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嵬[末世]》明日复歌

11、密谈

　　薛厄打开木仓的保险。

　　叶希顺从的闭上眼睛。

　　“呦，保险都被你拆松了。”薛厄略微揶揄的声音传来。

　　叶希猛地睁开眼，不明白薛厄都知道她是神教的卧底了，反应怎么依旧这么平淡。

　　薛厄看了叶希一会，回身将椅子拽到手术床边，正襟危坐。

　　“我想起你的眼睛怎么回事了。”

　　叶希有些发懵，让别人以为她和薛厄的仇与瞎了的左眼有关只是她掩盖真实身份的手段，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眼睛怎么伤的。

　　据养父说收养她的时候眼睛就受伤了，那时候她才几个月大。

　　在神教里圣女需要天天用白纱蒙住双眼，除了特别熟悉的人几乎都不知道她有一只眼睛是瞎的。

　　而从小就习惯了只使用一只眼睛，叶希也从从未在意过眼睛的事。

　　“我坦白。”薛厄难得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视线游弋，“你的眼睛，应该……是我吃掉了。”

　　叶希惊讶的嘴唇微张，以为薛厄在听什么疯话。

　　薛厄和她同岁，怎么可能吃她的眼睛。

　　但说出来后薛厄明显松了口气，向后一靠没正型的摊倒。

　　“我是基因改造人，你知道吧，出生后就开始被研究。”

　　叶希点了点头，她一来破嵬军就听说了，明明外面一点消息都没有，可在破嵬军中，从没人当成是秘密。

　　薛厄单手托腮，轻笑一声道。

　　“呵，研究我的人是我血缘意义上的亲生父亲。”

　　“在我六个月的时候吧，神教得到消息要来解救我，我父亲便想带我转移。”

　　“但我生来大脑和普通人类不一样，意识到这是个可以逃脱的机会。”

　　“于是我就藏在了他们用来关其他试验品小孩的屋子，孩子嘛，编号一摘，衣服一换，再搞搞发型，他们就找不到我了。”

　　叶希意识到不对，“我就在里面？可我不是基因改造人啊。”

　　薛厄咧嘴笑，“你当然不是，基因改造人只有我一个，而你们，是准备用来后天培育的。”

　　叶希低下头，她没想到她和薛厄从出生起就有交集。

　　薛厄继续说下去。

　　“他们发现找不到我后，通过监控排查到育儿房，就将所有小孩集中关在一起，用亮灯照着，不给水不给饭。”

　　叶希微微蹙眉，都是几个月的孩子，哪里受得了。

　　薛厄笑了笑，“我和你们不一样，没那么容易死，等所有小孩死了，最后一个就是我。”

　　“一开始我没意识到，还想着躲过去，其他孩子饿的哭，我也就学着跟着哭，但我父亲始终隔着玻璃在观察，我知道他在找我。”

　　“很快我也觉得饿了，已经有很多孩子嗓子都哭哑了，还有一个奄奄一息快死了，我才明白他们的打算。”

　　“我后悔没第一时间逃跑，虽然艰难，但不是没有可能成功。”

　　“可是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薛厄忽然坐直，向前俯身近距离的抬头看向叶希。

　　叶希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她只看到薛厄双眼全无笑意的说。

　　“然后我的父亲啊。”

　　“呵，他说，吃了他们，只要吃了他们你就能恢复体力了。”

　　“我父亲的声音，就通过喇叭传过来。”

　　叶希低头看向薛厄，明明薛厄的语气一直很淡，此时连表情都很淡，但她就觉得遍体发寒。

　　这样的事情，哪怕薛厄再早熟，也只是个才六个月的孩子。

　　薛厄仔细观察叶希的表情，忽然笑了。

　　他向后一靠，神情有些厌恶。

　　“我不想给自己开脱，与其等着暴露，我就觉得还不如先吃点什么恢复体力反抗，于是我就咬了身边的人。”

