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神秘女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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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年，约翰就该启程由焦常领去村学了。
年三十那天晚上，其他人在守岁，约翰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越是靠近节日，他越发离当初好奇唐朝节庆的自己遥远起来。终日神思不属，面上却还要强打起精神。焦常见他一个人可怜，邀请他一同过年，还送了他一小挂腊肉。约翰拒绝了邀请，焦常已照顾他良多，他不好意思再添麻烦，在这举家团圆的时分作外人来打扰。他再三推拒，只收下了腊肉。
望着头顶明月与夜空，约翰心中忽升压抑悲苦之情。
他开始默默流泪起来。
他甚至想起最早背的一首李白的诗：“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更是哭得难以自已，足以吞噬一切的悲苦在这一刻打败了他。融入村庄、埋头干活、花尽心思观察周围、逼迫自己不断练习古汉语……在这和乐的一刻，近月来种种过往如潮水般涌现，他实在累了。
手边没有能记述他心情的纸张，约翰只能以手指在窗台上滑过一个又一个模糊的字迹：“home”，如此枯坐，直至日出。
年后数十天他实在寂寞，便在家中闭门不出，一心复习那些读音与汉字写法，还将早年自己所学的拼音给用上了。他也不愿意出门，村中其他人那样欢声笑语的热闹，鞭炮声响彻耳畔，他却在千年相隔的异地孤苦一人，吃着杂米饭（他也认不出这是什么粮食），这让他五味杂陈。故而他只好干等到年节过去，焦常主动来找他。
在他出发前几日，扬州下了一场大雪。起床时他穿着村里人给他的鞋，实在寒冷无比，屋中没有暖气，迫得他不得不换上自己的那双球鞋（是的，他穿越那天懒得换鞋就进了租房，该感谢他没有想起父亲回家换拖鞋的唠叨，不然现在就得冻脚了）。屋中所有的物什均已收拾齐备。
可直到他被焦常领走的那天，雪依然未化。焦常联系来的驴车恰巧要去再来镇上送货，就顺手稍上了他。约翰对这段路十分熟悉，毕竟买酒买盐都是走这边。一路上有焦常陪伴，不断指给他看，教他一些名词，他倒不觉有什么无聊。
约莫过了两个小时左右，约翰一行人路过了一处祭祀用的庙宇，这边的树林也变成了桃李树。焦常介绍道这是敬师堂。约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村学就在敬师堂不远处，靠近再来镇的一隅僻静之地，绿树成荫，用木头斫的桌椅就随处摆放在院内。建筑背后矮丘怀抱，恰好能挡住了一些中小型食肉动物，再加之平时人声不断，倒也安全。一名拿布巾包头的青年人招待了他们。
待约翰的行李由赶车人全部搬到院中，焦常忙抖手，将整双手漏出袖管，与青年人交谈起来。这回约翰大概听懂两人的对话了。
省去一些问候，焦常是向青年人执礼：“林先生，约翰便有劳您看拂一二了，平日里若有什么琐事，尽管吩咐他去办。”
青年人，或者是林先生避开了这一礼，又向焦常行了一礼：“不敢，向学之心甚是珍贵……林某定当尽力而为。”
说罢，焦常与林先生都望向了在一旁倾听的约翰，约翰赶忙也执了一礼，却把焦常和林先生逗乐了。
林先生笑道：“果真赤子之心，不过你我年岁相当，倒也不必如此，平日平辈相交便是。”
约翰疑惑地望向焦常，焦常解释道：“刚才你执的是晚辈礼。”
林先生像模像样地比划了一个新的姿势：“如此是平辈。”
约翰懂了，虽在心中大呼这太麻烦了，但也依葫芦画瓢比了个姿势：“学生约翰见过林先生。”
林先生面色古怪起来，是有些不好意思再打断，可作为教书先生诲人不倦的本能使他忍不住又道：“若是敬师……”
焦常乐呵地躬身来了个大的。
约翰彻底糊涂了。他也不曾遮掩情绪，透露在面上的便是一副一言难尽的神态，林先生和焦常又是一笑，其中并无取笑的意思，反倒林先生眼中多了几分因约翰窘态而起的亲切。
这时，一声娇喝打断了三人的对话：“这是在作什么？”
说是喝也不尽然，只是因距离稍远，故而对话声音必然要大；要说娇，那倒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此声十分清脆又不失持重。
三人转身望去，约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连串磔磔作响的金玉敲击声入耳，接着，便是一团粉花撞入眼中。
约翰愣愣地望着来人。
来人是位背负双剑的姑娘，着粉色舞裙，袖摆与裙摆随她的步伐漾开，如水波涟漪，又如水中花朵般绽放的锦鲤鱼尾。
她巧笑倩兮地扶了一扶头上插着的粉色小扇金步摇，露出的一截皓腕仿佛融化在阳光下。约翰眼尖，还瞥见了步摇上悬挂有水香玉与其他各色宝石。
但见她婷婷漫步而来，姿仪无双，浑身气质婉约动人。此女面容娇俏，凑近了看，眉心还有一朵红色花钿，当她杏眼微弯，眼波横斜，这一时之间，装饰与她的面容，竟呈现出交相辉映之感。
约翰满心赞叹几近喷涌而出。
她向约翰与焦常见礼道：“原是来客人啦！七秀坊洪雅菡，见过二位。”
约翰忙回了一个平辈礼。林先生有些赧然地退到她身侧，想要硬气些质问，偏又在洪雅菡清澈的目光下败走，因还有外人在场，只低声僵硬道：“你怎么来了，还不知会我一声。”
洪雅菡撇开脑袋，稍显落寞：“若我告诉了你，你岂不是又要跑去扬州城的酒楼里躲我？”
这下林先生先前的气也消了，手忙脚乱地彻底没辙了，不知如何是好。
见到这里，约翰哪还能不明白，这两人关系倒也十分有趣，是有情况啊！焦常与约翰相视中会心一笑。
林先生想不出法子，勉强略过洪雅菡，干脆对焦常拱了拱手：“见笑了。”
焦常捋了捋胡须：“哪里，”似乎两人关系不错，约翰就见焦常以长辈之身，语重心长地多说了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说罢，他便抛下掩面欲走的林先生，潇洒地上了等候的驴车，摆手示意三人不必相送。
车尘弥漫，三人或目送或拱手行礼，直至驴车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神秘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