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城相思》司故123

3、平地西风起

　　曹菀的及笄礼不可谓不隆重。
　　大夫人特意邀请了雒阳最出名的才女萧夫人来给她插簪。雒阳出了名的大家闺秀尽数到齐，闺阁里吴侬软语不停。
　　宴席摆满了前厅，菜色都是大夫人几经斟酌，几番修改的结果。门口还有施粥的台子，一大早就有不少人来排队。
　　所有的一切都彰显着曹操对她的珍重。
　　曹家阿菀是曹操最喜爱的小女儿，杜氏生她的时候，曹操正好胜仗归来。战事暂歇，闲置在家。于是曹菀成了唯一一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五个女儿，三个都献给了汉献帝。他曹操的女儿为政治牺牲得已经够多了。
　　少有人会记起曹操他是个枭雄的同时，他也是个父亲，所以有时候，他也会心软。面对这个不懂事的会拔阿爸胡子，会弄乱书籍，会乱涂乱画的女儿，他也只能叹一口气，刮刮她的鼻梁。
　　如今，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儿终于长大了。
　　远在并州的曹操早早地就备好了礼物，而且还把她最想见的何晏送了回来。
　　深受曹操喜爱的曹菀绝不会想到在及笄礼后，她要面临这么严峻的困局：大夫人告诉她父亲来信中言明有意将她许配给公孙康，来换取辽东的和平。
　　曹菀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些什么，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跪坐在了榻上。模糊的视线里是身旁的丫鬟担心的面容，她们一声声关切的询问在此刻分外扰人。
　　她早有了被当做政治牺牲品的觉悟，可是父亲长久的宠爱让她忘记了现实。
　　她想起了过去，在那个老旧的书房里，她承欢膝下的时候，身处深宫的曹宪姐姐给父亲送来了一份断交信，字字泣血。
　　像山一样伟岸的父亲拿着那份信，突然沉默了。天真的她嚷嚷着“要去见姐姐”，父亲只是用他粗糙但温暖的手摩挲着她的头顶，那只手在微微地颤抖。
　　她不知怎么的也沉默了。
　　良久，父亲才微微叹了口气。他抱她到膝上，正视她的眼睛，“阿菀，你喜欢何晏吗？父亲让他娶你好不好？”
　　那仿佛是个遥远的梦境。曹菀怔怔的，突然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何晏是从秦朗口中得知这个消息，他做到了自己想要的，离曹府远远的，所以连这种消息他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他万万没想到，曹操让他带来的书信里竟是这样的内容。明明来的时候，曹操话里话外还是让自己娶曹菀的意思。
　　他这是在逼他啊！不愿意娶，是吧？那我就把她远嫁，看你急不急。
　　何晏不能赌曹操的心软，他赌不起。
　　“阿菀想来见你，不过被我压下了。”秦朗用他那双和曹菀相似的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何晏，“他是我的亲妹妹，我宁愿她怨我也不愿让她失望。”
　　“何晏，何平叔，我问你，你对阿菀到底有没有一点情意？”秦朗的语气一点点激烈起来，“我就问你又还是没有！”
　　在秦朗的逼迫下，何晏挺直的身形逐渐萎靡下来。
　　两人对峙良久。
　　最后，秦朗摔门而去。
　　“有的，怎么会没有。”何晏轻声地说，声音微弱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