　　“是我。”叶希下意识接到。

　　薛厄点点头，“嗯，对不起把你的眼睛吃了。”

　　“没关系。”叶希小声地回，“我连疼都不记得了。”

　　薛厄又笑，声音却有些疲惫。

　　“只要我一动我父亲就分辨出来我，立刻就叫人进来抓我。”

　　“但他之所以劝我吃东西，也是因为要来不及了，神教的人已经攻进来了。”

　　“我趁乱逃脱，神教的人应该就把你们这些小孩都救了吧。”

　　“那你呢？”叶希有些疑惑地问，当时薛厄才六个月，哪怕基因改造人，也只是个聪明点的孩子啊，她并没有和薛厄一起长大。

　　“不重要。”薛厄似乎有些不想说，只简短的补充，“我被一个博士带走了。”

　　没说名没说姓，只说博士二字，却是叶希第二次听到这个词。

　　上次是薛振说薛厄的名字是博士起的，后来薛厄把博士杀了。

　　叶希瞳孔微缩，她也想起了在薛厄成为破嵬军首领之前的名声。

　　人形兵器，灾厄化身。

　　当时薛厄就是因为博士才有的这些名声吗？

　　想来能让薛厄连名字都怨恨，摘掉一个字才肯罢休，在博士那肯定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叶希垂下头，有些不忍细想。

　　比起薛厄，她一直生活在神教堂的象牙塔中，自诩正义的过来斩杀薛厄，见到人却开始对自己的正义迟疑。

　　从小接受圣女教条长大，叶希知道自己此生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侍奉神，聆听神，传达神的意志。

　　如今她已背叛了神，对未来感到无比迷茫。

　　她失去心中的锚点。

　　正在叶希纠结时，薛厄过来拍拍她的肩膀，脸上已经恢复一贯笑嘻嘻的模样。

　　“当年我吃了你的一颗眼睛，现在还你一个更好的，至于神教，无论给了你什么任务，嘿，已经暴露的你都没可能成功了。”

　　薛厄顿了顿，忽然伸手按到叶希浅小的喉结。

　　他俯身收起笑，认真地直视叶希。

　　“你想继续杀我，随时欢迎，但你要敢动破嵬军的人，我会杀了你。”

　　叶希愣愣地看向薛厄的眼睛，这双棕黑色的瞳孔中对她初次升起凛冽的杀意，就连触摸到她脖子的指尖，也不复温暖。

　　竟然是没关系吗？

　　哪怕她是神教的人，也丝毫没有让薛厄生气，唯一只有的……

　　哈，不让她伤害破嵬军？

　　“那我呢……”叶希有点想哭，但眼睛干涩，想笑，却只能无力的扯动嘴角，“我也算是破嵬军的一员吧，你会这么保护我吗？”

　　叶希更想说，让我追随你吧，请让我将你当作我的锚点，让我余生可以不再迷茫。

　　但有卧底身份的她根本没资格说出来。

　　薛厄忽然笑了，靠近轻轻的亲在叶希的额头上，打断她的所有迟疑。

　　“当然会，你不光是破嵬军的一员，你还是我未来的女人。”

　　叶希心头猛跳，只觉得额头被薛厄亲过的地方格外灼人。

　　而薛厄燎火的唇已经划过她的眉心沿着鼻梁向下移动，贴到她的嘴唇上喃喃道：“当然，现在成为也可以，我可是馋你身子很久了。”

　　叶希原本还想要顺从，但薛厄的最后一句话却让她清醒过来，睁开眼果然看到薛厄近距离的眼中满是恶劣的笑意。

　　她猛地推开薛厄。

　　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她……不想只当薛厄的女人。

　　叶希的清晰的意识到她生出无限的野望。

　　她想要薛厄的整颗心。

　　薛厄猝不及防的被推到地上，无奈地抬手揉了揉额头。

　　“真麻烦，气氛这么好都不行，到底怎么样你才让我睡啊。”

