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嵬[末世]》明日复歌

12、黑暗

　　在地下城出生的人，都对黑暗极为熟悉。

　　地下城没有太阳，没有月亮，全靠悬挂在地表层的人造灯光照明，‘日落’时分来临，灯光灭掉后，没有美丽的星月换班。

　　那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永寂黑暗，地下城的资源如此珍贵，寻常人家用电极为节省，宁可摸索着也不愿多使用电器。

　　而近一百年来，资源枯竭的危机越来越明显。

　　‘太阳’是在四百年前联合政府刚成立时统一安装的，那时候城池比现在多，一颗‘太阳’能够照亮好几个城池的范围，各个城池的发电厂除了供民生所需，还需要专门输出电供给‘太阳’。

　　这是不小的劳动量，但当时人们都对新成立的联合政府充满欣喜，以为人口会越来越多，供电压力只会越来越小。

　　可是如今几百年过去了，人口不光没有任何增多，反而越来越少，出现许多荒城。

　　从荒城逃离的人迁居道最近的富饶城市，不断集中人口。

　　这就导致原本四五座城池一起供电给‘太阳’，但现在却只剩两三个，甚至一两个为‘太阳’供电，而‘太阳’照亮的范围还包括无人的荒城。

　　虽然资源极大的浪费，可‘太阳’的建造年代久远，根本无法改造，城池只能顶着越来越大的供电压力，直至再也坚持不住，放弃这一片区域，迁居到其他‘太阳’下。

　　如今才上午，‘太阳’忽然灭了，破嵬军的人都下意识联想到附近已经没有供电的城池了。

　　破嵬军的车队在黑暗中停下，第二辆车内，灯光照亮薛振手上的地图。

　　“王，前方是壁水城，半年前的消息还很繁华。”

　　薛厄的胳膊搭在车窗边，单手撑着下巴向外望的一片漆黑。

　　“荒了？”

　　薛振点点头，“应该是，不然城主是没有权限停止供电的，我们不能停太久，‘太阳’灭了，联合政府很快会派人来核实。”

　　“不着急，我们在政府军赶到碧水城的必经之路上吧，正好没多少武器了，难得掌握政府军这么确切的情报，闭灯隐蔽埋伏。”薛厄从侧视镜注意到不远处叶希和其他人在说说笑笑，望着叶希的笑脸眯起眼睛。

　　“也好，那得提前选好逃离路线，我看看附近是……”薛振看着地图顿了顿，“是执光城。”

　　薛厄转过头问：“其他的呢。”

　　“又要绕过？”薛振有些不赞同，还是回答道：“还有个更远的奎木城。”

　　“好，那就奎木城，通知下去。”薛厄推开车门下车。

　　薛振低头看眼地图上的执明城，叹了口气，用对讲机通知各车闭灯隐蔽，准备埋伏政府军。

　　叶希正在吃喜糖，她得知前几天还在做衣服准备表白的女孩，居然被对方告白了。

　　女孩叫丽丽，高马尾，长相普通，平日里一举一动透着飒爽，但提起喜欢的男人露出罕见的羞涩。

　　叶希祝福地笑，用舌尖将糖递到牙外，鼓起一侧脸颊以免显露出笑得不够真心。

　　这时车里的人喊道要熄灯隐蔽，几个女孩都觉得熄灯在外面害怕，要上车，问叶希走不走。

　　叶希挥了挥手，独自一人继续外面透气。

　　很快一排车队的灯都黑了，融入无尽的黑暗中。

　　叶希闭嘴嘎巴嘎巴的嚼糖，震得耳骨听到巨响，心里总觉得有一口闷气。

　　忽然有人从后面捂住她的眼睛，声音笑嘻嘻地问。

　　“猜猜我是谁。”

　　叶希嚼糖的动作停了，嘴角忍不住向上翘。

　　“薛厄，除了你还能有谁这么幼稚。”

　　“不对，叫老公。”薛厄捂着叶希的眼睛不松手。

　　叶希抿了抿唇，直接抬起胳膊肘向后砸。

　　罩着叶希脸上的手撤开了，眼皮感受到空气的冰凉，只是眼前依旧一片漆黑。

　　“小叶希，你真狠心打啊。”

　　薛厄从后面靠在叶希的身上，将下巴垫在她的肩膀上痛得吸气。

　　“嗯？”叶希有些茫然，又有些担心，“我打哪了？”

　　“你说你打哪了。”薛厄抓着叶希的手往下按。

　　叶希反应过来脸色转黑，捏起拳头就要砸过去。

　　薛厄松开叶希的手腕侧身躲开。

　　黑暗中远离后叶希瞬间失去薛厄的踪迹，她微微一愣，失落的放下拳头。

　　“薛厄。”

　　“嗯？”声音从稍远一点的地方传来。

　　叶希想到薛厄躲那么远就有些想笑。

　　“你过来，我有事和你说。”

　　“啧，小叶希也会耍心眼了，骗我过去想要做什么。”

　　薛厄虽是这么说，但还是回到叶希身边。

　　叶希感受到有人肩并肩坐在一旁，她明知看不到依旧偏过头。

　　“真有事，嗯……我刚才看到一个特稀奇的事。”

