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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夜访 ...

  •   严惟明眼神沉郁,抬眼冷声问道:“清凉台?”

      清凉台就是间藏在长乐坊的青楼,来来往往欢客不断。只是这家的姑娘都较别家的标致些,就算大梁律令已经明确禁止朝中官员狎妓赴乐,但依旧有些管不住自己那颗春心的大臣要来。

      晏辞君掸了掸身上的尘屑,挑眉道:“查案是严大人你的事。不过,我点了雍王的火药坊,你不问问案情细节也不急着定罪,反而问这些有的没的。你这个人真是奇怪,比柳雾观还要奇怪!不愧都是刑部尚书苏先生教出来的学生。”

      说完,晏辞君心里不由得冷笑一声。

      是啊,都是苏诲的好学生。一个是冷静持重的端王殿下,一个是清刚不阿的左中书严大人,刑部尚书苏大人真是好生厉害。

      严惟明垂着眼,神色清冷,只淡然道:“既然是卑职的分内之事,该问些什么就不劳端王妃娘娘费心了。敢问娘娘昨夜在清凉台可还看到了些什么?”

      晏辞君不由得嗤笑一声,都不知道严惟明是办案太痴还是真心不知道清凉台是什么地方。

      “清凉台是青楼,那种地方能让我进吗?我就看着谢简之搂着个姑娘往楼上去,就他那架势,一看就是熟客。那姑娘脖子上有颗红痣,似乎还有些不情愿,老是想甩开谢简之的手。不过说实在的,对清凉台我还挺有兴趣的。下次有机会,严大人带我去一次?”

      王宜爱脑子不好,眼神儿也不好。谢简之这种腌臜也捡,为民除害也不是这么个法子。

      晏辞君也的确想去一次清凉台,因为她总觉得那个地方不同于一般的秦楼楚馆,是有几分古怪在里头的。而且她对那个脖子上有颗红痣的姑娘颇感兴趣,她倒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一身武艺还会沦落妓乐。

      严惟明并不理睬晏辞君的揶揄,压紧了眉毛,只一个劲儿的抓着案子问。

      “端王妃娘娘怎会记得那姑娘脖子上有颗红痣?”

      晏辞君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怎么那姑娘长得好看,我就不能多看几眼?你们男子看得,女子就看不得了?不过说实在的,她确实挺好看的,一双杏眼水灵灵的,步态清雅倒还有几分世家小姐的样子。只是......”

      晏辞君本是等着严惟明捧哏,岂料他问也不问,仿佛早就预料到晏辞君自己就会说。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就像盯着一只被戏耍的猫。

      晏辞君不由得有几分怫然,这世上竟还有比柳雾观更无趣更不给面子的人!大概严惟明就是块精刻细琢的木雕,看着好看,掰开一看,就是根实心木头。

      这样的人倒也不坏,只是未免太无趣了些,心也太冷了些。

      她无不有些悻悻地接着说道:“只是我觉得她会武功,步伐轻快是个练家子,不像是一般的青楼女子。”

      见严惟明还未有罢休的意思,晏辞君双手一摊,无可奈何地说道:“没有了,就这些了。”

      问完案情,严惟明甚至都不说几句客套话,直接朝门外喊道:“来人呐...”

      与严惟明这种人相处久了,怕是人都要少活许多年。晏辞君当即抢声道:“慢着,还有一事我不明白。柳雾观说你是条为了破案不计一切代价的疯狗,素来对权贵、百姓一视同仁。我是纵火又不是在街头随意殴打了个登徒子,你就这态度?不再多问我些当日纵火的细节?”

      严惟明看也不看晏辞君一眼,低头整理着讯桌上的案册。

      “火药坊是被人泼了酒和桐油,方才爆炸的。你射出去的弓箭、火绒和麻秸卑职是在火药坊院墙内捡到的,还没点燃就灭了。”

      “看来,我得谢谢那天的风了。既然不是我,你让我到这儿来,还住最后一间牢房?你就不怕我出去之后砍了你的脑袋,用来沤肥端王府里那棵梧桐树?”

      严惟明停了手,依旧冷着张脸。他生得倒是好看,就是过于冷了些。大概还没说上句话,就要被他身上冒着的冷气儿斥走了。

      “娘娘,您是纵火未遂并非无罪,既然涉案便该仔细审问。用哪色案册都是根据案子本身来定的,长乐坊一案牵连甚广,用蓝色案册并无不妥。”

      说着说着,他就又低头整理起手中的案册。这几月无情剑客杀人案、剑南道贪污案还有长乐坊火药案都堆在一起了。每个案子还都颇为复杂,光是问话、物证的案册就堆了半桌子。

      他是个极难相处也极难伺候的人。讯桌上的案册要按他规定的位置摆好,稍有挪动都不行,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每日还必须将讯桌、案架、椅子都擦拭得一尘不染,稍稍有灰尘,他就碰都不会碰一下。一日餐食也都只吃素,不吃茴香也不可放猪油。

      与他来往难,做他的下属难上加难!

