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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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离开后，龙独自在小镇闲逛了小半个月，把王子留下的金币挥霍一空，这才终于决定回巢穴。
很多年前他在巢穴里刻过一个传送魔法阵，不过因为以前没出过门，龙一直没机会使用传送魔法。收拾好行李，龙不太有把握地默念咒语。
——极北之地。
气喘吁吁地从山体深处的岩浆里游上来，龙狼狈地爬上平台，撤掉防护咒。果然不行，他懊恼地想，本来想降落在金币上的，偏差太大了。
这时，他忽然听到洞穴里传来嘈杂的声音。正要掸去身上灰尘的手停住，龙皱起眉。
凝神听了一会，龙抬手戴上兜帽，低调地潜入洞穴。
“——哈哈，这下可发财了！”
“——真是没白走这一趟！”
洞穴的变化简直天翻地覆。与他离开的时候相比，现在的洞穴又空旷又拥挤。空旷是因为原本摇摇欲坠垒到洞顶的金币消失了，拥挤则是因为这个洞穴从未迎来过这么多访客。龙一路无声地向前走，目光扫过大队忙着搬运财宝的士兵。空气里弥漫着火把燃烧的烟味，和成千上万久未洗澡的士兵散发的味道。没走太远，龙就看到一个指挥官模样的，穿金戴银的家伙正监督士兵们搬运。沉默地走出阴影，龙在他的面前停下，吓了这人一跳。
“喂！你是谁手下？磨蹭什么，快给我滚去搬——啊！”
洞穴里忽地平地刮起一阵诡异的旋风，把这人卷上高高的半空，这人的后背撞上洞顶的岩石，惨叫声在岩壁间回荡：
“救命！”
大批士兵立刻大叫着聚拢过来。龙扬手，在两人周围筑起一圈呼啸的风墙。手腕下压，洞顶的旋风撤去，龙任由那人重重地摔在自己面前，金币和宝石从这人身上掉出来，滚得到处都是。龙垂眼看着一个滚到自己脚尖的金色的小东西，俯身捡起。
那是王子给他做的黄金小龙，因为太精致，龙没有舍得带出门，而是妥善地保存在墙上隐蔽的岩缝里。而现在这个雕塑从这人身上滚出来，沾满了灰尘，金子磕掉了好大一块。龙用袖子擦了擦小雕塑，把它揣进口袋，然后伸手拎住趴在地上痛叫不已的人的金色头发，强迫这人抬起脸。
但还没等龙说话，那人看到龙抬手时手上闪过的一抹微光，已经吐着血叫嚷起来：
“王、王室章纹……皇后的戒指？你是谁？！”
龙：
“在询问别人姓名之前，请自报家门。你们是谁，怎么发现我的洞穴的。”
那人被龙的魔压按在地上，挣扎着愤然喊道：
“什——你不认识我？你竟然不认识我！我可是这个国家的王子！这个洞穴现在是王室的私有领土，所有的宝藏都属于王室！”
龙看着手里抓着的金发，明白了。
“哦。你是王子的亲属。”真奇怪，明明也是金发，但这个人的脑袋丝毫激不起龙的收藏欲。而且这人的脸色又青又白，一副不健康的模样。龙松开手，让这位肾虚王子的脑袋砸回地面，自己拍拍衣服站起来。“可是你比他弱好多。”
没料到龙突然松手，肾虚王子顿时脸着地，啃了一嘴的土。他呸呸地吐着灰，完全没听龙说了什么，只是在魔压之下滑稽地扭动，自顾自入戏地喊着：
“你、你为什么戴着皇后陛下留给我弟弟的戒指！邪恶的魔法师，难道——难道你杀死了我弟弟！哦天，我们兄弟奉父亲的命令前来寻找强大的魔法生物，没想到，我那最小的弟弟竟然会在途中遭遇这样的悲剧！但是你不要得意太早，戒指上覆有定位咒，我们勇敢的小弟弟早就把你的位置发送到我们那里了！唉，都怪咒语有延迟，是哥哥们来晚了，可怜的弟弟啊，虽然你到死也没有找到魔法生物，但我们一定铲除这个邪恶的魔法师，替你报仇！”
