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血色胭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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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志勋猛地听到有人打趣他，不由得转身，见一身着青罗衫的妙龄女子正以帕遮口地窃笑。
乔志勋认出这女子正是昨日拽他袖子的女子，似乎叫英黛，便谦恭行礼道：“啊……让英黛小姐见笑了。”
紧接着，英黛的身后飘来另一道温婉的声线：“英黛口无遮拦，还请公子见谅，乔公子分明是怜香惜玉之人。”
乔志勋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微红了面皮，再次行礼窘笑道：“娉婷小姐过誉了，在下只是恰逢此地，从未见过如此艳丽至极的花卉，还请姑娘赐教。”
娉婷和英黛在白梦仙的五个女儿中分别排行老大和老二，若要根据白梦仙的年岁推算，她的女儿们岁数也都有几百年了，仅从外貌上看，却都像豆蔻年华的少女，甚是不可思议。
娉婷笑盈盈地走近花圃，弯腰从花丛中采撷下一枝花，在手中拈转一圈，说道：“乔公子，此花名为血胭脂，正如公子所言，其得名源自美艳的色彩，另外，它还有实际功用。”娉婷忽然缄口，向英黛神秘地笑了下。
英黛轻盈地甩了下帕子，小步靠近乔志勋，微微仰脸，眼波流转，嫣然巧笑，随后嘟起了娇嫩红唇，仿若含苞欲放的红玫瑰。
乔志勋一怔，下意识地后退，不知娉婷是何用意，顿然涨红了整张脸，竟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娉婷见状，扑哧笑了，朝英黛挥袖：“英黛，你吓着乔公子了，公子真乃纯真温柔的翩翩君子。”
英黛收回唇，爽声大笑，发出一串甜美的银铃声。
“乔公子方才可见英黛的唇？那抹艳丽的红色便是此种花所制胭脂的功劳，遂取名‘血胭脂’”说毕，娉婷将手中的花递给乔志勋。
乔志勋伸手接过来，凝神细瞅，这花长了五片丰盈如扇的花瓣，其脉络暗含放射状深紫纹路，花蕊被血红色衬托得明黄耀眼。
“小姐可是亲自制作胭脂么？”乔志勋微笑道。
英黛自豪道：“那是自然，我等可不像冥府的官家小姐，她们如今早失了传统手艺，都跑到“佳颜美”的美妆铺子购买胭脂和香粉，我却不觉得她们用的就比我们更高级。”
乔志勋在萌春院呆过大半年，对化妆品有些基本认识，因天生丽质的唇红肌白，他从不用香粉或胭脂，但西莲会申领些香水，通常在乔志勋出通告时使用；西莲经常帮乔志勋修剪眉形，黛笔用得最多，另外，根据不同的场合，西莲也给他略施清浅的眼影，尤其在每次正式演出时，化妆是完全必要的。
这些化妆用品是萌春院从冥府最大的美妆公司——宋氏集团下的“佳颜美”采购的，英黛方才所言不虚，官家太太小姐们自是离不开“佳颜美”公司提供的各式化妆品。
“哦？我可以看看你们制作的胭脂吗？”乔志勋上挑他弓长的黛眉，透着兴趣盎然。
娉婷和英黛没想到乔志勋会对女儿家的东西颇感兴趣，惊诧得互视，随后便捂口笑起来。
英黛笑得折弯了腰，手扶柳腰道：“甚好，甚好，公子尽管随我们来吧，娉婷姐姐最擅制作胭脂了。”
两位女子带路，乔志勋尾随，穿出花园，折至背后，便见一畦鱼池，侧傍水榭亭台，此亭为六角六面，异常精巧古朴。
三人跨入亭子间后，乔志勋环顾一圈，竟看到了六扇雕花窗子，图案各异，清雅考究，每扇窗下摆一桌案，放了钵子、盆子、筛子和捶捣等制作工具。
亭内光线充足，颇为明亮。
乔志勋按捺不住好奇心，沿窗寻案，逐一探头观察，娉婷热情地为其说明和演示，将如何制作手工胭脂的工序和流程讲解了一遍。
最后，走至临门的长案前，乔志勋看到摞成若干层的胡桃木匣，指着问道：“这又是作何用途呢？”
没等娉婷开口，英黛伸手拉开最底层的一只匣子，笑道：“乔公子，胭脂已成型，便可以使用了。姐姐常把成品按颜色的深浅放置在这些匣子里，从上至下，颜色逐渐加深，姐妹们来了，随时可选取使用。”
乔志勋向匣子里一瞅，见是几个泛珠光的蚌壳，会心地笑道：“哎呦，好别致的胭脂盒子。”
娉婷伸手把蚌壳取出来，轻轻用手一掰，蚌壳翻开后，露出血红色的胭脂。
乔志勋拿过来，嗅了嗅，有股子淡雅的干草味，质地细腻，既不是粉状，也不像膏状，倒有点像暄糯的豌豆黄，禁不住赞叹道：“看着甚是诱人，这能不能吃啊？”
英黛和娉婷都笑了，娉婷说这胭脂就好似草药一般，味道微苦，并不好吃，却吃不坏人。
英黛从中央茶座旁拉了把椅子过来，放到案前，推着乔志勋道：“公子快坐下，来试用一番嘛。”
乔志勋慌忙摇头，半推半就地坐到椅子上：“这如何使得？女孩子家用的……”
“这有什么？公子只有亲自尝了，才知味道。”英黛按了下乔志勋的肩头。
娉婷忍俊不禁地笑：“乔公子不妨体验一回，以满足公子的好奇之心。”
英黛便把那盒胭脂拿在手中，示意乔志勋抿唇。
乔志勋双颊飞红，窘迫地服从，微微抬额。
