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evonnekhun

5、第四章

　　胡漾不得已和主管请假，把这个月的休假提前了几天。主管挺为难，毕竟购物节的快递还堆满仓库，至少两三天后才能结束这波快递高峰。可胡漾的声音在电话里都是虚浮的，主管也实在不忍心再说什么。
　　发烧可以吃药，伤口被包起来也可以不被看到，但生理期真是瞒都瞒不住，至少肯定瞒不住江戈。中午，江戈背了个小包等在写字楼门口，正是阳光最好的时候，他后背晒着，身体都暖暖的，眯着眼看到胡漾磨磨蹭蹭往这边走来。
　　走近才发现胡漾脸色、嘴唇都白得不像话，手还不自主地发着抖。江戈嘴唇一抿，最终也没说出什么来。
　　不过去银行的路上他都走得很慢，说是要让胡漾带路，其实稍微落后半步护在胡漾身后。也不是他太过于小心，毕竟之前胡漾有过生理期说晕就晕的黑历史。

　　那时候还是高二，江戈和胡漾恋爱谈了挺久，却一直不知道他每个月为什么总有几天要请假。后来班里头都瞎传是胡漾奶奶身体不好总生病，可江戈还是疑惑，每个月都差不多时间生病？
　　直到有一天，大课间全校师生都要去跑操，这几天刚好是教育局检查，连病假都不让请。胡漾早上出门时还不觉得怎么难受，没想到刚到学校就开始肚子痛，还没走到厕所就觉得身下涌出一股暖流。他慌死了，身上没带备用的卫生巾，学校里也没人知道他的秘密。
　　胡漾垫了好几沓卫生纸，只期望至少能撑到课间，让他溜出去买点卫生巾。
　　结果第一节老师拖堂，第二节就要跑操，胡漾硬着头皮跟着大部队跑了一圈，脚步越来越沉重，眼睛都开始花，连江戈焦急关切的脸都看不清了。
　　江戈还没问清原因，就看着面前的胡漾开始打晃。他嘴唇惨白什么都说不出，只抖着嘴唇嗫喏要去厕所，硬是凭着强烈的意志力没晕过去，让江戈半扶半抱把他带进了隔间。

　　也就是这日，江戈知道了胡漾的秘密。

　　“你没事吧？”江戈终于还是停下，轻轻扯了扯胡漾的袖口，“银行卡下次再办也行，我不着急。”
　　胡漾痛得脑子发懵，反应了两秒才回头，扯出来一个难看到死的微笑，“早点办吧，现在手机支付还是方便，再说现金也容易丢，不安全。”回头的动作刚好被太阳晃了眼睛，胡漾又头晕了一下，差点就要站不住。他伸手在旁边的墙上扶了一把，慢慢缓了几口气，“就是前面这个银行，你先进去……我……我去买点东西。”
　　江戈转身就走，胡漾终于不用硬撑，靠着墙慢慢蹲下。可能是发烧的关系，他总觉得自己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幸好冬天穿得厚，不然大概早就被江戈看出来他全身都在抖。

　　“买这个？”面前递过来一个黑色塑料袋，江戈买了卫生巾过来。“还有这个，据说贴上会发热。”是暖宝宝，胡漾平时舍不得用的奢侈品。
　　“我不是……”胡漾接过塑料袋，抠着墙想站起来。可他大概失血太多，又蹲了太久，站起来的时候两眼一黑，身体一软，整个人仰着直接栽了下去。

　　胡漾将醒未醒的时候，朦朦胧胧听到了江戈的声音。他突然觉得穿越回了高中时候，江戈认真地给他讲题，可他自己听不懂，慢慢走神，最后就只是听着江戈的声音催眠，然后美美睡一觉。江戈也不生气，叹口气把他的作业拿到自己手里写完，还要随时备着纸巾给胡漾擦口水。
　　又听到江戈的声音了，真好。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要想着直接就能写出来一个完美的方案，总得先实操起来运行起来，慢慢再去完善。谁也不可能一口吃成大胖子，谁也不可能一步就踏到罗马去。”江戈揉揉眉心，抬头刚好看见胡漾正准备坐起来。他冲着电脑挥挥手，“我们都再想想吧，现阶段看来谁也说服不了彼此。”

　　“这是哪儿？”胡漾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
　　“酒店，我不知道你家在哪，你这个情况，也不好送医院去。”江戈端了杯热水放到床头，居高临下看着胡漾，“发烧怎么回事，伤口发炎了？不是说了不让你碰水么？”
　　“哦……不是，烧了几天了，着凉了。”胡漾轻轻咳了两声掩饰尴尬，拿起杯子想喝水，发现自己手还是抖得不像样。他正要放下杯子，江戈却直接包住他的手把被子送到嘴边，“喝吧。”

　　外面天都黑了，胡漾看了眼窗外。这里应该就是园区附近，江戈大概翘了班，但工作又很重要，一直对着电脑敲敲。
　　胡漾也不好打扰，捧着杯热水，肚子上贴着暖宝宝，裹在被子里呆呆看着江戈工作。他恍然一想，如果两人那时没有莫名其妙地分开，是不是一直就本应该过这样的日子。

　　“我一直想问问你……”江戈终于合上了笔电，“你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
　　胡漾：“……”
　　“我被……我离开学校的时候，你那个成绩怎么着也能上二本了，怎么现在出来送快递？”江戈语气里颇有种恨铁不成钢，手在桌子下面攥成拳，眼神直直盯着胡漾，盯得胡漾恨不得钻地缝里去。“还有你这身体，当时不是说过了青春期就会好一点，不至于每次都这么难受了么？”
　　胡漾扶着肚子，依旧没说话。他其实是想解释的，可是仔细想想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么长时间都过去了，他还能说什么呢？说他最后连高考都没参加？身体情况不好是因为一次离谱的宫外孕？还是……还能说什么呢……

　　江戈走到床边，抬着手，犹豫了半天，最后轻轻落在胡漾的脑瓜顶上揉了揉，“最后一个问题，奶奶还好吗？”
　　“……不好。”胡漾终于抬头直视江戈，眼神里那么多委屈和不甘，但眼泪也只是擎着，最终也没流出来。他喃喃开口，“奶奶已经走了。”

　　（阿困防杠：没有任何看不起快递小哥或者觉得快递工作不好的意思，只不过站在江戈的立场上，单纯不理解为什么胡漾这样的身体状况会去从事纯体力工作，单纯不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