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evonnekhun

9、第八章

　　江戈还是和以前一样，生气的时候嘴唇抿成薄薄的一片，耳尖和额头都发红，表情和动作也很僵硬。胡漾看着这样的江戈最怕，乖乖窝在车后座动都不敢动。
　　江戈口中的那个先例，还是胡漾刚和江戈摊牌自己是双性人的时候发生的事。胡漾夸张地说自己每到例假期就痛得完全动弹不了，连上厕所都得让奶奶单薄瘦弱的身躯扛着去。江戈一听就慌了，那时候胡漾好歹也是个青少年的身板，压在佝偻的奶奶身上想想都吓人。江戈生怕两人一起摔了碰了，当即决定下次胡漾再请假，他也要跟着请假，去照顾照顾自己下不了床的小爱人。
　　胡漾心里甜蜜，却知道做戏要做全套。明明是已经不太疼的第四天，他依旧在床上哼唧哼唧，扯着江戈的脖子让他抱着去厕所。江戈不疑有他，任凭他像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从早到晚。
　　直到傍晚奶奶回家，发现胡漾懒散的样子呵斥，“让你今天在家里干点活把房子拾掇一下，为什么不做！”江戈这才知道胡漾已经没那么难受，自己也只是被小爱人戏耍了。

　　可是这次不一样，胡漾脚踝是真的疼。
　　医院也下班，只能去看急诊。胡漾眼看着费用单一张一张飞到江戈手上，而江戈缴费时候眼睛都不眨。
　　“急诊……报销得不多，其实我明天来医院也行的。”胡漾坐在椅子上等拍片，默默抠着手。
　　“你不是说不能再请假了么。”江戈抱胸靠着墙，站在胡漾对面俯视他。“就这么缺钱？”
　　“我攒钱有点用，所以能省就省了。”胡漾也不想解释太多，不吭声等叫号。
　　脚踝没事，没伤到骨头。胡漾暗暗松了口气，刚才那一下钝痛真的有点吓人，幸好自己皮实，啥事儿没有。

　　“但房子泡汤了，明明你那么满意的……其实刚才我再磨一磨，那房东肯定给降价的。”胡漾揪着头发，被江戈扶着慢慢往医院外面走。
　　“没事，还可以再找。”江戈犹豫了一番又开口，“没想到这么多年，你都学会砍价了。”
　　胡漾一愣，撇着嘴笑了笑，“我以前不这样，对吧？”但是生活所迫，胡漾就是得每天和陌生人接触，麻烦人家给好评不要投诉，对着所有人堆笑脸，明明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他又没得选。“今天也没选到合适的房子，估计这几天还得多看看。”
　　“嗯，这个不急，你先养伤。”江戈手上又加了点力气，把胡漾往怀里扶了扶。

　　没想到那loft的房东竟然又主动联系了胡漾。
　　当时已经又过了三天，胡漾每天带着江戈看两三套房子，可都不满意。俩人备受打击，却突然接到电话。“价格可以再商量一下，来看房的人都不如你俩靠谱，我宁愿少赚点也想自己房子被好好爱护。”
　　胡漾愣了几秒，立刻给江戈发了信息。当天下班后江戈就带着一口袋现金去签了约，又被那房东像盯傻子一样看了好几分钟。
　　“银行卡需要手续文件挺多，我还没办好。”江戈对上胡漾的眼神，心虚摸了摸鼻子，“不然你明天再陪我去趟银行？”
　　胡漾可是个人精啊！看到江戈摸鼻子就想起这是这人从小说谎时候的习惯。他眼睛稍微眯了眯，点头，“行啊，那还是明天中午，我在便利店等你。”
　　果不其然，第二天在银行，胡漾一眼看到江戈开具的那些证明日期都在三四天之前，他明明早都准备好了，只是一直没去开卡而已。但为什么呢？胡漾又有点不敢往下想。

　　“卡办好了，房子也租了，唔……我应该没什么能帮你了。”胡漾走在人行道内侧，边走边踢路边的石子。
　　江戈没说话，也没其他任何反应。
　　胡漾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又接着说，“其实你刚回来国内，应该多和身边的同事朋友聚一聚的。他们和你共同话题肯定很多，能帮你更好融入这边的环境。”
　　“你不是也能帮我么？”
　　“嗐，我这算什么呀……”胡漾又轻轻揪了揪头发，又拍了拍江戈的肩，“我……主要是……唔……不知道你们公司环境怎么样，可要是很多人看到你总和我这个快递小哥混在一起，说不定也会讲些闲话。我就是怕最后又和十年前一样，你为了和我一起，反而成了周围人眼里格格不入的那个个体，对你不好。”
　　说到十年前的事情，两人都沉默下来。慢慢走到便利店门口，胡漾朝着他挥挥手，没回头直接朝着自己的电动车走了过去。江戈攥着拳头看着他，等到胡漾拐过转角再也看不到，才回身进了写字楼。

　　午休时间才过半，办公室里乱七八糟横着各种午休床，江戈艰难挪着步子到了工位，趴了一会，觉得眼睛涩涩的。
　　他突然就想起高中时那些人霸凌他的离谱说辞，‘爱干净、不合群、只会学习。’这些明明都不算什么，甚至都可以算是好学生的特质，可在班霸面前，这些都是最好的欺负你的理由。江戈尝试反驳和反抗，却都无济于事。后来班霸又说江戈每天只和胡漾腻在一起，两人像是恶心的玻璃。胡漾从高一就巴结这班霸，班霸对他抬了一手，自然就更加变本加厉欺负到了江戈的头上。
　　江戈迷迷糊糊半睡半醒，又仿佛听到胡漾说，“不想你因为我成了和周围格格不入的那个人。”
　　几天前窝在酒店床上的胡漾和今天的胡漾合在一起，一边说‘对不起当时没有挺身而出’，一边说‘我不想再害你’。

　　“江哥，起来吧，要开会了。”韩稀拿了听冰可乐蹭了蹭江戈的脸，强迫他清醒。
　　江戈一激灵，惊觉已经到了上班时间，而他因为那个无厘头的梦出了一身冷汗。拿着湿巾擦了擦被冰可乐碰过的脸，江戈深吸了几口气，“韩稀，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么？”
　　“啊？你要请我吃饭！是吧？我可以吃贵的吗？我媳妇管钱之后我好久没吃过超过50块的饭了！”
　　“没……下次请你，你先给我推荐个适合说话的地方，东西要好吃，也要干净。”

　　胡漾累了一天，帮孙小杰多派了二十个单，忙到快十点才回了宿舍。他是不想让自己闲下来，害怕闲下来就忍不住去想江戈。
　　手机还剩最后一点电，微信信息‘叮叮咚咚’进来，胡漾这才揉了揉脸去找充电器。他本来以为是主管给他安排明天的工作，却没想到来信人都是江戈。
　　“同事团购了餐厅双人券但临时有事去不了。”
　　“[定位]”
　　“你有空吗？听说这里很好吃。”
　　“我等你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