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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细水长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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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溟看着水龙头里的水，突然就不动了。易桃幺裹着浴巾，拍了她一下：“怎么啦？”
“不对劲。”吴溟推了一把易桃幺，把她从卫生间推出去。易桃幺知道是自己的气场影响了她的判断，就往外躲。吴溟借着浴室外面映进来的昏暗灯光，眼睁睁看着，这水一点一点变成血红色。她抬头看向镜子，易桃幺默契地关灯，一瞬间，她看见，背面是一个白衣人，披散着湿漉漉的黑头发，向下滴血，镜子一瞬间漫上血色的水雾。吴溟低头，看见脚下还没排干净的洗澡水，都反而向上漫，从脚底没过了她的脚踝。
“安静!没说不管你!”吴溟对着镜子呵斥道。
易桃幺从背包里抽出桃木剑，直接就挥剑砍上去，背后的身影消失了，水慢慢退散，水龙头的水渐渐变回透明。吴溟看着自己周身的气场，突然就想起江兰庭。该死，今天就看见他气场发暗，以为他是那天被鬼扑了一下，所以没在意。难不成……
吴溟马上摸出手机，一个语音电话就打过去，接起来的是另一个人，语气有些慌乱：“您好，请问您是？”
“江兰庭是不是出事了？”
“对，突然晕过去了。”
“没叫救护车吧？”
“还没有，我以为他低血糖。”
“别叫救护车，没用。住哪？我这就去。”
语音电话被挂断，白骥飞用文字把住址发过来，不知怎的，他微微松了口气。江兰庭此时脸色苍白，躺在床上。白骥飞用他的指纹解锁了他的手机，看着他通讯录里的一群学生家长和同事，还有一个备注“失足少女”陷入沉思。
敲门声。
白骥飞透过猫眼，看见是两个女人，就松了口气，把门打开。
“我去看看他，在哪。”吴溟问道。
“那个房间。”白骥飞带着她们进去。
江兰庭躺在床上，脸色发青，嘴角还有残留的一点牙膏沫子，身上的衣服被水打湿了，吴溟分明看见，他身上的水痕都泛着青黑色的气场。
“本来在厕所里洗漱，突然就晕倒了，我听见声音才发现，不知道摔没摔伤。”白骥飞说道。
“行，你出去吧。”易桃幺的手搭上江兰庭的脉，又扭头对白骥飞说道：“睡你的觉去，这都半夜十二点多了。”
“好。”白骥飞说着，还是没敢走，就站在门口看着，有些犹豫。
“你江哥这不是生病了，是中邪了。懂了？”吴溟看出他的怀疑，就说道。
“难怪他前阵子跟我说见鬼了。”白骥飞说道。
“喜欢看就看吧，不要碍事。”吴溟说着，邪魅一笑，“不要惊声尖叫。”
白骥飞倚在门旁边，盯着吴溟和易桃幺。只见易桃幺从背包里拿出几张符纸，一个白布扎的小人，她的桃木剑串着符纸，在空中画了几下，符纸突然自己烧起来，火苗呼啦一下从剑上掉到小人上，火熄灭了。又是一张黄纸符，上面是朱砂红的勾画，用钉子一下子钉在小人的脑袋上。吴溟看见他身上的黑气退散，就点点头。
江兰庭慢慢睁开眼睛，有些呆滞地看着吴溟。
“醒了？”吴溟坐在他床边，“你，动心起念了？可怜那女鬼？”
“是。”江兰庭闭着眼睛应了一声。
“做梦了吗。”
“是。”
“说来听听。”
“我现在醒着吗。”江兰庭呆滞地看着吴溟。
“醒着。”吴溟的手握住他的手，给了他一点温暖，可是一动就是钻心的疼。好像摔伤了。江兰庭看着她热切的眼神，怎么也没法说服自己放开她的手。
“我梦到，被人按在厕所的地上。很多次。空教室的讲台上。椅子上。校长办公室的沙发上。”江兰庭迷茫地眯着眼睛，好像要抓出更多的画面，可是，无论如何，只是一团乱麻。
“行了，不用想了。摔伤了吗。”
“没有。”江兰庭摇摇头。
“没有？”吴溟抬起他的手腕，已经肿胀起来了，能看见瘀血。江兰庭被她碰到，觉得钻心的疼。
“你这是摔倒的时候，在地上撑了一下吧？”易桃幺也看过来，用手摸了摸，“骨折了，没事，不严重。走，去医院。”
“不严重就不去吧？”江兰庭有些为难地说道。
“江哥，你抠门也得有个限度吧？要不然兄弟给你垫医药费。”白骥飞忍不住说道。
“没事，你这在我们公司算工伤，医药费报销。走。”易桃幺将他从床上薅起来。
“我也不是你们公司的啊？”
“我说是就是，废什么话。”易桃幺白了他一眼。
“你这手要是严重了，要花更多钱。”吴溟叹了口气。
江兰庭只得站起来，吴溟搀着他，顺手从他的衣柜里拿出一件夹克给他披上，白骥飞将他的手机塞进他的上衣兜里，拿起他随身的兜子，里面是他所有的证件。江兰庭生怕自己哪一天出了意外，没有人知道自己是谁，所以习惯性地把证件随身携带。
医院的急诊科分的倒是很细，这么晚了也有骨科医生帮他看病。江兰庭看着拍的片子，上的夹板，开的药，还有收据，脸上不自觉地有些抽搐。
