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死炮灰重生后咸鱼了》雀巡间

3、第 3 章

　　简归在家收拾了一下午，总算是把所有东西都安置好了。他累得瘫在沙发上不想动，眼神放空地盯着宋遇山家的天花板出神，甚至还觉得宋遇山家这个装修有品位，吊顶做的真好看……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手机响了，他艰难得侧身拿过手机接起：“喂？”
　　电话那头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立刻响起：“简哥！我给你发微信怎么不回我啊？”
　　来电的是他工作认识的朋友段和宣，是个脑子不太好使的摄影师。
　　“我收拾东西呢，没看手机。”
　　“哦哦，”段和宣也没多问，语气还有点兴奋“简哥，上次你设计的那个在月亮山的画展反响好得很，有个叫梁科的看了那个展，想和你谈谈呢。”
　　简归一下坐直了，“真的？他是干什么的？要办什么活动？”
　　“我问了，他是文协的，应该还接触了好几个公司，不过我看他很喜欢你上次那个展，咱们机会还挺大的。”
　　“好，那你把他微信和电话发我，我和他约个时间。”
　　“行。这生意谈成，你得请吃饭了，哈哈。”
　　简归又和他斗了几句嘴，赶紧打开微信。
　　虽说他自称职业策展人，但其实班底没几个人，几乎都像段和宣这样，一边有自己的本职工作，一边跟他搞搞策展赚点外快。国内只做策展的团队不多，也少有独立策展人，更不用说博物馆这些展会都由馆内承办的了，他们这些野路子根本捞不着，只能帮些小公司、不知名艺术家办办展。
　　上次那个月亮山的画展规模也不大，是画廊老板直接外包给他做的。竟然有人看了那个展还找到了他，实在是个惊喜。
　　简归从大学开始就开始打工赚生活费，之前也就是做些网页设计和海报设计之类，后来也帮出版做过封面，但一直做的很杂，没什么固定方向，连帮人剪视频、代写论文他也做过不少，总之只要是他能做的、给钱的，他都做。他本科学的戏剧，硕士又读的艺术理论，毕业后在各大电影节和博物馆都干过，最终还是选择自己做策展。他完全是从零开始，全靠着自己读书时为了赚钱什么都学什么都会的经验一手拉起了这门生意，只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接过什么大单子罢了。
　　微信那边梁科很快就通过了，俩人越好明天下午在市中心的一家茶馆见面。简归不敢耽误，立刻上楼打开电脑，准备做一份展示PPT，明天谈的时候也好让梁科看看自己的实力。
　　简归在这忙的不亦乐乎，却没想到此时有一个人正在疯狂找他。
　　季云诚先是去了衡安家找简向勤，简向勤不乐意听见简归的名字，只是告诉他简归前几天回了简家。季云诚一路飙到简家，却只看到空荡荡的房子。他想给简归打电话，掏出手机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简归的号码。
　　季云诚愣住了，茫然地站在简家的大门口。天气有些热，太阳光甚至刺痛了季云诚的眼睛，他的眼眶不可抑制地湿润了。
　　他突然感觉好像有一件珍宝一直被自己忽略地放在一旁，等到他回神的时候才发现珍宝已经不见了。
　　季云诚茫然地拨通了简向勤的电话，告诉他简归并不在家，问他有没有简归的号码。
　　简向勤像是很不耐烦似的，直言他自己没有简归的号码，自己的助理有，但是助理已经下班了，简归和宋遇山签了结婚协议，让他去问问宋遇山。然后在短信上发给了他宋遇山的号码。
　　简归和宋遇山签了结婚协议？
　　季云诚不知道这件事，他盯着发来的那串号码，无比茫然。他知道宋遇山，是亚都的总裁，炙手可热的互联网领头羊。可从未听人说过，宋遇山谈了恋爱啊？
　　简归要结婚了？
　　是他自愿的吗？宋遇山对他好吗？
　　季云诚心乱如麻，拨通了简向勤发来的号码。
　　“您好，这里是宋遇山先生的办公室，请问您是哪位？”
　　清甜礼貌的女声响起，接起来的是宋遇山的助理。显然，简向勤发来的是宋遇山的工作号码。
　　“我是季云诚，我找宋遇山有急事。”
　　“季先生，您好。很抱歉，宋总已经下班了，您方便留下信息我事后转告吗？”
　　“你把宋遇山的电话给我。我自己给他打电话。”
　　“非常抱歉季先生，宋总的私人联系方式我没有权限给您，您可以选择留信后转达……”
　　季云诚不耐烦地打断她，“那你告诉我他家在哪总行了吧！”
　　“非常抱歉季先生，宋总的私人住址我没有权限告知您，您可以选择……”
　　季云诚不想再听她重复，一把挂断了电话。
　　他从未想过阳光为何如此炫目，甚至让他有一种陆离的晕眩感。站在简家门口看着那栋熟悉的房子，心底无法抑制地升起一丝不安。