……什么乱七八糟的。
龙扫了眼手上的戒指，上面刻录的咒语在龙眼里就像白墙上的墨水印一样清晰。清洁咒、增亮咒、定位咒，本就错漏百出的咒语被时间消磨去了大半，咒文暗淡地在戒指表面流转。激活这样糟糕的咒语需要及其庞大的魔力输出，但龙这几年没有用过大规模的魔法，所以完全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龙的记忆力很好，他不记得戒指被自己激活过。除非……
除非，他不记得。
龙立刻想到了。那个新年夜。那次他喝醉，什么也不记得，但当他早上醒来，山体深处的岩浆暴涨了几百米高，王子的手臂也被龙炎灼伤受伤。后来王子回忆说，龙那晚还用魔法驱散了天空的云，拉着王子看星星。——这可以算是比较大的魔力输出了。
龙眯起眼。手指在袖子里缓缓收紧，指间隐约出现魔力暴涨导致的空气漩涡，锢在指根的戒指坚硬又冰冷：
“……你刚才说，你们在寻找魔法生物？你们找他做什么。”
外面无数的士兵乒乒乓乓地攻击着风墙，这声音似乎给了肾虚王子勇气，他试图发出一阵凛然的大笑，却不小心吸到了地面的灰，声音一下子变调成噎住似的的怪叫：
“这还用说？当然是——剥了它的皮，抽干它的血，磨碎它的骨头，把它做成魔药献给父亲，让他承认我才是这个王国的继承人！哈哈，这趟虽然没有找到魔法生物，但是找到了这么多宝贝，也算值了！还有你这个魔法师，虽然不知道和魔法生物比起来怎么样，但你的魔力比首席法师强得多，我们兄弟今天就要活捉你这个邪恶的魔法师，用你的魔力，来延续我父亲的生命！”
话音落地，空气忽然陷入了诡异的沉寂，连风墙的呼啸声都听不到了。
在磅礴的魔压下，一切似乎都处于静止，在场的人全都被压倒在地，意志力坚定的人还能勉强直起腰，意志力薄弱如肾虚王子之流，已经口鼻流血，翻起了白眼。
全场唯一活动自如的存在——龙，揪住肾虚王子的头发，像拎鸡仔一样把肾虚王子从地面拎起来，洞穴里的士兵动弹不得地看着他们。
龙的衣摆在魔压下无风自舞，兜帽被吹开，露出一张完美得不似人类的脸，和一对黄金般的竖瞳。金红色的火星从龙的指间迸出，溅上肾虚王子的脸，那里的皮肤就像蜡一样融化了。肾虚王子挣扎着，两手乱挥间扯住了龙的斗篷，那个小雕塑从他的口袋里滚出来，气极的龙没有发现。
“和我的祖辈相比，我可以算是脾气非常好的龙。”
漆黑的鳞片在白皙的颈项蔓延而上，龙的声音令整个岩洞隐隐颤抖。
“可是，你真的惹怒我了。”
“……什么动静？”
山崖下负责接应财宝的士兵们感到头顶传来震颤，连忙向帐篷里休息的其他王子们汇报。几个王子哆哆嗦嗦地裹紧毛皮大氅出来，刚要骂手下没事找事，就看到阴云覆盖的天空中，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向地面俯冲下来。
近了，有士兵惊恐地尖叫：
“这是，龙？！”
在场的王子们仰头看着越飞越近的黑色巨龙，全都精神一震。
仅剩的几根金发垂在眼前，秃头王子激动地揪过副官大喊：
“列阵，准备攻击！给我抓活的！”
伴随着他的喊声，一阵狂风已经先于巨龙到来。风瞬间吹飞了帐篷和满地积雪。随后，无数的金币和先前爬上悬崖的士兵从数百米高的空中砸下来，雨点一样砰砰地撞击在地面。
地面上的士兵慌乱地提盾迎击，他们的人数相当多，但是毫无用途，士兵只来得及仓促举起武器，还没摆出阵型，队伍就被龙扇动翅膀带起的风掀翻了。
很快，场面就变成了一边倒的碾压。