吴溟看出他痛惜的眼神，好像比骨折本身更痛似的，就笑起来，坐在他身边，低声说道：“行了，我们是有固定组织的，桃姐是头儿，这件事本来和你没关系，是我硬把你拉进来。所以你这真算是工伤。医药费组织给报销的。”
“组织？这么说，真的有……”江兰庭问道。
“你也可以理解为没有，然后咱们去精神科挂个号。”吴溟轻轻搭上他的肩膀。
江兰庭被她搭着，就脸红，扭过头去：“吴小姐自重，别叫人误会。”
“其实你很想要人陪着，对吧。”吴溟柔声说道，“虽说你没答应要做我的男朋友，不过交个朋友还没问题吧？肩膀可以借你靠一下。”
江兰庭看了看她，闷闷地叹了口气，他此时，又冷又困，手很疼，还有些头晕，她的怀抱格外温暖。他试探着把头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
“我回去，站在你的角度考虑了一下。”吴溟低声说道，“不如这样，我们试着在一起。如果你碰到了结婚对象，随时可以和我分手。同样的，如果我有了新欢，你也不能拦着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不否认你的魅力，但是吴小姐，感情不是游戏，我也不想做那种，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男人。”江兰庭坐直了，看着她，认认真真地说道，“你还是不明白。或许我真的有点幼稚。但是……”
“你为什么总是考虑以后呢，起码现在，此时此刻，你需要我。”吴溟看着他有些苍白的嘴唇，慢慢凑近。江兰庭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心跳不自觉地加速。唇与唇即将接触，他却扭过脸：“对不起，我还是想要一段正式的，稳定的感情。”
吴溟看着他，叹了口气，仍旧是揽着他，头也靠在他头上。这样的亲昵。江兰庭突然有了一种有人可以依靠的错觉。
“行了，手续都办完了，可以回去养着，然后定期来复查。”白骥飞拿着一堆单据和他的证件过来。
“多谢老白。”江兰庭忙坐正了。
“你俩？”白骥飞做了一个凑一起的手势。
“嗯，看不出来吗，我被你江哥渣了。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吴溟推了一下江兰庭。
江兰庭惊讶地看着她，继而看着白骥飞，委屈地要解释，白骥飞看明白了，乐起来：“江哥，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事实就是你长能耐了。”
“随便吧，我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江兰庭叹了口气。
“那就干脆尸沉黄浦江吧。”吴溟站起身来，“放心，组织上会记得你，一应花销和影响你工作带来的亏损，组织上都会报销。”
江兰庭叹了口气：“没事，我也有点钱，这阵子还能应付过去。”
白骥飞看他的样子，觉得并不像是说谎，就好奇地问道：“江哥，你交个底，到底你身上有多少钱？”
“咋的？惦记我的遗产了？”江兰庭笑着反问他。
“能轮到我不？”白骥飞也乐了。
“做你的青天白日大美梦，这不得上交国家吗。”江兰庭也笑了。
“好家伙，轮不上就轮不上吧。”白骥飞说道，“回去吧。得亏今天周五。”想了想，又说道：“不对，过了午夜十二点。今天是周六。”
“对，我那个煎饼车在楼下，基本上材料都卖完了，但是碗盆都没刷。本想着今天给刷出来，工作量不算大，谁不辞辛苦给帮忙刷一下。大夏天的别馊了。”江兰庭说着，看看白骥飞，又看看吴溟。
“滚，刚渣了我让我给你干活？”吴溟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那就包在我身上。”白骥飞说道。
“还是兄弟靠谱，等手好了给你做好吃的，你随便点菜，只要我会做。”江兰庭笑了起来。
“那我得好好想想。”白骥飞应道。
吴溟送江兰庭回家之后，也有些精神了，易桃幺在屋里应付那个女鬼，她就出门来，拿着啤酒，在大桥边乱逛。已经是半夜接近凌晨了，只有车还在不时经过，路灯一排排，安静地站着。她还是不住地想着江兰庭。他说的，稳定的感情，他说她只能给他感情游戏。
稳定的感情？从一而终吗？
桃姐从小就告诉她，不要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桃姐自己也是这样做的，在她身边，好像没有谈婚论嫁的男朋友，都是夜夜/春/宵。总是有人说她放纵的，可是，她从来也没在意过。她说的最经典的话就是：“关你屁事。”
可是，如果安定下来呢？就像之前一个过时的文案，细水长流煮红豆。
想着，吴溟摇了摇头，把空易拉罐捏扁，投进垃圾桶里，哐啷一声。
太无趣了。
还是，不要互相迁就，互相煎熬吧。你细水长流煮红豆，我声色犬马走天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