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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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溪已经顾不上疼了，只觉得脸上有火在烧，还好现在天色暗，指不定已经红成什么样了呢。
“你流血了。”韩楚明低声道。
“啊？”乐溪愣了愣神，才发现刚才攥着小树枝的手不知怎么的被划了个小口子，流了点血。
“小伤小伤。”
韩楚明盯着那伤口沉默半晌，喉结动了动，从怀中掏出一块方巾递给乐溪。
乐溪：？？？
“这真不碍事，这么点小伤，白瞎了这么白净的方巾。”乐溪打哈哈道，边说边把小树枝扔到一旁。
可是韩楚明递过方巾的手没有要收回去的意思，坚决无比，只是盯着乐溪的眼睛，扭过头去不再看他的手上的伤口。
“好好好，我擦我擦。”乐溪可惜那块帕子，不过韩楚明那种奇怪的表情是什么情况？
“且不要让我看到伤口。”韩楚明声音依旧很淡，却能分辨出几分刻意的隐忍。
乐溪：？？？
“你...真没事吧？“乐溪心中疑惑，却也听话地用方巾把手包好，背到了身后。
伤口....乐溪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只是被小树枝划破了皮，渗出一点点血丝儿，要不是韩楚明提醒估计自己都发现不了。
那他这是怎么了？想来之前韩楚明梦魇，叫不醒他都是用自己的血点于眉心，那次在不怕林被黑气包裹也是这样，难不成自己这血还真的对韩楚明有什么奇怪的作用？
乐溪迅速在脑中反应了一下笑道：“你不会是怕血吧~这么点血就不敢看？“
乐溪怕是死都改不了时时刻刻想逗韩楚明的心思，“我可听说有些人是见不得血的，甚至见了还会昏过去，怎么样，韩大仙晕不晕~”他把包严实不见血点儿的手故意在韩楚明面前晃晃。
“...别闹。”韩楚明也不恼，只是抓住乐溪那眼前乱晃的爪子，直直迎上乐溪的眸子，忽然贴近，一字一顿道：“我-并-不-怕。”
这是乐溪第一次凑这么近看韩楚明。
他的眼睛居然是这样复杂的颜色，深棕的瞳孔外聚着有一抹暗蓝，虽在夜色下，却自有光辉，眼珠里细细碎碎的亮色是说不出的色彩，像揉碎的琉璃，亦像无月时的星光。他皮肤本就白皙，此时凑近一看，眼角的微红透过皮肤显出微微的粉色，趁得这双明目越发纯净深邃。
乐溪刚刚的拿他开心的笑意都还没收住，就忽然被这样钳住，一时间看得入了神。
一个凡人哪有长成这样的！
蓦地，乐溪晃了晃头回神，反应过来自己失态，脸上刚刚有消退迹象的红晕再次袭脸而来，且来势更甚。
“开个玩笑嘛，还当真。”乐溪嘟嘟囔囔挣开被韩楚明钳住的手腕，揉了揉撇嘴道：“也没见你练武，你哪来这么大力气。”
乐溪觉得这几天韩楚明真的和刚开始判若两人，自带的气场越来越强，甚至有点不怒自威的感觉，早已不是刚开始不离开自己两步远的“傻大个”了。
反正现在就算逼死他，他也不敢指挥韩楚明干这干那了。
忽然有点心虚是怎么回事？
“你说，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乐溪故意正了正声音道，一来想岔开话题让自己的脸赶紧凉下来，二是韩楚明最近变化这么大，定和他之前所说的施术救人能助他恢复记忆有关，三是......气势不能输！
“嗯。”韩楚明轻轻一声，淡漠得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乐溪本来没指望韩楚明会告诉自己什么，本就是想跳出自己给自己挖的这个坑才岔的这话题，这出乎意料的回答到着实让他惊了一回，这可是恢复记忆啊！这么久了终于想起什么了吗？！
可是这人也太不当回事了！
“当真么？”乐溪又惊又喜，也顾不上自己脸上的红晕还没退去，凑近韩楚明，“记起什么了？”
乐溪的眼睛因为惊喜和期待变得亮晶晶的，他本就生得讨喜，相貌五官虽不如韩楚明玉琢一般精致，但天生丰神俊朗，此刻发亮的眼神加上还脸颊还未退下的红晕，居然....格外可爱？
韩楚明心中划过一丝熟悉的感觉，竟然有种久违的心悦感，但丝毫不动声色，故意没有答话，莫名地，想看这眼神久一点。
