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雪蝶兰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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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二人收拾好粉末桌椅黑坛，刚刚将虫蛇塞入布袋中，君如月的声音已经从门外传来，“花辞，夜里寒凉，怎么不记得关门？”
情急之下，谷薇儿神色一凛，将萱儿衣领拉开，径直将装满虫蛇的袋子塞入她的怀中。
君如月微微勾着唇角，踏入房内，便见花辞款款迎了上来，“这么晚了，你怎么有空过来？”
那娇颜一笑的美丽宛如月下仙子，君如月低了低头，彷佛在仔细品味，须臾抬头微微一笑，“是啊，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
谷薇儿掩帕一笑，低垂着细致的眉眼，喃喃说着，“一灯如豆，坐等良人……”
君如月顿时愣在那欲语还羞的温柔里，却只是稍稍地一瞬间，便恢复过来，扶着她在桌旁绣墩上坐下，动作轻柔得体，“傻丫头，你身子不好，早些歇着才是。”
傻丫头……那是他第一次，喊她傻丫头……
谷薇儿本不是个有心有情的人，花辞的本体也已然消散，可为何，为何她的心里，却有着真真切切地触动？
记忆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难道真的能深刻入骨么？
如若是这样，那么离涯与她八年的感情她尚可忘却，却能如此深记，犹如初时的君如月么？
看着她有些失神的脸，君如月淡然一笑，伸手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轻轻披在她的肩上。
不经意抬头，看到萱儿穿着臃肿的冬袄，惨白着一张脸，便微微皱了眉问道，“萱儿，你怎么了？”
萱儿此时早已冷汗淋淋，虽说她不畏惧这些虫蛇，甚至可以亲手捉来，可将这些毒物贴身放着，却也……
“回，回领主……萱儿没事……”
谷薇儿心中一紧，连忙起身，“她怕是累了，冬日易犯困，她又陪了我一天。萱儿，你下去歇着吧！”
萱儿连忙俯身行礼，哆嗦着告退而出。
君如月笑了笑，也未起疑，低头望着她有些担心的神色，笑道，“待会我会让大夫去瞧她的，放心。偏生你就要她一个人伺候，现下累坏了她，你可怎么办？”
“没事，我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的。”谷薇儿柔着声音，指尖却早已掐如掌心。
“让采儿过来吧，先前也是她伺候得你，秉性你也熟悉。”君如月温柔地劝着，一双星眸静静地看着她低垂的脸。
“不用了……”谷薇儿轻声回绝，微微别过头。
“那，看来夫人是要为夫亲自伺候了？”君如月笑道，眼里满是戏谑。
谷薇儿心中一颤，这君如月，让炎戈附身了不成？
当下直起身子，不觉往后退了一步，“不用了！”
这一退不免有些自卫的架势，谷薇儿素是冷淡，此时不觉在两人之间，平添了些冷意。
君如月微微一笑，也不生气，仍旧温柔如常，“我不过与你开个玩笑罢了。那便早些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提步退了出来，帮她关好房门，君如月蚕眉微皱着，心中终于有了疑问。
花辞素来羞怯柔弱，自从她醒来后，却彷佛隐隐带着一种坚强，带着一种，不容他人靠近的武装的冰冷。
这，似乎太像另一个人……
风在月夜中席卷而来，君如月忽然感到周身一阵微凉。那是一种，隐隐的恐慌，害怕有什么，会永远离去，或者，甚至，已经离去的恐慌。
他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恐慌感，强烈到，似乎连脚步都难以稳住。
可他，毕竟是君如月。南安领主君如月，惊才风逸的君如月，花辞所信任依赖的君如月。
冰冷凄清的月光将蜿蜒的曲径铺上一层银白的光晕，光晕之上，月华之下，那如月般的他没有做出任何举动，只是轻轻拂了拂衣襟，悄然离开了邀月阁。