　　他记得门前从前栽种着绣球花，如今却已经铲掉花圃全铺上了草皮。门外的隔断栅栏曾是白色的宽木板，上面还有着许多蜡笔描绘幼稚的图案，一看就知道是某个调皮的孩子留下的，如今也已经全部拆除换成了又高又密的黑色细铁栅栏。
　　抬头望去，二楼向阳的那个房间窗子紧闭着。季云诚恍然看见，有个少年总是在他刚到时就能听见车来，然后推开窗子探出身来向他招手，阳光把少年的面庞照得暖暖的，听见他惊喜得高声喊自己“舅舅”。
　　到底是谁？
　　他的外甥、他的小太阳，他姐姐留下的唯一的珍宝，他唯一的亲人，他最爱的、最骄傲的孩子，到底是谁？
　　明明无风，季云诚却觉得彻骨寒冷。

　　简归忙到七点过才下楼，他揉揉酸痛的脖子，看见宋遇山已经坐在沙发上了。听见他下楼，对他笑了笑，说：“忙完了？那我就让钟阿姨开饭了。”
　　简归点点头，犹豫了下还是坐到了他旁边，转过身撑着头看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六点过吧，回来的时候钟阿姨说你上去忙了，就没打扰你。”
　　“哦，”简归眨眨眼，“你这么早回来是为了和我一起吃饭的吗？”
　　宋遇山仿佛被戳中心事，下意识坐直了几分，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简归的表情，见他一双眼睛亮亮的，嘴边还挂着淡淡的笑意，最终还是低低应了声“嗯”。
　　简归笑了。他长得漂亮精致，笑起来更是动人。宋遇山有些不自然地躲开了他的目光。
　　上一世简归和宋遇山相处不多，对宋遇山是什么样的人并不清楚。宋遇山早出晚归，他还没醒就走了，他睡着了才回来，甚至有时候根本就不在家，偶尔周末遇到也只是互相问候几句的程度，比合租室友还生疏几分。那时候简归心里压着许多事，没有精力去关注这些生活上的小剧情，他一直以为宋遇山真是因为什么命格八字才和自己结婚，对自己就像家里新添了个摆设，不怎么关注。
　　但是这辈子他试着接触才发现，宋遇山或许比想象中，更在意自己。
　　钟阿姨做饭的时候，简归还去帮着加了个菜。钟阿姨年过五十，家里也有个和简归差不多大的女儿，简归又嘴甜会说话，惹得钟阿姨呵呵笑。
　　他问过钟阿姨宋遇山的口味，知道宋遇山口味清淡，就做了道清蒸鲈鱼，钟阿姨看他手法娴熟利落，一个劲夸他。
　　俩人吃过饭帮着钟阿姨收拾了下餐桌，简归提议出去散散步消食，宋遇山当然是没有不同意的。
　　天还没黑，太阳倒是已经落了山了。这边小区地处郊外，晚上稍冷些，宋遇山叫简归加了件外套才出门。
　　在微凉的晚风中，两人并肩走着。
　　小区很安静，人也不多。这片别墅区离市区挺远，也听不见什么嘈杂的声音，只有风摇得树叶沙沙作响。
　　“真安静啊。”简归感叹，“比我原来住那小区好多了，半夜都听见外面马路上的车按喇叭。”
　　“当时租的时候为什么选在哪？”宋遇山去接简归的时候就发现了，他原来住的那栋小区正靠近高架桥，声音确实嘈杂得很。
　　“便宜啊！而且那挨着地铁，方便呗。”简归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你们这外面哪里有公交啊？我明天要去市中心。”
　　宋遇山想了想，“这边地铁没通，赶公交太麻烦了，你有驾照吗？车库里有辆x7，你开去吧。“
　　简归愣了下，“啊？那就……谢谢？”
　　宋遇山笑了下，“嗯，不客气。”又问“去市中心有什么事吗？”
　　“哦，就是有个文协的过来谈办展……啊，我是做策展的。”
　　“我知道，我……有稍微了解过你。”宋遇山点点头，语气却有了几分不自然。
　　简归笑眯眯地扒住宋遇山的肩膀，“这样啊，那宋总生意做的这么大，有活记得介绍给我呀。”
　　宋遇山看了看简归搭在自己肩头的手，和他突然凑近的脸庞，垂下眼，脸上竟浮出一丝不好意思。
　　简归正要笑他几句，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叫自己。
　　“冬冬？”
　　季云诚站在他俩后面，本来整齐笔挺的西装皱巴巴的，从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全都散乱在他额前。一向打扮得体的舅舅突然这个样子出现，简归也被吓了一跳。
　　“舅……”简归刚要开口，又咽了回去，他记得季云诚之前恶狠狠地警告自己，再叫他舅舅就对他不客气，“你，你怎么在这？”
　　季云诚看着简归，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离开简家后，去了一趟西堂墓园。