他对上乐溪的眼睛，“你想知道什么？”
这话一出，乐溪瞬间反应过来，顿时觉得自己又败了一节。刚刚还想着气势不能输，现在人家自身都没觉得什么，自己却在这里巴巴地问。
先前的不好意思加一种莫名的恼火忽然就堵上了心口，“不说算了。”说罢摆摆手，故意打了个呵欠，“走了走了，困死了。”抬腿便半逃似的溜回了自己屋。
生气，真生气。
生自己的气，也生韩楚明的气。
乐溪没有掌灯，仰面翘着腿躺在榻上，不断吹着前额的刘海。这韩楚明明明啥都没干，但为啥总感觉自己气势上矮了一截呢？还有，自己那种无名的烦躁感又是怎么回事？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乱最惹人心思，乐溪烙饼似的在榻上翻来覆去，却听敲门声起。
“谁？”乐溪猛得坐起。
“我。”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淡漠声。
乐溪心中居然有一丝欣喜，但却正声道：“有事？”
门外一阵静默，半晌，门外人道：“我拿了药酒。”
药酒？认真的吗！
但心里忽然开心，一边嫌弃着一边过去开门，就见到拿着小药瓶和棉纱的韩楚明。
“我说什么事儿呢，幸亏你来的及时。”乐溪嘴角带着笑，故作正经。
韩楚明闻言微微侧头，大概是不明白这“幸亏”二字从何而来，轻轻看了乐溪一眼，倒也没客气，径自踏步进屋。
乐溪不知又打了什么鬼主意，控制住自己想笑的表情，将嘴角压了压，环手抱于脑后，晃晃悠悠跟进了屋。
“搽上。”韩楚明将小药瓶塞给乐溪，语气里有些不容推辞的意味。“幸亏什么？”
“幸亏韩少侠来得及时，不然我这伤.....”乐溪故意停住，饶有兴致得对上韩楚明淡漠中却显关切的眼神。
韩楚明：.....？
“不然，我这伤....”乐溪抬起自己包着的手，在韩楚明眼前晃晃，“再来得晚些，怕是就自己好喽！”
韩楚明：......
“噗哈哈哈。”乐溪看着韩楚明眼神明显一动，想反驳又生生咽下去的样子，瞬间感觉扬眉吐气，“是吧韩少侠，我说得没错吧？”
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讨打，但是扳回一局的感觉真好！
韩楚明看着面前这个甚是得意满眼笑意的人，虽被调笑，但并不生气，嘴角甚至一瞬间扬了扬，但马上正声道：“我并未玩笑。”
“行行行，你啥时候玩笑过。”乐溪一边收住笑容，一边听话得解开缠在手上的方巾细细地涂了。
虽说是句玩笑，但这是真的啊，这么点小伤，早都已经愈合，血迹甚至都没沾到那巾子上。
“喏。”乐溪扬起擦了药酒的手晃了晃，“韩少侠可还满意？”
韩楚明倒也是真的认真看了一眼，轻轻点头。
这小伤是真的小，但他也真的是没开玩笑。
乐溪撇撇嘴，收好药酒瓶，转身却见韩楚明在塌边坐了下来，“怎么，韩少侠还有吩咐？”
韩楚明沉默片刻，抬头道：“我与你说我记忆之事。”
哈！要自己说了吗？！乐溪有些惊喜，但鉴于自己刚刚在院子里输的那一局，他忍住自己想冲上去摇晃韩楚明恨不得让他一口气说完的冲动，定了定神，开口道：“先前还不是不说。”
“我并未不说。”韩楚明声音高了些，竟有些争辩的意味。
想来也是，他只是说了句“你想知道什么”而已，确实并未表明不告诉自己，是自己开他怕血的玩笑反倒挖坑把自己埋了。
乐溪回想有点尴尬，他讪讪笑笑，“那你何故在树后吓我！”
“我过来本就是想与你说这些。”韩楚明淡淡道，“吓到你，是我不周。”
得，这还能说什么。乐溪觉得自己竟然像个无理取的小孩，现在说什么都扳不回来了，刚刚赢回的气势瞬间又没了。
大概在韩楚明面前，气势上他是支棱不起来了。
罢了，何必为难自己，倒也没说要和韩楚明争个高低，他只是改不了老想逗乐的毛病，但现在韩楚明变化太大，远不像刚跟着自己那会儿好逗，每次都给自己挖坑。
乐溪叹口气，正经起来，“那你记起什么了？”
被这么认认真真地一问，韩楚明倒有些发愣，不知从何说起，虽然他已经将这些天脑海里出现的片段画面一遍遍拼接梳理，但还是没搞出个所以然。自那日为婆婆施术开始到现在，想来想去最有用的还是那个地名。
“流光殿。”韩楚明开口道，这是他觉得目前最有价值的东西。
