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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分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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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吴溟清醒过来的时候,周围还是一片模糊。她皱了皱眉,想要坐起来,却觉得全身无力。
“醒了?醒了!”江兰庭的声音。
“就说了没事。只是要吃些苦头。”楚心玉撇撇嘴。
吴溟眨眨眼,眼前终于清楚起来。她看见,自己应该躺在病房里。门被推开,江凛带着饭香进屋来。她把东西扔在一边,然后用手搭着吴溟的脉,看了看她的气色,说道:“没事。没到寿限,挺得过去。你该吃饭了。”
“什么饭?”吴溟看了一眼。
“鸡蛋灌饼。”
“给病号有没有多加一个蛋啊。”她问。
“别问了,不是给你的。”江凛看了她一眼,把饭递给江兰庭。
“我伤哪了?不会不能吃饭吧。”吴溟惊地问她。
“伤到肠道了,送来的及时,加上你体质远远好于一般人,做了手术,没有生命危险。但是饮食都要限制。最近这几天要输液补充营养,吃喝就不用想了。”江凛说道。
吴溟痛心地闭了闭眼睛,限制饮食,这日子没法过了。
“劝你干脆就借这个机会,禁欲辟谷一段时间,修为会有长进的。”楚心玉插嘴说道。
“禁欲都包括什么。”
“你自己说呢。”楚心玉答道,“酒色财气都别沾,最好加上辟谷。”
“还是别吧。”吴溟听他说酒色,就已经扛不住想哭了。
“吃饭。”江凛推了江兰庭一把,“你如果再病了,那就是添乱。多事之秋,自己照顾好自己。”
“你出去吃,别馋我。”吴溟说道。
“吃不下。”江兰庭叹了口气,把鸡蛋灌饼放在一边。
“神经病啊。你不吃我也不能马上好,滚出去吃饭,该干啥干啥,别在这气我。”吴溟看他精神不振的样子就觉得来气,呵斥道。
“我真的害怕。”他握住她的手,疲惫地把头靠在她手上。
她叹了口气,也握了握他的手。她想说什么话来安慰他,却又不好意思说。江凛没有心思管他们,只是在一边拿着手机看。她的老巢已经被诡组织彻底端了,又设置了结界,里面的东西被很好地保存下来。后勤部的人把这些东西全部拍照,先一股脑存进了组织的灵异系统里,然后慢慢整理。这些纸质资料和录音录像资料可以说是相当详细,包括龙息和龙喻做的一部分实验的记录和数据,他们勾结过的人员的名单,以及和韩雨渐有关系的人,曾经被用作养蛊地的具体地址。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切入点和事实真相,却不足以作为确凿的证据。江凛永远都喜欢做两种打算。她知道,他们多行不义必自毙,当然不敢直接参与其中,也做好了随时反水的准备。相比他们,她更愿意相信易桃幺。
现在,诡组织一下子就被抬到风口浪尖,成为了众矢之的。易桃幺正在联系可以信任的人帮忙转移阵地,同时给吴溟办转院,去外地避避风头。这些事当然是做得越快越好,江凛一直在关注的,就是她的进度。
“怎么样?”楚心玉钻进她怀里,和她面对面。
“别烦我,给你一个任务。去,把饭硬塞进他嘴里。”江凛推了他一把。
“得令。”楚心玉从她怀里钻出去,站在江兰庭身边。吴溟轻咳了一声,说道:“楚先生,别闹了。你能和江女士先出去吗,我和小兰有话说。”
“走。”江凛看着手机,拎着楚心玉出了病房。
门被关上了。
“你说你害怕什么呢,就神经病。我伤成这样还得担心你。”吴溟的手抬起来,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
“我真是害怕,我真没用。”他紧闭着眼睛,“你说得对,我心理素质太差了。”
“桃姐呢?”吴溟问他。
“她在忙,保护证据,也想带你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她怕留在这里,会成为众矢之的。”
“对啊。现在我也是被追杀的对象了。真刺激。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了。”她说着,有些得意地笑了。
“神经病啊,有什么好笑。”他被她逗笑了。
“我高兴极了。说真的。”她闭上眼睛,“这下,死我也是个明白鬼了。起码我知道敌人是谁。我从迷雾里闯出来了。”
“真乐观。”
“话说你这鸡蛋灌饼能不能赶紧吃?味这么大,香得我脑袋疼。快他妈吃!”她呵斥他。
“那我出去吃。”他心定下来,拿起鸡蛋灌饼。
“就在这吃吧。不让我吃,还不让我看吗。解解馋。”她看着塑料袋里焦黄酥脆的饼和绿油油的生菜,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一看这老板手艺就好,生菜肯定还是脆的。酱调得好吃吗。”