　　站在姐姐的墓碑前，看着那张与简归有七八分相似的、漂亮的脸，季云诚像是突然被一拳打中了心脏，闷痛得他说不出话来。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那些被封锁的记忆、感情突然间喷涌而出。
　　自己仿佛被分裂成了两份，一份带着过去的真实被禁锢在玻璃门后，另一份则生硬地被人提着线表演，无论门后的自己如何呼喊，也没有一丝声音能传达到外面去。那些被篡改了的记忆和情感此时就像另一个人的故事在他脑海中上演，可他惊恐得看着自己过去如何对简归恶语相向，心里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仿佛做了十年的噩梦，而当他醒来，噩梦却没有结束。
　　季云诚打了好几个朋友的电话，七拐八拐地才问到了一个和宋遇山在同一个小区的制片人，找到了这里。他在小区里找了好几圈，却根本不知道宋遇山住在哪，就在他已经急得打算要一家家去敲门的时候，在人工湖旁边看见了正在散步的两人。
　　“冬冬……”季云诚声音嘶哑，“我，我终于找到你了。”
　　简归沉默着，转过头去看了看宋遇山。宋遇山没什么表情，漠然地盯着季云诚，察觉到简归的目光后，脸色柔和下来：“要不要先回去再说？”
　　简归点点头，对季云诚说：“您先和我们回去吧，在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到了家，钟阿姨已经打扫完卫生离开了。简归去给季云诚倒了杯水，季云诚有点受宠若惊地站起来接过杯子，在简归怪异的眼神中尴尬地笑了笑，随即又坐下。
　　宋遇山知道自己这时候在场两人不好说话，主动说自己回书房处理工作。简归感激他的体贴，给他打了杯橙汁送上去后，才下来坐在季云诚对面。
　　两人沉默了一会。
　　“你……现在怎么样？”
　　季云诚先开了口，一肚子话却堵在了喉咙里，问出来的就剩这么一句。
　　“挺好的，”简归点点头，“自己能养活自己。”
　　季云诚苦笑。十年了，他的冬冬被自己抛弃了十年，自己还能奢求他像从前那样对自己吗？他对这十年简归的生活一无所知，更不用说自己曾经还对简归说过许多不中听的话。
　　“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告诉舅舅，舅舅能帮你的，一定帮……”
　　简归看见季云诚的样子，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你不是不准我叫你舅舅吗？”
　　简归一脸认真地问着，嘴里说出的话却像刀子一样反复割着季云诚的心。
　　“我……”季云诚无可反驳，他的确说过这话，只得苦笑道：“从前都是舅舅的错，是舅舅被蒙了心……舅舅知道错了，冬冬，请你原谅我，那些话我不是真心的。”
　　简归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季云诚。
　　季云诚比他母亲小了近十岁，此时也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季云诚保养得当，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此时坐在他对面，却能看出记忆中意气风发的小舅舅已然和现在不同了。
　　简归出生时，季云诚也才刚刚成年，两人从前无话不谈，舅甥间相处也更像朋友。他母亲去世后，季云诚一夜间成熟了许多，但也只是让简归觉得他更加可靠，关系也更加亲近。
　　他记得舅舅承诺他会把简清赶走，却迟迟没有兑现。在一次往简归凳子上放了糖浆准备叫他出丑，最后不知道怎么就演变成他往简归凳子上放图钉后，简向勤对他大发雷霆，第一次动手打了他。简归受不得委屈，摔门而出打算去找舅舅。然而到了舅舅家门口，却看到往日对自己纵然疼爱的舅舅厌恶地看着他，在自己叫了他一声“舅舅”后就恶狠狠地指着他说再听见自己这样叫他，就对他不客气，然后砰地一声关上门，留下委屈又震惊的简归在门外。
　　简归记得自己哭了。
　　他很少哭，在人前总是要面子。小时候跌倒，在下巴上蹭了条大血口子封了七针也忍着没掉一滴眼泪。然而那天晚上，他独自从舅舅的住所出来，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漫无目的地在拥挤的街上走着，人来人往中，他站在繁华的街上，泪水决堤般落下。
　　从那天之后，他在头两年陆陆续续又见过几次季云诚。但每一次季云诚都不是来找他的，是来找简清的，连年节聚餐，季云诚也不再看他一眼。
　　也不是没有当着季云诚的面质问过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个亲外甥格外冷漠，却对简清那么好，难道季云诚忘了，简清是外面的女人的孩子，是母亲被背叛的铁证？