乐溪被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搞得一愣。
“什么？”
“流光殿。”韩楚明重复道，“是我想起来的地名。”
乐溪闻言细细想着，听这名字，不像是个寻常地方，更像是某个门派或是皇家的殿宇名，但光凭个名字，那真是大海捞针。
“可有其他什么？”
“殿内有灵力化成的锁链，缚着一人。”韩楚明仔细回想着，自第一次为婆婆施术看到这画面后，后来为村里人施术医治，这场景竟出现了好几次，但每一次他都无法看清所缚之人的脸。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乐溪本想着韩楚明能记起些自己亲人朋友的讯息，没成想是这样的，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你确定？莫不是梦到的吧？”
“确定。”韩楚明肯定地点头。
流光殿、灵力化成的锁链、缚着的人......乐溪在房里踱步走着，仔细盘算。这要连起来想，流光殿不像是什么皇家殿宇，更像是某个仙门之中的，而且以他见过韩楚明的本事来看，这人倒真是像是练过仙家术法的。
“你该不会是哪个仙门的弟子吧！”乐溪停住脚，说出了他的结论。
仙门弟子.....韩楚明不置可否。
“那还可记得什么？”乐溪想尽可能多的了解些。
“其他的，拼不起来。”
看着韩楚明眉头紧了几分，乐溪知道他肯定已经自己捋了很多遍，如今说拼不起来那便是真的还无头绪。
“那......”乐溪又忽然记起什么，但欲言又止，有些不好意思。
“什么？”
“我不是故意要看的哈！”乐溪有点慌乱，但还是顿了顿继续说，“你背上那两条龙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若说是什么图案纹绣之类的倒也罢了，很多江湖人士会将青龙白虎之类的纹于己身，前几年坊间还颇为流行，乐溪不是没见过。但那些不过是些人为的图案，除了彰显自己是个“江湖人”吓吓普通老百姓外，没什么用处。但韩楚明身上这个，他可是亲眼看到在游走流动，分明是个活物！
韩楚明听罢便松了松领口，他上身本就只着一件宽松的内袍，只由腰间的缎带系着。现下被他自己一扯，俊瘦的锁骨赫然显现。
“你干嘛？！”乐溪看了个猝不及防。
韩楚明没什么表情，指了指左侧锁骨下方到胸膛的位置，“可是这个？”
乐溪定了定神，反应过来，这才发现屋里一直没掌灯，这会儿都是借着廊上的灯光说话。
他忙抽出火折子点了灯，抒了口气，裁定神向韩楚明看去。
只见他左侧锁骨白皙的皮肤下，隐约有一红一黑两条游龙似的东西在隐隐浮动，正是自己白天看到的那般，但明显比当时看到的小很多，游动的幅度也不那么大。
“正是这个！”乐溪收回目光对上韩楚明的眼睛，“这是？”
“我也不知，”韩楚明整理好衣服缓缓起身，“像是两股灵力，相容...却也不容。”
“你今天运功就是因为这个？”
“嗯。”
难怪脸色不好，若这东西真是如韩楚明所言是两股时而相冲的灵力，那定是极为痛苦。
虽没有正式入过仙家门派，但这几年乐溪也见识了不少。仙门修炼之人以灵力为托，而灵力又是以本人的精、气、神三者结合为持，三者化而为一，方能支撑修炼。灵力愈纯，对人心神的损耗愈小，愈能出成效。所以自古以来，修炼者皆以纯一的灵力为尊，像韩楚明这般有两股相冲灵力同时存于体内且能化形而见的，真是闻所未闻。
那岂不是每一次施术都是要同时运化体内两股灵力？这对本体可是大伤！
乐溪忽然反应过来这一层，“那可有大碍？”
“尚可以压制。”
“这怎么行，日日施术会于你有大损。”乐溪提高了声音，“先前我只是见你脸色不好，并不知这其中关窍，若真是这样，我怎会答应向拜野！”
乐溪眉头拧在一起，“不行，我现在就去说明，停下来。”
他心中涌上一种难以言说的愧疚，族人的事，实在不该将韩楚明这个误打误撞的人牵扯进来，且他跟着自己本就是信任，若是在这里出了差错，那不是欺他记忆不全吗。
刚抬脚要走，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拉住。
“你不必忧虑，更不必自责。”韩楚明淡淡道，显然也是明白乐溪所思，“我说过，施术能助我恢复，你也是在帮我。”
“可是.....”