英黛望向乔志勋的脸，神情凝滞了，倏忽间就矜持了，柔声细语道：“公子且忍耐片刻，奴家用细纱布为公子上色。”
乔志勋见英黛的脸缓缓逼近自己的脸，双手紧张得捏着椅子两侧，即刻闭了眼睛。
见乔志勋局促不安的神情，英黛并没像先前那般肆行发笑，反而愈加矜持认真了，她用一块轻柔的纱布蘸了些许的胭脂，轻轻点在乔志勋的唇上，然后又让乔志勋微微张口，便将整个唇形都涂匀，最后收手唤道：“公子，请看。”
乔志勋睁眼，见娉婷举了一面椭圆的镜子站在对面，他的脸已呈现在镜子里。
将近两个月的风吹日晒，乔志勋都没照过镜子，今日凝视自己的脸，他的肤色比先前黢深了一层，却英气十足，下颌的棱角和鼻翼的轮廓更显分明了，眼波依然温柔如水，目光里添了分锐气，最突兀的便是他涂了血胭脂的唇，唇形挺括立体、线条分明柔曲，那抹高贵的血红色美艳妖冶得令人窒息。
乔志勋简直不相信这就是自己，难道化妆对一个人的改变是如此之大？他一抬头，见对面的娉婷和英黛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仿佛被他施了魔法。
他悸动地从椅子里弹起，然后用袖子去擦拭唇上的血胭脂，举足失措地尬笑道：“简直是胡闹，今日让两位小姐见笑了，我得走了。”匆忙间，乔志勋行个大礼，转身便走。
英黛和娉婷这才缓过神来，英黛咽了口水，难掩兴奋之态：“公子……且留步。”
乔志勋没敢回头，恐他狼狈之容不堪入目，僵直了脊背，停下脚步道：“小姐……还有何事？”
“公子，你且把这血胭脂一齐带走吧，既是公子用过的，别人也便不会用了，公子若不肯用，权当作纪念吧。”
英黛快步走至乔志勋的身后，还未上前，便见乔志勋向后伸手，脖颈丝毫未转，脸朝前望道：“好。”
英黛将胭脂盒递到乔志勋的手掌下。
乔志勋握拳将胭脂盒收入掌中，客气道：“多谢两位小姐，在下先走了。”说完，乔志勋大步迎前，长袍衣袖间生出股股飒爽的凉风。
英黛摸了摸方才乔志勋收掌时触碰到自己的指尖，痴痴道：“姐姐，乔公子是我曾见过的最令人动心的美男子。”
娉婷叹了口气：“唉——可惜了，如此姿色才情，非但不是修仙之体，还落个鬼偶的宿命，妹妹，莫要对他动了真情，还是远离为妙。”
英黛没吭声，心事重重地跟随娉婷走出了亭子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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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志勋匆忙赶回东厢小院，刚进院就见霍飞迎面走来，霍飞盯着乔志勋的脸，瞪大了眼眶：“志勋，你脸怎么了？”
乔志勋尴尬地用袖遮脸，径直朝门口的水缸走去。
霍飞跨步抢过去，拦腰拽住乔志勋，继续追问：“你到底怎么了？”
乔志勋使劲用手遮脸，霍飞上手将乔志勋的手扯了下来，脸终于暴露在霍飞的面前，霍飞凝视打量了一番，见乔志勋的唇比往常红艳，唇边尽是涂抹的红印子和道子，就像刚偷吃过腥的馋猫一般，霍飞瞬间皱起眉头，口气很是急躁：“快说啊，你嘴和脸怎么弄的？”
乔志勋起初还尴尬，平静一想，自己又没做不堪的事，又坦然了，两臂不再挣扎，叹了口气：“嗨，全是我这好奇心闹的。”
乔志勋就把他方才去花园的事讲了一遍。
霍飞的警惕心终于放置下来，按住乔志勋的手也松开了，匪夷所思地笑道：“志勋，你怎么对那些女人的胭脂和脂粉感兴趣？还让这些女子随意揩你的油？”
“别胡说，我有什么油可以揩的？”乔志勋边说边朝水缸走过去，掬了把水就洗起脸来。
“志勋，你委实让我不放心，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你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弱点。”霍飞情急地用手指敲响了水缸。
乔志勋用手在脸上抹了把，抬起恢复光洁的脸，道：“我当然知道自己的弱点，鬼偶的身份就是我的致命弱点。”
“鬼偶的身份倒还是其次，鬼偶我也见过许多，他们因受控于自己的鬼主，只能做份内的事，所有的风险都由他们的鬼主来承担；而你没有鬼主，所有的风险都得自己承担，而真正让你处于危险境地的，是你这张……美艳勾魂的……脸。”霍飞说出最后一句时，唇角不经意地抽搐了下。
乔志勋听完霍飞郑重其事的一篇高论，顿了下，随后唇边浮起了笑：“飞儿，你是夸我吗？美艳勾魂？哈哈哈哈……你从哪个勾栏瓦舍里学的艳词也用在我身上，快别扯淡了，说说你吧，白施郎找你去，究竟什么事？”
霍飞见乔志勋根本没听进自己的话，刚想辩驳，但又觉得没啥可说的了，就拾起了乔志勋的问话：“白施郎今早碰到我哥了，他是想提前给我预个警。”
“啊？”乔志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作者有话说第98章 血色胭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