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魂移魄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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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薇儿也不理她，只对孙陆英道，“请太医开始吧。”
孙陆英颔首，将匕首在烛火上烫过，于他二人手腕相接处各划一刀。
鲜红的血滴答而落，却又相互交融。
随着如此推宫过血，一股强大的阴邪之气冲向五脏六腑，谷薇儿右手指尖银光一闪，心神退入虚空。
“主子！”见谷薇儿突然陷入昏迷，萱儿一阵心慌，忍不住喊道。
君平站到她身旁，坚毅的脸庞因为激动微微泛红，“夫人……”
孙陆英将两人手腕包扎好，吩咐侍从为君如月盖上锦被，将谷薇儿移至隔壁房间，以千年寒玉镇在心口，并服下冰玉丸护住心脉。
一应事了，孙陆英便亲自抓药煎煮，君平、萱儿各自守着自己的主子，三人面色皆显凝重。
虚空之中，谷薇儿凝神探息，“花辞。”
“我在。”花辞微弱的声音甚是空灵，似是那飘零的浮萍失了赖以生存的水源，颓然之余再无半分生气。
“你，想清楚了吗？”谷薇儿的声音透着些许的担忧，“真的要我催动解离蛊，提前……离开？”
“薇儿，我已经没有办法，面对这样的自己，这样的，父亲……还有离涯，我既已恢复记忆，又怎么可以，用这样的自己，去面对他？我做不到！做不到！”花辞在一片黑暗的虚空中，仍然闭上了双眼，“薇儿，原谅我的懦弱，就让你带着我本应拥有的勇敢，替我活下去吧……”
谷薇儿沉默良久，终于坚定道，“好。”
呼出一口气，似乎已然有了最后的决定，花辞轻轻地开口，“薇儿……我不是放下了，只是又一次选择了逃避。薇儿，我终是要谢谢你，至少这几个月，我过得很好。我走之后，请你善待君如月。还有，”花辞顿了顿，“我已经不想知道他要你做什么，也不想知道你该怎样报仇，可是事成之后，放过离涯吧……”
谷薇儿沉吟着，声音中已然有了愤怒，“不行，他这四年的所为，不要说谷乐之已然容不下他，连我，也不能容忍他对你的背叛！”
“他没有背叛我……”花辞的声音更加飘渺，淡淡的，轻轻地，明明近在耳边，却又仿佛远在天涯，“我不知道这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他是那个伴我长大的，哥哥……”
哥哥……已经不再是爱人，那么，就代表她放开了吗？
谷薇儿反复嚼着她的话，终是“嗯”了一声。
“谢谢你，薇儿，”花辞又顿了顿，似是无意般说道，“若有需要，可找妖神杀无心。”
“开始吧薇儿。”花辞忽然轻轻笑了声，彷佛当年那个时常站在桃花树下，人比花娇的少女，婷婷而立，浅笑低吟。
薇儿心念一动，虚空中她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却分明心痛到全身都在颤抖。
压抑着难以忽略的疼痛，她缓缓举起双臂，掌心结印，将全身锁于紫色的光芒之中。
如今花辞本体的昏迷状态，正是催动解离蛊的良机。
咬了咬牙，谷薇儿缓缓靠近两掌，终于合在一起，略显嘶哑的声音轻轻念出：
以血之名，唤蛊而出，解离成双，一生一灭。
随着蛊誓最后一个字地余音渐歇，花辞的神志逐渐模糊。
四年前选择沉睡，也许还抱有一丝生念，如今再来这世上走了一遭，却没想到，什么，也没有能改变。
原来有些事情，并不会随着时间消逝，只因那些已经深入骨髓的事实，早已在她的身上，她的心里，打上了永远不可磨灭的烙印。
她做不到无视一切，做不到弑父灭亲……只能，一死……
她的□□完好，灵魂仍在，只是那属于花辞的意识，将在这个世界永远消失，没有今生，也不再有来世……
谷薇儿的声音依稀传来，“花辞，我乃因你而生。你活得如此痛苦，便在那永恒的虚空中，等我一步吧。谷乐之并非你的父亲，你与烨天阁里那些暗使一样，皆是被谷乐之灭门了的孤儿。花辞，你且安息，灭门之仇，欺辱之恨，皆由我来替你承担。我以解离为誓，死后与你并入虚空，形神俱灭，绝不让你独自一人。”
那幽幽的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嘶哑和令人沉痛不已的决然，字字声声，打入花辞的心里，在那最后一刻，她本已沉寂的心，霎时迸发出无边无际的恨意！