“我自有分寸。”韩楚明打断道，眼神中透着一丝坚定。
乐溪从没有比这一刻更想入门学术法。以前自己想学，只是见那些行道仙们有些实用的本事，想学来图个方便，但现在看着眼前之人，若是自己懂其中门道，会些仙家本事，是否就能在他苦压灵力的时候帮上忙呢？
无力感像洪流一般堵上了心口，之前的无力是因为找不到解救族人的钥匙，如今这钥匙找到了，但无力感只是换了种方式继续吞噬着他。
乐溪眼神暗了下去，紧紧抿着嘴，不说话。
“一切自有因果。”韩楚明见他没有继续往外走的意思，松了手背身道：“记忆中那个被灵力所缚之人，形态极似婆婆手中的石像。”
乐溪：！！！
什么意思？乐溪脑中轰的一声，这是说，韩楚明和婆婆、族人有关？
见乐溪猛然放大的瞳孔，韩楚明解释道：“我觉察这其中必有联系，但究竟如何，我未可知。”
乐溪愣在原地，韩楚明怎么会和婆婆和族人有关？这不是自己在路边随手救的吗？但确实，韩楚明施术对族人有用，虽想过这一层，但也只是觉得机缘巧合罢了，关联什么的是真一点没想。
“所以，你不想知道这其中缘由吗？”韩楚明反问道。
“我......”乐溪咬咬嘴唇，“可我不能赌上你啊...我...什么都帮不上。”
“......放心。”
被如此认真地关切，那种熟悉的感受再次袭来，异样，却温暖。他虽不记得之前的事，但这种感觉他无比确信，他感受过。
记忆中出现很多陌生的面孔陌生的声音，他知道那都是他经历过的人和事，虽然还不能拼起，但他很确信这些人中，没有一个是真真如眼前人这般为他着想。
这种感觉就像他随乐溪来云天源之后，村里人对乐溪的感觉。他们对乐溪是一种因为需要而产生的反应，只有婆婆是真心的，而自己，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过这样一个人，究竟是谁，他不知道。
不过如今，这眼前人便是。
因此这句“放心”，他说得无比认真。
但韩楚明吐出这两个字，声音很轻，却重重砸在乐溪心上。看着韩楚明坚定的眼神，他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
如今种种看来，韩楚明肯定是修炼之人，且层阶不低，他在自己面前，有种力量上的绝对压制，自己除了干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乐溪一时间思绪烦乱，整个人暗淡了下去，他叹口气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韩楚明见状神色动了动，“若这里事了，我想去寻那些记起的东西。”说罢便已走到门边，“你...可帮我？”
乐溪：！！！
“当然！”乐溪眼中瞬间有了光彩，心中的无力和愧疚感猛一下子减轻甚多。
“还有.....”韩楚明停住脚。
“嗯？”
“今晚的鸡汤，略咸。”
乐溪失笑，对着韩楚明的背影无奈笑着叹了口气，居然学会反将一军了。
韩楚明啊韩楚明，你究竟是谁......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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