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恶犬》沈杌

5、谈心

　　他不敢有什么大动作，怕惊扰了乔伊，只是在回城堡的路上放松了脑子里的弦，静静地感受着乔伊身上的温暖，不过现在应该叫“回家”，乔伊说那是“家”。
　　布兰克在树枝上挂了一天，在它以为自己要开始晒月亮的时候，特维斯的身影出现在转角处，布兰克张口就想谴责他，不料特维斯了解他且比它速度更快，一个音节都还没发出来，布兰克就被圈入了泡泡里，从树上掉落。
　　布兰克：“... ...”很好，还是那个特维斯。
　　老实说，特维斯离开这两年，没人管制他，他倒还真有些不习惯，刚才特维斯把他套住的时候，他第一反应竟然是“久违了”，它一定是疯了。

　　特维斯用魔法替乔伊换了一身舒适的睡衣，当然清洁魔法也是必不可少的，看着乔伊恬静的睡颜，特维斯有些走神。
　　他的强大毋庸置疑，和光明圣教对立这么久，黑魔法助他一次次将不知死活的圣教徒化为黑暗森林的养料，但是他们太弱了，他看着他们面目狰狞，刺耳的谩骂、诅咒从这些所谓的“光明化身”口中说出来，只觉得无趣，甚至还好心给他们出主意，去混乱不堪的黑街看看，说不定可以弥补他们那贫乏的词汇量，毫不意外，蝼蚁们感觉自己被冒犯了，更加愤怒。
　　他是黑魔法师，他或许也应该喜欢黑色，这是世界给“黑魔法师”下的定义，但他清楚他不像定义中那样喜欢冰冷，他同样向往温暖，他的黑魔法运用得炉火纯青，但他总偏爱用跳动的火焰去焚尽圣教徒们坚韧的皮囊，锻造他们正义的骨骼，让他们为其所爱的光明献上生命，顺便燃烧自己为他这个“臭虫”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实现自我价值，他们应该好好感谢他才是。
　　特维斯回过神，退出房间，他说不上来现在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他似乎喜欢上了用魔法为乔伊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这让他有一种“活着”的感觉，换做以前... ...他们没有以前。
　　是了，特维斯在乔伊死后，也“死”了几百年，乔伊活着的时候，他也没有资格为她做这些事。
　　布兰克看见特维斯从房间里出来，走廊上并未点灯，他的神色藏在化不开的黑暗里，看不真切，不过直觉告诉它特维斯的心情不太好，它不敢上前，老老实实像个仓鼠球似的滚到特维斯的脚边，无声地晃了两下。
　　特维斯解开布兰克的禁制，布兰克随即会意，顺从地爬上特维斯的肩膀上盘着，然后特维斯带着它找了一处露台，摆上桌椅，好酒好菜，大有一副要彻夜长谈的意味。
　　好菜是特维斯的，他另外拿出一个装满乌鹫幼崽的小笼子递给布兰克，布兰克稍稍变大了些体型，接过笼子圈在怀里，看了特维斯一眼，然后用尾巴拿起特维斯斟的酒，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虽然早有准备，它还是被呛了一下，放下杯子后不愿再碰，看着特维斯好像喝水一样面无表情地一杯接一杯，布兰克都差点以为自己的味觉出了问题。
　　良久，特维斯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我不在的时候，过得好吗？”他没有说谁，布兰克只当他在问乔伊，至于自己？想想来自特维斯的关心就觉得毛骨悚然。
　　“少来这套，特维斯，在我面前你也要装吗？”没等特维斯说话，布兰克又道：“你知道人类幼崽有多闹腾吗？哦对，你不知道。不能走的时候还算乖巧，能到地上的时候她可是恨不得把整个城堡掀起来，天天追着我后面跑，我现在一听到她喊‘布兰克’就感觉我的鳞片都要竖起来了，上午在阳台看雨，下午就想晒晒太阳，昨天种下的种子，今天就想吃到果子，还有... ...”
　　特维斯轻笑出声，并没有对布兰克的遭遇表示同情，不仅如此，他还十分关心地问道：“这些对你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不是吗？还是说，你变弱了？”
　　一瞬间，布兰克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吼到：“怎么可能！区区幼崽怎么可能难住伟大的布兰克！”说罢，布兰克点点脑袋对自己说的话表示肯定。“不过... ...”布兰克凑到特维斯身边，吐着蛇信子感受了一下他身上的气息，“变弱的是你才对吧，因为她。”
　　布兰克没有用疑问句，它几乎已经确定了，只是缺特维斯一个点头罢了。
　　“嗯。”特维斯拿起杯子一饮而尽，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你不能留下她。”布兰克死死地盯着特维斯，“如果你下不去手，那么让我来。”
　　特维斯头也没抬，食指推了推杯子，酒杯在桌子的边缘摇摇欲坠，他说：“玩个游戏吧，布兰克，你觉得是这个杯子先摔碎，还是你的脑袋先落在地上？”
　　他根本没把布兰克的话放在心上，所以也不存在布兰克把乔伊杀死的第三个选项，布兰克气得牙痒痒，它丝毫不怀疑特维斯的话，这个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能不能为你自己想想！虽然这两年光明圣教安分了，但是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明里暗里对着你虎视眈眈，一旦你衰弱的消息让他们知道，特维斯，他们一定会对你动手的，一定会的。”布兰克恨铁不成钢，此刻的它早就忘了当初他从混沌中苏醒，血液里流淌的慕强让他选择了第一眼见到的特维斯。
　　他们十分默契，像合作了许久的老搭档，时间也告诉它它没有选错人，它再没遇到过比特维斯更强的黑魔法师，但是现在，他变了，他不思进取，他自甘堕落，如果布兰克有第二个选择，不用怀疑，他会连夜离开特维斯。
　　蛇，是冷血的。
　　“大象会因为无法行走就害怕蚂蚁吗？布兰克。”特维斯不紧不慢地将杯子拿回手中，斟满，一口饮下。
　　布兰克气笑了，放弃与特维斯继续争论，它打算问一些别的，以免被他气死。
　　“行，我不会再和你谈论这个了，说说乔伊吧，她对你来说很重要？”
　　虽然很不想回答这么没水平的问题，特维斯还是好脾气地颔首，家养的蠢蛇，忍忍吧。
　　“让伟大的布兰克来猜一猜，你是一个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妖怪，乔伊却是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孩，为数不多的见面造就舍弃自我的有缘人？这太离谱了。”大概是谈到了乔伊，特维斯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布兰克感觉他整个人都柔和了，柔得让他蛇皮发麻。“特维斯，世界上真的有转生吗？”
　　“别人不一定，但乔伊一定有。”说这话时特维斯言语中尽是信任，恐怕乔伊说她是光明神，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相信，布兰克想，不过这一次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脑子里一闪而过的不对劲，问道：“你是不是说过乔伊会杀了你，你当时的意思，不是她听从光明圣教的指令，而是她本人想杀了你？”
　　“是。”特维斯点头。

作者有话说

　　不能接受的就快跑，不要委屈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