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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虫蛇制蛊 ...

  •   离涯缓缓地俯下身子,深渊般的眸中掩映着氤氲的气息,指节分明的手抚上那倾城的容颜,却已经四年不见,从前那娇艳的笑颜,一如当年惊鸿一瞥的初见。

      “花辞……”喃喃念着他最爱的名,离涯缓缓褪下衣衫,滑入水中,在她身后扶起她的身子,双掌运气,贴在她彻骨般冰凉的背脊上。

      雾气蒸腾,水汽缭绕,本是温热的水,却渐渐涌出大量的气泡,状似沸腾。

      谷薇儿渐渐苏醒,感受到此间情景,神思一顿,竟然是蒸蜕之法!解离蛊的反噬竟如此巨大?而他,竟不惜废去三分之一的功力,施行此法,也要救她么?

      花辞,若他出于真心,我便如你所愿,饶他不死。

      约莫半个时辰的光景,施法结束,离涯迅速穿好衣衫,却不免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回身望了一眼水中的花辞,离涯强行忍住抵至喉间的血腥,低声唤来萱儿,便夺窗而去。

      谷薇儿睁开眼睛,指尖掐着一枚冬日里难得的花瓣,豆蔻般的指甲上霎时殷红一片。

      茫茫的雾气中,她的指尖有些微的颤抖,那花瓣上一棵晶莹的水珠迟迟不落,彷佛是清晨的一滴凝露,却,终究只是浊水罢了。

      “花辞,如今,我只剩下仇恨了……”

      那是一声极低的呢喃,清幽的声音带着些微的暗哑,彷佛含着难以抑制的泪意,那是,彻骨的悲凉后,扶持在软弱之后的坚强。

      翌日清晨,君如月回府的时候,神情颇为疲惫。他是堂堂谛国南安领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也只是因为这强大的权力,这无上的尊荣,才有了这场劫难,而这场劫,却由花辞,那个他口口声声要保护的女子,替他承受了。

      纤细的指扣紧手中的锦盒,君如月终于提步走进邀月阁。

      纱帐中的人仍在熟睡,面色沉静,眉间却是紧紧蹙着的,彷佛在睡梦中,遇见了什么让她极为不安的东西。

      君如月静静地看着她,终于忍不住,伸出那白净的指尖抚向那犹如柳叶般的细眉,却在将要触碰到时,生生停住。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静静地凝视那张脂粉未施,粉雕玉琢的脸。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叹过气了,那些过往的岁月里,从来没有遇到什么事情,值得他担忧,值得他无奈。直到遇见她。

      人生有八苦,这世上,亦有千般万般求不得,他以为他早已看透,现在,却忽然开始畏惧生离死别。

      他身上从来没有背负什么,也无需背负什么,可是现在,有些东西,有些人,已经需要他来背负了。

      他希望眼前的人幸福,却也知道,这份幸福,很难守护。

      谷薇儿早已醒了,在他将要触及她眉间的时候,就已经本能般醒来,她没有动,他也没有再动。

      可是良久的沉默不符合她的习惯,她慢慢地睁开眼睛,朦胧间眨了眨,对上那人温柔如水的眼神,轻轻笑了。

      口中却忽然多了样东西,直接滑入腹中。

      她直觉想要吐出来,可是那温和如春风的声音响起来,“那是保你心脉的莲心丹,是我谛国至宝,你要是不小心吐了,再想要,可是要等上十年了。”

      轻柔的笑声彷佛有生命一般扑进她的耳朵里,击得她心房一震,便任那丹药顺利在腹中慢慢融化,带来深深地暖意。

      她也不抬头,仍旧沉默着。

      她熟识了花辞对待他时的神态,声音,却不习惯眼神的对视。

      君如月抬手摸了摸她的长发,“我来替你梳头。”

      明亮的水镜里,谷薇儿第一次认真地看那个温柔的男人。

      丰神俊逸。书中这般的词,便是用来形容他的吧。这样的男子,难怪花辞不忍伤他。

      可是花辞,你爱的,究竟是谁呢?

      谷薇儿忽然温婉一笑,罢了,人都已经不在了……

      镜中那个螓首微垂,轻柔浅笑的女子,让谷薇儿格外陌生。

      饶是她看惯了花辞温柔的笑容,也不禁愣住了。

      那是她吗?那又怎会是她呢?

      “在想什么?”

      谷薇儿回过神来,启唇轻声道,“你此去面圣,皇上可曾为难于你?”