　　但是季云诚只是冷漠地看着激动的简归，然后淡淡地说：你不是我的外甥，我的外甥是简清。你再这样无理取闹，就离开简家。
　　之后他被简向勤要求住校，那时他已经对家人失望至极，逢年过节也不爱回家，宁可谎称要去旅游却自己在酒店住着，也不愿意回去看见简清和家人亲热的样子。高中毕业后，简归被赶出家门，再没见过季云诚。
　　虽然清楚季云诚的所作所为是因为简清的系统道具，但就让他这样轻轻放下这过去的十年吗？理智上简归告诉自己这不关季云诚的事，是简清的错，情感上却无法如此轻易就揭过这一切。
　　“……舅舅。”
　　简归低低地开口，季云诚欣喜地看着他，眼中蓄满了泪。
　　简归道：“我明白你说的意思。但我需要点时间接受，好吗？”
　　能再听到简归叫他一声舅舅，季云诚已经是欣喜若狂，连连点头，“好，好。只要你还愿意见舅舅，只要你还愿意让舅舅补偿你……”
　　季云诚的泪最终还是落了下来，“舅舅别无所求，只要你还认我这个舅舅，就好了。”
　　这个在外人面前格外强势的男人，此时却像个孩子一样哽咽着，“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姐姐……”他捂着脸，泪水却止不住地从指逢间滑落，“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事……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简归不忍心看他这样，再怎么也是自己曾经最亲近的舅舅，他犹豫了下，还是起身走到季云诚的身边，拍拍他的手臂，低声安慰道：“不是你的错，不要责怪自己。这些……”他顿了下，不知道能不能就这样说出真相，只是委婉地提醒：“我相信这些都是你身不由己。”
　　直到半夜，季云诚才在简归的提醒下离开，他临走前依依不舍地反复看着简归，好像怕再也见不到他似的，简归又安慰了他几句才送他到门口。
　　季云诚看着这栋陌生的房子，才想起简归此时已经和宋遇山结了婚了。
　　“是你愿意的吗？”季云诚问。
　　简归笑了下，点点头，不再多说。季云诚却不太放心，叮嘱他，“如果你是被逼的，你一定告诉舅舅，舅舅肯定会帮你离开的……”
　　简归哭笑不得：“别说的好像我是被拘在这似的，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我现在很安全、很快乐。”
　　如果是上一世的话，简归的确会选择离开宋遇山，可现在心境不同，他也好奇自己和宋遇山会走向哪里，他想看看不同的选择会通向哪里。
　　季云诚离开后，简归回到家，坐在沙发上发呆，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他还来不及消化。宋遇山下楼来，拍拍他的肩膀，“这么晚了，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想。”
　　简归抬头看他，室内灯光昏暗，宋遇山的五官在黑暗中看起来竟然温柔得不可思议。他没有问自己和季云诚谈了什么，也没有问过去发生了什么，只是让出一片空间，交给他自己处理，却又在需要时站在那，让人觉得安心。
　　简归眼睛有些湿润，陪伴的感觉太容易让人依赖，他问：“宋遇山，我可以抱抱你吗？”
　　宋遇山愣了下，随即温声道：“当然。”
　　简归扑过去，抱住他的腰，眼泪悄悄打湿了宋遇山的睡衣。

　　季云诚离开后，在车上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把简清所有的工作停了，所有在谈的合作全部暂停。他的助理、经纪人明天全部召回，明天八点等我开会。”
　　季云诚自己打拼到现在，自己带着工作室独立出来创办了娱乐公司，名下自然签着一大批艺人。当初为了保护简清，自然是把简清签到了自己公司来，手上握着简清职业生涯的一切。季云诚此时甚至庆幸当初自己的这个决定，否则自己又如何能这样轻易拿捏住简清。
　　季云诚此时已经清醒，自然发现了简清的不自然之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为这东西掏心掏肺的好。季云诚内里还是那个狠辣强势的季云诚，对待简清，他不会再心慈手软。
　　简清。季云诚咬牙，他一定要搞清楚，这东西到底使了什么办法，竟然让自己如此鬼迷心窍，还一无所知地保护了他十年。这笔帐，他是必须要和简清算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