这场古怪的飓风将地面的一切：帐篷、马匹、雪橇、士兵、金币……反复卷起又抛下。遮天蔽日的风雪迷住了所有人的视线，步兵连敌人在哪里都看不到，弓箭手的箭被风卷走，马匹嘶鸣，猎犬狂吠，帐篷和物资满天乱飞。起码有五个王子已经绝望，收拾行李抱头逃跑了。其余王子拦不住他们，气得破口大骂，可声音出口就被风卷走，谁也没听清他们骂了什么。但随着时间流逝，对战斗最狂热的秃头王子也绝望了，他命令几个副官抱住自己，防止自己被吹走，愤恨地仰头看着满天灰蒙蒙的雪。
还能战斗的士兵越来越少，战斗已经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或者说，他们从头到尾，连敌人的面都没怎么见到。秃头王子想要喊撤退，却发现自己的人死的死逃的逃，他的命令已经没有意义，不禁愤恨地咬碎了后槽牙。
——不知过了多久，这末日一般的狂风终于停了。半空中的东西杂乱地落下来，破布飘飘忽忽，雪花纷纷扬扬，金币叮叮当当。
地面上已经没有几个能站起来的人类，只有各位王子在副官们的拼死保护下，伤得还不算很重。不顾秃头被金币砸出的数个大包，秃头王子贪婪地仰望着狂风平息后，悬停在半空，终于显露出全貌的龙。
“没有法力了吗……？”他喃喃自语，随后一脚踹开身上的副官，“愣着干什么，蠢货，让还活着的人继续攻击！”
龙飞得很高，仅剩的几个弓箭手捡起地上能用的箭矢一通乱射，只有一支射得最高的箭擦过了龙的鳞片，却连划痕都没能留下，就掉下来了。龙在半空中扇动着那对巨大的翅膀，既不进攻，也不飞走，似乎干脆没有注意到弓箭手的射击。
“该死的，它以为我们在给它挠痒痒吗！”秃头王子气得大骂。
确实，龙是在发呆。在他眼里，他觉得这场战斗已经算结束了。看着躺了满地的金币和士兵，他在想一个严肃的问题。
——这么多尸体，他要怎么打扫？还有，满地金币都和积雪泥土木屑石块混在一起，他要怎么把他的宝贝们从土里抠出来，重新搬回洞穴？
龙一想到这个工作量，头疼，肚子也疼。
龙今天的心情是真的很烂，先是瞬移掉进岩浆，接着发现自己家被人搞得一团糟，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王子亲戚吼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气得他操纵旋风把所有人丢出巢穴，没想到外面还有更多鬼吼鬼叫的士兵，一波又一波，总也打不完。
……他竭力不让自己去想之前肾虚王子说的那些话。
什么“邪恶的魔法师”、什么“剥皮抽血磨骨”、什么“做成魔药献给父亲”……要是放在从前，这些话龙理都懒得理，那时候在他眼里，两条腿的人类和四条腿的山羊没什么区别。
当然，不是说现在就有很大区别，人类的面容在他眼里，依然和山羊的容貌一样难以分辨，唯一不一样的人类只有王子。王子有着黄金做的头发，和蓝宝石做的眼睛，王子会给龙唱歌、带龙出去玩、牵着龙跳舞。龙给了王子自己最重要的鳞，王子给了龙一颗心。王子对龙做的事，使他与这片大陆上的任何人类都不同。
“……可我还是生气。巢穴的位置暴露了，这都是戒指的错。你知道上面有定位咒吗？”龙心想，“你的这些亲戚让我很累。这事结束以后，我一定要你赔我好多好多金币。”
不知怎么，以前龙想到王子，就会觉得心里暖融融，但此时，他想着王子，胸口没有产生暖流。极北之地的寒风依旧刺骨，肚子也依然有点疼。
“糟糕。是不是魔法用得有点过……这不应当。孵蛋到了第三年才需要父母用自身魔力供养的，这才第三个月啊……”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