      严惟明面色冷寂,一边整理案册一边说道:“明镜司是提讯处所,卑职也并非将您直接投入竹牢,一切皆有大梁律令来可依。明镜司每一间牢房都是一样的,并无分别。所谓所犯的罪越重就越靠里边,不过都是外人的揣测罢了,做不得数的。您出去,又能将卑职如何呢?”

      晏辞君当真是被严惟明气笑了,平日里他就像个被缝了嘴的哑巴,一开口说话倒成了山上念经的老和尚。你说他半句,他偏要回敬你十句!

      “我能割了你的舌头当下酒菜!”

      严惟明微微颔首,谦恭道:“卑职随时恭候。”

      “好了,端王妃娘娘,您可以回明镜司去了。案子还未水落石出之前,还得辛苦您多住一段时间。”

      晏辞君已经不想同严惟明再多说一句话,不等他叫来狱卒,自己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

      夜里凉,牢房又阴冷潮湿。明镜司的人又哪里会管囚犯的死活,被子格外矜薄,盖也盖不舒服。

      反正也睡不着,晏辞君索性起身抱着腿坐在墙角。她本来对那老叟还生有许多疑惑,但见他抱着一本《战国策》少有地睡着了,便不忍心打扰。

      借着小小的一扇窗,她看向那没有尽头的黑夜。

      没有漫天繁星,但今晚的月亮很美。

      这一生不能看完所有的月亮,但是至少曾经沐浴过一次月光。

      父王说月光是皎洁的,那么沐浴过月光的人也是同样的皎洁吧。

      半睡半醒之间,晏辞君听到入口处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她睡得很轻,陡然惊醒,从地上捡起一块锋利的石块藏在袖中,又翻了个身,面对着墙,闭上眼装作已经睡去的样子。

      脚步声很轻,似乎还隐隐有猫叫声。晏辞君能明显感觉到那人正一步一步朝明镜司尽头走来。越来越近,亦越来越轻。

      “当啷”一声,牢房上的锁被人打开了,紧接着是“嘎吱嘎吱”的推门声。

      一步,两步——晏辞君抓着石块,飞身而起,直扑那团黑影。还未等她扼住那人的喉咙,便先被人捂住了嘴。

      晏辞君翻手爪,正要回击,那人贴到她耳边,轻声道:“是我。安静些,不要惊扰其他人。”

      说罢,他就松开了手,掀下玄黑色的氅帽。

      晏辞君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又坐回墙角,方才他说话的热气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嘛?找死?”

      “本王前来自是有要事。”

      柳雾观刻意压低了声音,一身玄黑色的大氅将他包得严严实实,怀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喵——”,柳雾观蹲下身,一只小白猫从他大氅里溜了出来。

      晏辞君心中是欣喜的,却故意做出一副恼怒的样子,冷声怪道:“明镜司阴冷潮湿。你带雪儿来干嘛?柳雾观,你是不是有病啊!”

      柳雾观撩开大氅,毫无拘束地与晏辞君对坐于地上,目光不时飘到隔壁的老叟身上。

      “这猫不听话,在王府里整日就东抓西扯,被东厨的兰娘和管花圃的刘妈追着打。跟你一样令人讨厌的东西,自然是扔给你比较好。”

      晏辞君抚摸着粉团似的雪儿,又瞥了柳雾观一眼,压低声音道:“你有事就说,别跟我东拉西扯的。我与端王殿下的交情可没有到能闲聊的份儿上。我还要睡觉,若是没事你就快些滚。”

      柳雾观压低了声音,不时还逗弄雪儿一下。

      “这几日,王五和钱虎当真是把你伺候得太好了。端王妃怕是又忘了自己如今是困于囹圄。”

      原来是收了柳雾观的银子,难怪这些狱卒如此殷勤,重话都不舍得多说半句。隔壁的慕容美丽的每日吃的是小菜豆腐,而自己则是栗子酥、荷叶焖鸡之类的。

      晏辞君心中冷笑一声,心情复杂地望了正替雪儿顺毛的柳雾观一眼,刻意掐低了声音道:“严惟明说纵火的不是我。他还说,我准备点燃火药坊的弓箭和火绒中途就掉到地上了。”

      “本王知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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