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evonnekhun

10、第九章

　　“哥我也想回国。”温婷趴在床上，还没洗漱，先给江戈打视频。“你帮我劝劝我爸和阿姨呗，就说我回去投奔你，你肯定能照顾好我的。”
　　“那工作呢？毕业后你不是找到工作了么？”江戈还有些表格要处理，一心二用和妹妹聊天。
　　“之前那个不行，我做得很不开心。哎呀回国再找呗，不过我也想先休息一阵，采采风？就当给我的设计攒攒灵感。”
　　“国内一点都不轻松哦，你要是想着混日子，那就别回来。再说我也很忙，可没空陪你瞎胡闹。”
　　温婷顿时八卦起来，“你忙？我看你之前恨不得24小时工作的时候都没嫌忙，怎么现在竟然说忙？不只是工作是不是？哈！你恋爱了？”
　　“……”
　　“我就知道！赶紧从实招来，不然我现在就和阿姨打小报告去！”
　　“没恋爱，只是先追一下。”江戈叹口气，“所以真的很忙，你最好别回来瞎掺和。”

　　进入12月，又一次降温后，s城下了一场大雪。街上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人，江戈难得地舍弃了大卫衣和麻袋一样的羽绒服，换上了笔挺的衬衣和毛呢大衣，早起还抓了头发，像是去赴期待很久约会的愣头青。但他身边……胡漾穿着快递工装，额头上还有不知道在哪蹭的灰。大概是太冷了，他把半个脑袋都缩进领子里，落后江戈半步坠在他身后，喃喃开口，“你说是团购，我以为是大排档之类的地方呢……”
　　“啊……是我没说清楚。”江戈没觉得不满。胡漾虽然只穿工装，但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应该是新换了才洗的衣服。
　　“不然等我回去换身稍微得体点的衣服？”虽然也没几套，但总比工作服要好看。
　　“没事，就是吃个便饭。”江戈放慢速度，等着胡漾和自己并排走到一起。“好像有个什么电影也要上映了，有空去看么？”

　　凭借江戈很有限的恋爱经验来看，吃饭看电影就是很标准的约会流程了。他暗暗期待着胡漾答应，可胡漾竟然摇头了。
　　“天气太冷了，下班后有点懒得动。”而且要花钱，胡漾心说。
　　他又把脖子缩了缩，跟着江戈一拐弯，突然看到了装修得富丽堂皇、恨不得用金箔糊墙的目的地。
　　这家私房菜确实挺出名，出名得好吃，也出名得贵。胡漾又一次觉得肉疼，硬着头皮走进去。

　　“我上周末搬进新房子了。”江戈边点菜边看胡漾的脸色，怎么看都是兴趣缺缺的样子。“我还换了个大电视，阳台放了些花花草草，等过段时间不太忙，还可以再养个宠物……看看菜单，有什么想吃的么？”
　　“没，不用点太多，我今天不太饿。”胡漾喝了口茶，还没放下杯子，又一眼瞥见旁边单据上15元一人的茶位费。他赶紧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接上江戈的话，“新房子住进去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空调冰箱都得用用看，要是有坏的就赶紧和房东说。”
　　“没有，都试过了。”江戈拆了湿巾，盯着胡漾额头上一小片灰，顺手一抹。“所以等这周休息，我想办个温居，请一些同事来家里坐一坐吃点烧烤或者火锅。”江戈又开始盯着胡漾，“也想请你来。”
　　“啊……可是我没假，当天肯定不行。”胡漾说到这个倒是坐直了一些，稍微皱皱眉，“不然我周五晚上先去帮你做做准备工作，洗洗菜布置布置房间，周六他们来你轻松地把菜丢进锅里煮熟就行。”胡漾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所以烧烤还是火锅？要早点决定，买的东西不一样的。”

　　江戈一愣，“我说请你来家里温居，不是来帮我干活。”
　　“……”胡漾动作一顿，“那就更不用了，我真没假。”胡漾揉了揉鼻子，“挺好的，你应该多和同事一起。”

　　回宿舍躺到床上，胡漾才开始心疼刚才的饭钱。虽然江戈推拒了一番，胡漾还是坚持付了自己的账。一顿‘便饭’吃了四五百块钱，胡漾简直差点就要晕过去。
　　他其实赚得不算少，住在宿舍也省了租房的钱。不过他还是很想尽快凑个十几二十万，正式去医院切掉身上多余的器官，做个真正的正常人。
　　当年帮他治疗宫外孕的孟医生告诉他手术至少也得十万，后续休息没法工作的时候，他还需要一部分钱供养自己生活。
　　胡漾心里默默算，等加上今年的年终奖，钱大概就差不多了。他抠抠搜搜了这么多年，总算是要得偿所愿了。以后不用被恼人的大姨夫每月攻击，不用藏着掖着防备着所有人，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想到这里他兴奋地翻了个身，又找出孟医生的微信，“春节后就手术行不行？可以的话我拿到年终就和主管提辞职。”

　　回信很快传来，“钱凑够了？这个不能报销，自费的。”
　　“我知道，凑得差不多了。”
　　“还要做一些检查和准备工作，你找个时间先来趟医院吧。小胡，这个手术有风险的，我希望你慎重。”
　　胡漾没再回复，只是心里默默说——他早就考虑好了，他就想做个完整、正常的男人，哪怕要花很多钱，哪怕有风险。

　　可是他又不可自抑地想着江戈。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诉江戈，都过了这么多年，如果知道自己还在纠结、纠缠、放不下畸形的身体，江戈会不会更加看不起自己。
　　当年那个宫外孕的孩子，胡漾也从来没和江戈提起。他也是那时候才知道，自己的身体，虽然其他方面都是男性特质更明显，但那个器官却是女性部分发育得更好——完全矛盾，畸形彻底。
　　不过当时是因为江戈失联，现在却是没必要再告诉他了，胡漾心想。现在的他已经完全和江戈是两个世界的人，提起这种伤心事只是平添两人的烦恼和芥蒂。就干脆沉默，和江戈平常地相处，像老朋友那样偶尔聊聊天，挺好的。
　　所以也不用去他的温居宴，不用认识他的朋友，只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力所能及伸出援手，尽量去弥补自己十年前让他伤心的那些经历。

　　江戈冲了澡，果不其然又接到了温婷的信息，‘怎么样怎么样！我嫂子答应你没有？’
　　“……你消停点吧，别问了。快圣诞了，记得帮我给叔叔和我妈买礼物。”
　　“知道知道。哎呀，给我看个照片也行啊，大美女吧？黑长直？大波浪？前凸后翘？有我漂亮吗？”
　　江戈没来由地，突然想起刚才帮胡漾擦掉脸上灰的样子。胡漾皮肤黑了好多，可是风吹日晒的，脸也并没有沧桑太多。擦脸的时候好像那层细小的绒毛从手上蹭过去一样，惹得江戈心里痒痒的。
　　“比你漂亮。”江戈嗤笑着回复妹妹。

　　当天晚上他就做了好几个把胡漾压在身下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