他被她逗笑了,拿起来啃了一口。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只是木然地吃着。他已经方寸大乱了,不能拿主意。他还记得看着她进手术室的感觉,就像是灵魂被一瞬间抽走揉碎了。留在手术室之外的躯壳坐立不安,空荡荡的没有思想。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么依赖她。就像是暗夜里抓瞎的人,拼死也要护住能抓住的一缕光芒,哪怕是飞蛾扑火。
“想起你摊的煎饼了,酱好吃。”她叹了口气,“又想吃了。”
“等你能吃了再说。”
“对,我发现B城那边的煎饼皮比咱们本地的好吃,有啥技术吗。”
“配方问题吧。咱们本地的,有的不用绿豆面,做出来煎饼皮就软粘了,口感差。加了绿豆面,就会更硬更脆一点。”江兰庭说道。
“你这是跟谁学的。”她一想就被馋得止不住咽口水。
“网上找的配方,再自己琢磨琢磨。也不用特意学吧。我又不追求正宗。”他挠挠头,“反正做坏了就当饭吃。”
“真狠。你这煎饼肯定已经吃够了吧。”
“还行,也没失败过几次。倒是刚开始摆摊的时候没人吃,东西剩了也是浪费。那段时间,差点没给我和老白吃吐了。后来过了劲也就好了。”江兰庭嘻嘻一笑。
“说起来,最近怎么不见你和老白联系了。”
“人家也忙啊,没事有啥可联系的。”
她笑了笑,抬手抹去他沾在下巴上的一点酱,说道:“你这胡子该刮了。”
他听着她温柔的语气,突然就哽住了,遂再也吃不下去了,握紧她的手,终于痛哭起来。
“你要我怎么办呢,你要我怎么办呢。”她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无奈。
“别丢下我,去哪都别丢下我。”
“别傻了。”她听着他这句话,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可是我也只有你了。”
“你别这样。你这么依赖我,如果我真的离开你,你要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只要你不赶我走,去哪我都跟着你。”
“如果我赶你走呢。”
“你不会的。”
“我们分手吧。”她脑子一热,不知道怎么地,说道。
他惊地一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眼泪从他瞪大的眼睛里滑落下来。
她也呆住了,她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句话,她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态,居然在胡言乱语。他一言不发地看了看她,终于站起来,慢慢地往外面走。他觉得自己像是被突然扇了一个耳光,天旋地转,脑海里一片空白。他在心里预演无数次的场景终于发生了。
她回过神来,叹了口气,心说就泼他一下冷水也没什么不好,等他冷静下来再慢慢细谈。说实在的,她被他言语中透漏出来的生死与共的意味给吓到了,她畏惧这种承诺,也畏惧他无条件的信任和依赖。她不愿意她的爱人对她死心塌地,在她面前没有自我。事到如今,她才明白他口中的爱到底是什么。她觉得这太沉重了,沉重得她没法接受。说到底,她还是不敢承担爱情的责任。
“怎么了。”楚心玉看见他失魂落魄地从屋里晃出来。
他摇了摇头,抱着自己的胳膊,慢慢地往外面走。已经快入冬了,灰白的天空飘落了星星点点的雪花,他还没有冬装,也忘记了要穿外衣,单薄的衣衫难以抵御初冬的风雪。他突然在想,如果自己那天真的跳下去就好了,怎么会为了渺茫的可能而继续承受接二连三的痛苦打击呢。
一件大衣被从身后披上了,带着浓郁的男士香水味。
“怎么一个人在外面。”龙喻问道。
他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我们算是朋友吗。”
江兰庭没想到他有这么一问,就迟疑着点点头。
“那就陪我聊聊天。”龙喻向他伸出手,“我实在有事想不通。人文社科方面的,你一个文科生,会比我想得更多一点吧。”
江兰庭想说一个好字,却发现自己又说不出话了。他无奈地笑笑,指了一下自己的嘴,摆摆手。
“没关系,你可以用写的。”龙喻主动握住他的手,“走。”
江兰庭上了他的车,坐在他的副驾驶。车里的暖风吹到他身上。
“我先提问题,你先想着。”龙喻开着车,说道,“为什么很多人都说社会达尔文是伪科学。”
江兰庭想了一阵,拿出手机,在上面快速地打字。他看见吴溟给他打的电话,一怔,干脆把手机关机了。
“吵架了吗。”龙喻问他,“你们的事我大概知道了。你应该是和她吵了架,无处可去吧。还是,她嫌弃你的出身,和你分手什么的?”
江兰庭点点头。
“那就去我那冷静一下。”龙喻打开雨刮器,雪渐渐地下大了,“既然你觉得是我的朋友,那我就不会害你。这次见面是朋友,下次见面就是敌人了。提醒你们收敛锋芒,不要多管闲事。你们不可能翻案,只会被一网打尽。”
江兰庭神色有些忧伤地点点头。是啊,不过已经无所谓了,这些和他已经没关系了。如今,生死之类的,已经都没有意义了。反正他也是什么都没有了。至于这些复杂纷乱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