　　叶希惊愕的看向薛厄无赖一般的神情。

　　难道刚才都只是套路？

　　这更显动心的她有多么可笑。

　　不，她现在已经不想要薛厄的心了。

　　她要让薛厄死。

　　“薛、厄！”

　　一字一顿的声音伴随着肃杀的拳头轰然砸出。

　　“喂喂喂，不至于吧，咱俩还是会打架的关系吗？”

　　薛厄叫唤着向后一翻，看到坚固地面砸出来的浅坑吓了一跳。

　　“你要谋杀亲夫啊？”

　　“薛厄，拿命来。”叶希不管不顾道。

　　“我就不，我还没睡到你呢！”

　　轰——

　　地下负一层，破嵬军众人感受到脚下传来的震颤声，不感兴趣的继续打牌。

　　“开始了？”

　　“老大又怎么惹到叶希了，刚才不还是挺好。”

　　“可不么，眼巴巴的往下带。”

　　“谁知道呢，王炸。”

　　“我去，你憋着坏呢。”

　　话题很快转到牌局上，只有闵小英感受到脚下的震颤微微蹙眉。

　　看来王这是和叶希谈完了。

　　结果也许谈的……还不错？

　　————————

　　叶希有点伤心，只有一点点。

　　圣女教条教导她就不该有心，她的心应该献给了神。

　　现在她背叛了神，把心收回来，鼓起勇气想要献给另一个人。

　　可是那个人对她的心不感兴趣，只会打量着她，然后笑眯眯地对她说。

　　“我们睡一觉？”

　　该死的睡觉，叶希觉得如果真和薛厄上_床了，她会忍不住把薛厄的下半身剁掉。

　　也不知道薛厄那变态的自愈能力还管不管用。

　　叶希拍了拍脸，止住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用力呼了口气转头看向车外。

　　然后她一愣。

　　刚才……是不是有什么闪过？

　　前方第二辆车内，薛镇发现薛厄频频走神。

　　“王……”薛镇耐心的喊了三遍，等薛厄抬起视线后，伸手按到薛厄的腰侧敲了敲，传出指尖敲打金属的轻微声响。

　　“别太沉迷，你已经失去分寸了。”薛镇严肃地警告。

　　“萝卜缨儿不乖啊。”薛厄满不在乎的嘟囔，抓过大氅盖住腰，赶走薛镇敲打的手。

　　薛镇叹了口气不再劝说，展开地图要继续之前的话题。

　　“不是沉迷，我只是……”薛厄忽然道，声音转低：“想多拥有点美好的记忆。”

　　薛振盯着薛厄，发现薛厄垂下头，碎发遮住眼帘，只能依稀看到嘴角弧度向下。

　　薛振蹙起眉，“王，出什么事了？”

　　安静的车内，只有汽车行驶的声音，驾驶位的司机专注开车，副驾驶的井田在趴着，好像睡着了。

　　薛振将帘子拉上，隔开后座和驾驶位。

　　他正待细问，薛厄已经抬起头，露出如常的轻松笑容。

　　“什么都没有，你就当一个总沉浸在过去的人偶尔发一发牢骚吧，身为老大管理你们这群人很辛苦啊。”

　　薛振却没被薛厄随意的口气含糊过去。

　　他低声道：“上次的事不能怪你，但我们要吸取教训，如果这次发现有什么不对你一定要说。”

　　薛厄嘴角的笑意僵住，他闭上眼睛，按在大氅上的手五指用力一抓。

　　“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预感？”薛振若有所思地问。

　　“算了。”薛厄睁开眼睛，摆了摆手，“真没事，只是一切太顺利了，我……”

　　话音未落，两人同时向车窗外看去。

　　地下城时上午九点零八分，‘天上’本应亮着的人造光太阳，忽然灭了。

　　四周陷入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