灭门之仇！欺辱之恨！
那一刻，她忽然生出一股深刻的不甘和愤怒，她忽然不想死去，她要报仇！她要血恨！
可惜，那紫色的光芒愈盛，虚空中她剧烈颤抖的身子，已然透明，伴着一弯白虹，飘渺而去，再无半点痕迹。
谷薇儿心神顿时虚脱，于黑暗中打坐调息。
花辞，你是多么纯洁美好的存在，这些恨，这些黑暗嗜血的东西，还是交给我吧。
西澐寺最深处的禅房里，了空手持念珠，缓缓拨动着，他平静的眼眸中承载着无尽的悲悯，随着那一声声的佛号渐渐扩散至虚空中的无边无际。
佛号顿止，了空抬头望向窗外一弯冷月，清辉中一道白虹终于出现，手中念珠顿时变得滚烫起来。
他闭上双眼，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端坐如钟，心不动，则万物不动。
夜已然凝成了墨色，却也昭示着黎明的即将来临。
君如月紧握双拳，仅仅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袍，半跪在谷薇儿的床边，伸出手抚上那苍白的脸颊，手腕薄薄地裹着一层纱布，隐隐透着诡异的鲜红。
君平将狐裘递给萱儿，示意她上前。
萱儿了然地点点头，上前将狐裘披在君如月身上，软语劝道，“领主，时下已经入冬了，北地属寒，您受伤初愈，多加小心。若是主子醒来，看见您这副样子，又该担心了……”
君如月没有半点回应，只是伸出另一只手，伸入被子里紧紧抓着她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院内的东方已然泛起了鱼肚白，君平正欲开口，却见君如月站起来，转过身，脸上的神色已然恢复平日的柔和温雅，轻柔的声音一如往常，“君平，收拾停当后，君云烈将军随我立即进宫。萱儿，照顾好你的主子，跟随君平先去城内君府。”
君平二人赶紧行礼称是。
谛国的皇城中，有一处别具匠心的宅邸，因其主人雅好文墨，素喜清幽，涉猎广博，是以这庄园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一行一景，步步生奇。
此处，正是君如月在皇城的府邸，栖月园。
晓梦湖上邀月阁二楼的房内，萱儿忍着泪，为发热不止的谷薇儿不停地换着额上的湿帕子。
“萱儿，”清冷的声音忽然从窗边传来，萱儿一回头，见到那朝思暮想的身影，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恩公！你快救救主子吧！她，她……”
离涯的步子因为内伤未愈略显沉重，他缓缓地靠近她，却彷佛产生了一种幻觉，他永远再不能走进她。
她的面颊因为高热被蒸得绯红，发丝已然湿透，微微颤动的睫毛上都带着湿意。
“发生了什么事？”离涯清冷的声音中透着不易发现的惊慌。
“主子昨夜一个人回到西澐寺，偏巧赶上孙太医给君如月治伤，主子便，便让他，用她来推宫过血……”萱儿哭着回道。
主子虽然喜怒不定，忽冷忽热，可有些时候，对她却是极好的。
她本是一个被所有人抛弃的花溪村孤女，只要恩公和主子，对她有一点点的好，她就知足了……
“去准备热水，褪去她的衣衫，浸入水中。”离涯思量片刻道。
萱儿应声而退，因她是夫人唯一的近身侍婢，底下的人自然不敢怀疑有他，不多时，冒着热气的浴桶便已备好。
隔上屏风，萱儿对窗边背身而立的离涯道，“恩公，已经准备好了。”
离涯没有转身，只是沉声吩咐，“去门外守着，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萱儿抿了抿唇，却终是没有再说什么，欠身而退。
她已经知足了，不是吗？何必再贪求，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
玉石镶边的屏风上，绣着寒梅数枝，殷红似血。
转过屏风，一片水雾迷茫之间，她静静地躺在水里，水中的花瓣些许粘到了她露出的皓白的颈项上。
离涯缓缓地俯下身子，深渊般的眸中掩映着氤氲的气息，指节分明的手抚上那倾城的容颜，却已经四年不见，从前娇艳的笑颜，一如当年惊鸿一瞥的初见。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魂移魄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