      君如月轻柔地握着手中的秀发,淡淡笑着,“皇上圣恩隆重,还赐予莲心丹为你疗伤,自然不会为难于我。”

      “是吗?”谷薇儿轻飘飘的一句,便再不言语。

      君如月只当她对这几日之事仍心有余悸,便也不再多问。

      灵巧地用碧玉簪为她轻巧地挽一个坠马髻,陪着她用完早膳,便处理府中之事去了。

      谷薇儿抿了抿唇,望向窗外的一抹浮云,定定地发愣。

      萱儿站在门边,总觉得,她的主子有什么不一样了,彷佛有什么极大的心事。她却说不上来。

      在主子和恩公他们的世界里,一直都没有她。但是她,很少去想她的位置,她只是知道,只要陪着恩公,哪怕只是陪在他牵挂的人身边,她就心满意足了。

      她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多余的那个,这世上,又有几人,不是多余的存在呢?

      谷薇儿回过头,挑眉看了看呆愣在门边的萱儿,忽然笑了,她的声音轻柔柔地,“萱儿,你可怕蛇?”

      萱儿愣了愣,这才答道,“奴婢自小便在乡间长大,这些东西,常天见的,哪里会怕。”

      谷薇儿缓步走过来,抿唇轻笑,“那就好。”

      萱儿在那一瞬间的笑容里呆了神思,主子的笑总是柔柔弱弱的,只有在恩公他们面前,才会板着一张脸,可是此时的笑容,分明是那般的夺目,那般的犹如不畏一切的傲然。

      虽然陌生,虽然有些害怕,可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觉得,这才是主子应该有的样子。

      是夜,夜凉风冷,孤月高悬,邀月阁内室深处的桌上,摆着一个黑漆漆的坛子。

      谷薇儿身着单衣,将袖子挽至肘部,却似乎感觉不到丝毫冷意,幽暗的内室只在角落里点着一盏微弱的烛火,映得她的脸,带着些微的诡异。

      “萱儿,去门外守着,若是看到领主来了。立即进来禀报。”谷薇儿冷声吩咐着,不带一丝感情。

      萱儿咬了咬唇,终于忍不住道,“主子,那坛子里都是些毒蛇蝎子,萱儿,萱儿担心……”

      “萱儿,你记着,主子的事,一定不要管,主子的话,一定都要听,明白吗?”谷薇儿幽幽地说着,语调里已经有了明显的威胁。

      萱儿俯身行礼,低声称是,望了一眼那黑漆漆的坛子,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退出门外。

      夜里的风轻轻地探过窗棂,拂入有些腥味的房间,谷薇儿打开坛口,似乎早已习惯一般,将双手直直深入坛中,直达坛底。

      熟悉至极的冰凉的触感,和愈来愈尖锐的疼痛一阵一阵袭来,十指和手背上的伤痕似乎又在一瞬间全数开裂。

      皮肤被穿透的撕裂感,血液被吸食的刺痛感,毒素侵入体内的肿胀感,争先恐后地,席卷而来。

      可是她的脸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似乎这样的疼痛,于她而言,早已麻木。

      烨天阁最狠毒的蛊娘,毒的第一个人,便是自己。

      烛火摇曳的光影中,谷薇儿双手的手臂渐渐变粗变黑,看上去,像一截被切断的黑色的木头。

      手边的虫蛇已经瘫软,她若无其事地将双手移出,两手的指尖同时在一旁尖刀的利刃上一划,黑色的血迅速染上桌上白色的布帛,形成一副诡异的图形。

      接着双手合十,两只手的创口抵住,交换着身体两侧的血液,只见那遍布双手的伤痕竟然缓缓愈合,看上去宛如旧时疤痕一般,那本来黑肿的双臂,也渐渐回复雪白纤细。

      谷薇儿抿着唇,垂下双手,将染血的布帛捏在指尖,只见白色的光芒中,隐隐透着血红的色彩,布帛便无声地,化为一摊黑色的粉末。

      谷薇儿轻笑一声,正欲将粉末浸入炎戈送来的尸毒中,忽听房门一响,萱儿气喘吁吁地进来,急道,“主子,领主来了!”

      谷薇儿眉间微皱,沉声道,“过来收拾。”

      待她二人收拾好粉末桌椅黑坛,刚刚将虫蛇塞入布袋中,君如月的声音已经从门外传来,“花辞,夜里寒凉,怎么不记得关门?”

      情急之下,谷薇儿神色一凛,将萱儿衣领拉开,径直将装满虫蛇的袋子塞入她的怀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虫蛇制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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