除夕宫宴上。”
姜月吟重新看向莲花池,笑着说:“我记得,云裳姐姐最爱莲花了,听她说这池子还是老爷当初为她特意建的呢。这莲花这么多年,开了谢,谢了开,倒是芳华如昔。”她声音渐低,透出些许伤感,“只是每每看到它们,就总能忆起往事,令人不免惆怅。”
听她讲起往事,宁愈也颇为动容,又思及故人难追,再停留过往也只是徒增伤悲罢了。
宁愈看着眼前的姜月吟,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新婚夜,两人相对无言,他挑灯夜读,姜月吟也是辗转反侧,彻夜未眠。
这么多年,他们在外人眼里鹣鲽情深,但他一直觉得自己只是在尽一个丈夫的责任而已,哪怕后来宁怀瑜出生,他也没有改变这种想法。
虽然他们成亲既是先帝赐婚,迫于无奈,也是云裳临终所愿,但他总觉得自己对不起当初与云裳的海誓山盟,更加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姜月吟。
但是今夜重游故地,忆起故人,他才明白,斯人已逝,往事已矣,不如珍视眼前之人,方不负云裳所盼。
宁愈突然郑重地说了声“谢谢。” 姜月吟笑着道:“谢什么?”
宁愈认真地道:“自你进府,内宅之事打理得井井有条,还将茹儿和沅儿视若亲生,也是个……好妻子,这么多年,我合该跟你说声“谢谢”的。”
姜月吟愣了一下,微低下头,“这么突然说这些。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何况,我当初答应了云裳姐,要照顾好你和两个孩子,自然该履行承诺。”
宁愈牵起她的手,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姜月吟看着他的眼睛,仿佛看到盛满月光的汪洋,深邃而柔和。
他张口想说些什么,姜月吟竖起右手食指抵在他的唇前,温声道:“老爷,你我十年夫妻,有些话,不必说出口,妾身都明白的。”
宁愈握住她的右手手腕,“夜里露重,回去吧。”说着顺势揽过她的肩,向院门走去。
姜月吟瞄了一眼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早已如止水的心海再一次泛起涟漪,冬夜的寒风拂过脸颊,竟感到丝丝暖意。
皎洁月光与除夕灯火相衬,神州大地满载光辉,月缺人亦合,胜处瑶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