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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   清晨第一缕光照在沈韵清脸上,他缓缓睁开眼,见左右只剩自己一人便焦急四下探望,却被眼前景象所撼。翻腾而起的云海波澜壮阔,金色阳光洒在云层上,柔和神秘,白浪滔天,生生不息。不知这云端之上是否就是仙境?

      “瞧着什么,都看呆了。”步烬尘慢慢走近,温柔的金黄色染上了云海,也轻轻落在了沈韵清的脸颊和睫毛上。

      那对弯弯睫毛颤动,逆着光有些刺眼:“见你不在本有些急,却被眼前景象吸引,这里可是仙人住处?”

      步烬尘不说话,方才在云山之巅,他去了母亲住处,为的是求一灵珠。这珠子是他爹生前留给母亲的,用那灵珠照一照,重伤便可痊愈,若吞下还能死而复生,本是为沈韵清求上一求,谁知却吃了闭门羹。

      母亲高高在上,听闻自己跑出来却紧张道:“你跑出来你师尊可知晓?快些回去罢,我若帮了你,你师尊岂非迁怒于我?”短短数语,母子之间隔着万重山。

      步烬尘呆呆在宫殿门外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他几番斟酌才开口:“沈韵清,我不知道你为何来我庙里寻死,怕是有抹不开的事情。”

      人生不过百年,罢了,就用妖力护住眼前人,他放归自己自由,便是损些修为又何妨?

      “你已死过一回,也算满愿了。先别想着下回,与我一起呆一阵可好?”步烬尘笑道,“天大地大哪儿都去得。”

      步烬尘脸色苍白似是消耗了极大力气,却不甚在意:“我被关了这么些年也没谁同我讲话,你就当好人做到底,发出些声响我也开心。”

      像是长年来积郁在胸口的一口恶气被打散,山间清冷气息涌入鼻间,一时间畅快淋漓,刺得沈韵清鼻头一疼,眼眶微红。

      “好。”

      再回东山,那终年化不开的雾气终是散去,仿佛那链子那浓雾只为囚住步烬尘而存在。此时此刻才得以探清全貌,竹林掩藏着石板小路,后院里,一间清雅竹屋孤零零落在林子里,前院开阔处便是大仙庙所在,便是此时已有三三两两香客虔诚跪拜。

      “我听闻大仙庙很是灵验,全靠烬尘兄庇佑了一方水土。”

      “庇佑一方水土不敢讲,凡人命短,求也不过求个平安顺遂身外物,举手之劳,”步烬尘似是想到什么,“他们只知大仙大仙地叫,却连我是只狐狸也不晓得。”说着“噌”得一声一双毛茸茸的狐耳又冒了出来。

      沈韵清被吓一跳,这会儿青天白日便大着胆子伸手摸两只毛绒耳朵,绵软可人叫人欲罢不能,好半天才回过神,自己一双耳朵倒是烧得通红,羞愧不已。

      “我说,你这,你这狐狸怎的这样?”

      步烬尘哈哈大笑道:“我是不知你们人间规矩,但你与我而言终究与他人不同。”

      “你进这竹林也是缘分,本来竹林大雾是为困顿住我,我出不去,那些个有修为的道士和妖怪也进不来,”步烬尘笑着说,“你可是被轿子抬进来的。”

      说着,指着竹屋旁十几个酒坛子道:“本来那轿子要抬我师弟进来拿酒,结果误抬了你。”

      自己是被轿子抬进来的?

      沈韵清一脸茫然,自己当时应是昏迷在莲花镇小竹林里,只是醒来已在东山大仙庙。

      细看那酒坛,上面贴着祝词,这些是给师尊祝酒?字迹大气磅礴,气势如虹,若说字如其人,那步烬尘定是个洒脱坦荡之人。

      “可要喝酒?”

      “不了,在下不胜酒力。”

      沈韵清摇头,那可是你师尊祝酒,果真洒脱,洒脱过头。

      顿觉不对,沈韵清惊道:“烬尘兄,你师尊可知你被囚于此?为何不救你?”