房内，谷薇儿如释重负，她静静地站了好一会，直到双腿有了些微的酥麻，这才坐回绣墩上，掏出袖中的物事--沉香散。
沉香散，可以驱逐一切腥杂味的秘药，自从第一次被抛下蛇池，这么年来，花辞皆是随身携带。
那是花辞必须承担的包袱，一如她出生既定的宿命，即便再怎么厌恶，也没有办法抛下。
不过，现在，是该由她来改变这一切的时候了。
谷薇儿定定地看着沉香散，似乎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中。然，长夜未央……
黑暗的侵袭最终都会被新的黎明代替，那东方的鱼肚白颇有些暧昧地牵扯着暖阳，为冬日的大地，倾心撒上少许的温暖。
邀月阁前，一眼望去，兰花圃中雪白一片，竟是一夜之间，竞相开放。
谷薇儿一袭暗纹白衣，恬静犹如身旁的幽兰，只见她微微俯下身子，眉眼低垂，似乎在细细观赏，一只手垂在身侧，一只手拈着一方帕子，轻轻触了触白中带着微紫的花瓣，忽而展颜一笑。
身后有轻微温柔的笑声传来，谷薇儿早已瞥见君如月的身影，作此形状，不过是伪了花辞的影子，当下便直起身子，转过身去，抿唇一笑复又微微垂首，只拿灵动的双眸静静望着他。
君如月回望着她的眼神，勾起唇角，笑容如若春风，话语中却透着浓浓的担忧，“清晨露重，小心着凉……”
谷薇儿点点头，迎了上去，“今日怎么没进宫面圣？”
“不急，我带了个人来看你。”君如月颇有些神秘地笑笑，向院外道，“沙罗姑娘，请进！”
谷薇儿抬头望去，便见一身红衣的沙罗蹁跹而来，满头的乌发盘成一个高髻，钗环轻摇，面若桃花，灼灼其华之下，生出一种别样的妖娆，宛如天生。
人还没到跟前，便奇道，“这是什么兰花，竟在这时节开了？”
君如月细心地扶着花辞坐到萱儿放置的小椅上，抬头道，“雪蝶兰，圣上偏爱兰花，前些时候赏了如月一些，都移过来了，没想到今日全开了。”
谷薇儿扑哧一笑，“想是这兰花成了精，知道天下第一美人今日要来，紧赶着全开了，呵呵……”
沙罗微微愣了愣，她从没有见过她这般的笑容，也从未想到，花辞有一天，会这般，同她开玩笑。当下便并未接话，只是微微笑了笑。
君如月面色不变，似乎并未感到异样，柔声道，“花辞，沙罗姑娘与你十分投缘，在京城安顿好，就立刻过来看你了。”
沙罗走近几步，朱唇轻启，娇小道，“我是来看看你这美人是不是又变漂亮了，好让自己更加把劲才是，可不能叫你比了去……呵呵……”
“这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号是你的就永远是你的，谁敢跟你抢来着？”谷薇儿瞥了她一眼道。
沙罗娇媚的脸上忽然生出些微的惆怅，“这是什么话……我终究会变老变丑的……”
君如月轻笑一声，温润如玉的声音轻柔无比，“皮相的美丑，并不是最要紧的，沙罗姑娘享誉天下，在容貌之外，更有诸多才能技艺，不输于任何人。”
沙罗闻言垂首轻笑，心中却荡起了涟漪，炎戈，你是否，也是作此想法……
“主子！”君平疾行而来，面色凝重，“圣上有密旨到。”言罢从袖中掏出一张信笺，递与君如月。
“花辞，我需即刻进宫，你好生照顾自己。”君如月震碎信笺，向花辞低声解释。
“沙罗姑娘，在下有些急事，还请见谅。”君如月对沙罗拱手道。
沙罗见他要走，正和她意，欠身行礼道，“领主事务繁忙，沙罗与夫人聊聊便好。”
君如月微微颔首，便与君平迅速离开。
沙罗轻笑一声，走到谷薇儿身边，“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叫他急成这样？”
谷薇儿收起笑容，冰冷的声音彷佛说着一件与她毫不相干的事情，“京城各处，数人离奇暴病而亡，怎么会不急呢？”
沙罗神色一凛，“你怎么知道？”
“呵！”谷薇儿冷笑一声，随意捏了捏衣角，沉香散在袖中微微鼓起,“不过是烨天阁的瘟蛊罢了。你看，这一花圃的兰花，便是在药物残渣的滋润下，才开得这般好！”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雪蝶兰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