　　两个人平静的聊天实属罕见，但也许是环境太黑，让两人都没了打闹的心思。

　　“什么事？”薛厄捧场地问。

　　“刚才没黑前我注意到有什么东西闪过，定睛细看什么都找不到，揉揉眼睛准备在找时，睁开眼时正好赶上‘太阳’灭了，你都猜不到我看到什么了。”

　　叶希问道，尽量把事情说的充满悬念。

　　薛厄好笑地接：“我猜不到。”

　　叶希神秘的继续道：“我看到‘太阳’上余光还未完全散去，显露出有个极为明显的黑色缺口，就像被人咬了似得，你说‘太阳’之所以灭了，是不是有怪兽咬坏的啊。”

　　薛厄看不见叶希的表情，但单凭想象就觉得有趣。

　　他凑过去，摸着黑张嘴去咬叶希的脸颊，“就像这样咬？”

　　啊呜……

　　脸颊的软肉被有些尖锐的牙齿咬住，两个人都是一愣。

　　薛厄轻轻磨了磨嘴里的肉，才松开。

　　“你怎么不躲。”他嗓音发干地问。

　　叶希用手背去蹭脸颊的口水，“谁知道你会真的咬。”

　　她越擦觉得脸颊越热，身边的人却安静了下来。

　　“怎么不说话了？被咬的是我又不是你。”叶希语气轻松的抱怨道。

　　又安静了几秒，薛厄忽然打开手电。

　　突如其来的亮光晃得叶希闭上眼睛，她用手挡了挡，才转头疑惑的去看薛厄。

　　“不是要关灯隐蔽吗？”她这才看到薛厄表情很严肃。

　　“再和我详细的说说，你看到的‘太阳’具体什么样。”薛厄沉声道。

　　叶希眨了眨眼睛，更详细的说了遍。

　　薛厄听她说话时手指在地上划，等她说完后问：“你看到‘太阳’上的缺口是不是这样？”

　　叶希低头看向地上的图案，圆形应该代表太阳，右下角缺了一块多边菱形，蹙眉思索：“我忘记了，就短短的几秒，没记那么清楚。”

　　“够了。”薛厄点点头，将手电交到叶希的手上，站起身敲最近的车门。

　　车窗缓缓向下滑，司机讨好地笑着抬起双手求饶：“老大，我没偷听你和大嫂聊天。”

　　薛厄用手指敲了司机的额头一下，“对讲机给我。”

　　“哦、哦……”司机连忙讲对讲机递过去。

　　薛厄用对讲机和薛振说：“老二，小叶希看到太阳黑的时候是有缺口的。”

　　“什么？”薛振想了想才反应过来，惊呼道：“碧水城疯了？”

　　薛厄扯唇轻笑：“疯不疯我不知道，找死是肯定的，还有一个多小时政府军到，我想不到其他可能。”

　　对讲机传来薛振重重的叹气声。

　　叶希走过来听到两个人的对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薛厄已经将对讲机扔回司机的手里，转身见到叶希，自然的弯腰往叶希的裤子兜里摸。

　　叶希缩了缩，见薛厄的仍绷着脸，到底没有反抗，任由薛厄从她的兜里拿出摩托钥匙。

　　“真乖。”薛厄被叶希的老实模样逗笑了，伸手揉了揉叶希的头发，在她炸毛前退开，嘱咐道：“摩托我开走了，你快回车上吧。”

　　叶希茫然的回车上，便听到对讲机传来要继续往碧水城走的消息。

　　碧水城丝毫没有荒芜的迹象，在‘太阳’熄灭后便警戒起来。

　　守卫的士兵第一时间注意到飞驰的摩托。

　　高台上的士兵举起枪，但对方速度太快，根本没办法瞄准，队长只好向上司汇报。

　　“对方只有一个人？”上司问道。

　　这时候破嵬军的车队还没有出现在视野里，队长确定地说：“是的，只有一个人。”

　　上司下令道：“城门已经关了，一个人就不用管他。”

　　队长挂了对讲机，刚要传令下去，就见士兵们一脸慌乱。

　　“队长，那个摩托爬上来了。”

　　队长闻言扑到城墙边往下看，迎面被沿着向上的摩托者正巧撞到。

　　他痛苦的倒在地上捂住鼻子。

　　其余士兵们都没想到摩托能沿着城墙上来，纷纷警戒的拿起武器对着来人。

　　“你是谁，竟然擅闯碧水城！”

　　薛厄双_腿支地，望向城内确定大概方位。

　　“破嵬军。”他淡淡道，根本不管身后射来的子弹，直接从城墙骑下去。

　　碧水城热闹了起来，亮光火光形成一道路线，快速横穿碧水城向偏南的方向延伸。

　　碧水城的上空，一道软梯直达云霄，两个头发半白的人背着硕大的背包，摇摇晃晃的向上爬。

　　老魏注意到下方碧水城的异样，担忧道：“老刘，怎么好像有人进城了，政府军来这么快吗？”

　　老刘专心的爬梯_子，警告道：“继续，不要多想，别忘了城主交给我们的嘱托。”

　　“好。”老魏神色一整，不再向下看，集中精神跟着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