      “我便是被我师尊关在这庙宇之中,”怕有误会,步烬尘接着道,“几百年前我犯过大错。”

      “师尊顾及我,设了雾气不让旁人害我,又让凡人上山祈愿,帮我积攒功德。”说罢,便不再言语。

      纵有千般疑虑沈韵清也明白不该在这时发问,便也一路沉默不语。

      是日,二人下山添置了些家什,沈韵清笨手笨脚铺着床铺。许多事他是瞒着步烬尘的,譬如,他本不是莲花镇人,譬如,他天生是个相公命,喜欢男子,便是对步烬尘没有旖旎念头,这两人又是一道置办家什又是一道打扫归置的,像是要长长久久一起生活般,难免叫人不自在。

      “沈韵清,折个被子可难住你了,”步烬尘看着好笑,大手一挥,只见那被子腾空随便翻折两下,又落回床上,“其实我也不大会,来,随我去庙里。”一路上步烬尘隐了两人身形来到大仙庙。

      来来去去香客似乎瞧不见两人,步烬尘看着来求者,面上毫无波澜。有时候也不知在那些人身上瞧见些什么,凭空将手一握,起了狐火,似在焚烧。

      透过木窗望向庙外,一个官家小姐带着丫鬟和几个仆役在外等待,饶是其他香客慢慢散了才进来,像有事单独求告。

      如此排场,这大户人家小姐似乎远道而来,虽说东山庙灵验,但也不至几经周折来此处。

      “倒是熟客。”步烬尘看着来人不禁感叹。

      “这位小姐以前可是来求过?”

      步烬尘点头,任由丫鬟仆役穿过自己身体,将瓜果鲜花置于供桌,忙忙碌碌。转脸便见沈韵清一脸惊惧。

      沈韵清手足无措,原来那些个人不仅瞧不见自己,还能从自己身体穿过去,他原地打转瞧着自己身前身后,身体倒并无异样。

      步烬尘将他牵至角落,慢慢道明缘由。

      原来这位赵家小姐,几年前得了怪病,每日咳血不止,请遍名医郎中便是无法,求神拜佛的事亦没少做,终不见好。

      赵小姐自小被关在宅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临死前就盼着四处游历大好河山,能走多远就走多远。途经东山都道仙庙灵验,死马当活马医,便拖着病体坚持上山,方显诚心。

      谁知下山后便大口呕血,随从都怨这破庙害死人,现下荒山野岭,便是找着客栈都不收一个将死之人,可天大亮后赵小姐便逐渐转好,一趟游历待回到赵府,人已大好。此后,赵家小姐每隔一段时日便来东山大仙庙求个平安。

      “这赵家小姐是个短命相,便是躲过一劫还会有下一劫,”步烬尘淡淡道,“命中注定,罢了,看她这回又遇上什么事。”

      赵家小姐年纪轻轻,却两鬓染了少许霜白,虽是失礼却总觉着赵小姐有些个老相。

      果然,听赵小姐道:“我不知中了什么妖邪,一夜之间衰老,怕不久以后连性命也得堪忧,求大仙救护。”小姐丫鬟哭哭啼啼求了半天才坐着车下山。

      “可怪就怪在你家小姐身上并无邪祟。”看着牛车远去,步烬尘缓缓道,说着,转身拿了供桌上鲜红果子,顺手在沈韵清嘴里塞了一颗。

      “可是好吃?”

      果子清甜,凉凉的汁水在口中荡漾开来,沈韵清垂着眼不说话,点点头。

      “好吃便去帮她。”

      “可是要下山去?”沈韵清上上下下瞧着步烬尘问。

      “自是要下山,如何问这些?”

      “烬尘兄,你这身也太打眼了,不如换身衣裳把鞋也穿上。”

      “为何?我就是只红毛狐狸。”

      “……怕你太好看被人抢了去。”

      步烬尘觉着好笑,谁会抢他?但见沈韵清板一张小脸瞧他,想了想横竖不是什么大事,何必拂了恩人的意,便回屋换了身水灰色长袍。

      却不知沈韵清心下松口气,他便是想着红衣赤脚确实惹眼了些,不过总觉着这些个世外高人有些好哄,步烬尘是,那毛道长亦如是。想至毛道长,虽说步烬尘总道不会有事,他心里却还是放心不下,那虎妖何其可怕。

      “烬尘兄,你说那毛道长没事,他可是能打过那虎妖?”

      眼前人理了理衣襟,听闻这话,指着山道边一只啃麻雀啃得正欢的野猫,道:“猫和老虎打自是笑话。”

      “你可还是记挂那小道士?不必担心,那虎妖不会拿他怎样。”

      “你可是认识虎妖?”

      “算是。”

      几百年前,虎山也烧过一次。那时焰火化红莲,像是要把山烧化了一般。他和那山中大王打了一架,在虎妖胸口狠狠留了一道口子,自肩膀至下腹,差点要了对方性命,那一阵仗以后便被师尊收在东山庙里。

      每次沉默不语时沈韵清都觉得自己和眼前人隔着万重山,仿佛又被东山大雾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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