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然是隐藏大佬》听涯

77、半魂

　　“换言之，无论是怎样的你，只要还是你，只要君心似我心，那就够了。”
　　“不过按照你的说法，那少城主虽然不像你，但也是你了？那我对少城主好，你不会吃醋吧？”
　　单与悟眼神中有了一丝狡黠。鹿子叶故意板着脸：“我和他是两个人！当然吃醋！”
　　“对了，子叶，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你的魂魄只剩下了一半？”单与悟突然转移话题。
　　鹿子叶沉默了一下：“你真的想知道吗？其实我也是不久前才记起来的。”
　　“那我就不客套了。不管你讲出来心情会如何，我都要知道原因。”单与悟斩钉截铁，“这不是我可以忽视的鸡皮蒜毛的小事，我必须放在心上。”
　　鹿子叶抬头叹了口气：“那要从……我们在这个世界真正的第一次相遇说起。不知道你回忆起来了没有……”
　　十几年前。
　　“你这恶魔之子，我要……当着你那畜牲父亲的面，把他的好儿子割舌放血抽骨，让他也尝尝这样的痛苦！！”
　　小单与悟伤痕累累地趴在地上，听得这些恐怖的话，有些害怕。他和娘亲他们走丢了，就被人一路追到了这里。
　　“小兔崽子还挺能跑。”刀疤男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现在我看你是插翅难飞！”
　　趁着刀疤男一时轻敌，小单与悟把结出的手印拍向了刀疤男脸上，自己又咬紧牙关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继续逃跑。
　　“小兔崽子！！！我饶不了你！”
　　双眼通红得不正常的刀疤男怒气冲冲地追了上来。单与悟只知道一个劲地往前跑，跑得几次差点提不上气。
　　可他那时候真的太小了，跑着跑着，实在没了力气，双眼一闭，从山坡上滚了下去，没了知觉。
　　小鹿子叶第一次见他，便是两人一起踏上了去外五城的不归路。
　　与单与悟不同，他不是被拐过来的，他是自己离开家族，义无反顾地冲到了边界，来追寻一个在他梦里如何也跟不上的窈窕倩影。
　　那个身影是那样迷人，仿佛世间最美好的一切都融在了她的身上，让鹿子叶失了魂魄，不顾一切都想要追上她，找到她。
　　这个梦已经萦绕他心头太久太久。直至最近，他终于看清了梦中的路线，立刻动身，一路颠簸至了边界，精疲力竭之后也晕在了路边。
　　醒来之后，便是第一眼就见到了和他一同被秘法送出到了外五城的单与悟。
　　紧闭双眼的小少年，气质绝然，让鹿子叶心头莫名悸动。似乎很熟悉，却又不确定是否见过。
　　两人处在一片尸堆中，气味恶臭难堪。小少年被风沙掩埋了半个身子，脸色苍白，满头大汗。
　　鹿子叶不由得挣扎着起身靠近他。他费劲全力把小少年从沙坑里拖了出来，这才发现他身上全是被病虫啃食过的痕迹，触目惊心。
　　小少年似乎感受到有人在救自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伸手死死地揪住鹿子叶的衣角，泪流不止：
　　“呜呜……好疼……”
　　鹿子叶心一软，把小少年搂在怀里：“不哭，不疼，我在这里，我保护你。”
　　小少年挣扎着睁开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鹿子叶看：“哥哥……你会带我……离开这里吗……我不喜欢这里……”
　　鹿子叶被他清澈的双眸盯得快起鸡皮疙瘩。恍惚间他忽然记起，按照书中描写的小反派，似乎就是这样一双清澈明朗的眼睛。
　　他试探地问了一句：“你是……单与悟吗？”
　　小单与悟愣住了：“……哥哥……认识我?”
　　鹿子叶忽然间心生邪念，鬼神使差得掐住了单与悟的脖子：“反正你以后无恶不作，我现在不如就把你扼杀在摇篮里！”
　　黑色的侵蚀物质源源不断地涌入鹿子叶的身体里。单与悟扒拉住鹿子叶掐住自己的手，昏昏沉沉之际，忽然也奋起反抗，抓起一把沙子就洒向鹿子叶的眼睛：
　　“你先给我去死！！！”
　　在不明物质的侵蚀之下，两个小小的少年已经打了起来，下手都无分寸，招招致命。
　　但单与悟毕竟之前已经被虫子啃得遍体鳞伤，实在没有状态，没过几招便被一掌又拍回了地上，怎么挣扎，都没法再站起来。
　　他几乎已经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了。
　　温柔的娘亲，莽撞的哥哥，怕生的师妹，严格的师父……所有温情似乎在渐渐远离自己，怎么也握不着，抓不住。
　　心中留下的，只有血腥和杀戮，只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信念，只有将所有人踩在脚下的野心。
　　可是怎么甘心？他不想、他不想……
　　“……我不要感受不到……我不想变得那样……不要占据我的灵魂……我不想……”
　　鹿子叶俯视着面色挣扎的单与悟。他极力抵抗着侵蚀，半跪下来，指尖萦绕着治愈温暖的金光。
　　“小反派是小反派，那也都是后来了……我只是没来由地希望……既然我来了，你就不要……重蹈覆辙。”
　　慕容家藏书阁中有一秘法，可以舍弃自己半身魂魄，以稳固他人灵魂，不受侵蚀，不受伤害。
　　但是都失了半身魂魄，如何可以再度存活？这付出代价过于惨烈，一般不是情到深处或者迫不得已，不会使用如此秘法。
　　可是鹿子叶不知道怎么回事，说不清道不明，他觉得自己来这书中一趟，就是为了把小反派从深渊里拉上来。
　　特别是这样看着小单与悟慢慢地在自己眼前沉沦，鹿子叶实在无法袖手旁观。
　　“放心，我不是来做一个局外人冷眼看你的故事的。我是来用尽全力拉你一把的。”鹿子叶故作轻松笑了一下，“有没有可能，我守住了你的魂魄，多年以后，这个世界就可免于灾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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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为什么我总是额外的清醒，为什么我不会受先天异能的反噬影响，为什么没有什么可以控制我的思想……不是什么我天赋异禀，心中清明……因为那是你生生剥离半片魂魄，所换来的我的一个好的结果……”
　　一切明了，单与悟双眼通红，眼角湿润，声音不可抑制地颤抖，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可是……可是那时候太早了……你那是第一次见我……就为了我一个将来乱造杀孽的小反派……甘心舍了半身魂魄……就为了我以后有一个……不成为反派的可能……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呢……杀了我……就像撕掉一页书本一样，简单而有效……”
　　鹿子叶轻叹一声：“所以我说……无论我还记不记得你，无论我能不能认出你，我都会不由自主地做出最麻烦的决定……就像十六岁那年，我失忆了，之后再遇到你，我还是会选择从深渊边缘拉起你，而不是趁火打劫，扼杀你……”
　　“可是……要不是少城主趁虚而入……你早就已经死了啊……这样的代价……你是不是傻……”
　　“……以我半身魂魄，许你一世清明。”鹿子叶微微一笑，“你不用难过，就像……你经常对我说的一样，我也是心甘情愿。”
　　“……成为他之后，我确实夜生梦魇。这梦魇便是你没来之前，原书中的他的经历。我总是深切体会到他的挣扎，一个意气风发，光明磊落的少年，在无法避免的反噬之下，成为了阴冷狠酷的恶魔。他不是不曾挣扎，而是被角色的框架死死定住，无法抽离，被迫越陷越深。”单与悟垂眸，“没有你，我渐渐地，也会成为这样……你是真真正正，让我有了一次新生。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