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偶头牌》稣是

99、清明招魂

　　霍飞苦笑了下，走到八仙桌前，斟了杯茶递给乔志勋：“不必担心，还不是老爷子知我去了冥广海，大发雷霆了。”

　　乔志勋哭笑不得地接了茶盏，没急着喝，催促道：“究竟怎么回事？”

　　霍飞说，为了核实师伯白昱仙的最新鬼籍信息，白施郎每隔一月便会去妖冥司查阅《鬼畜籍录》，白昱仙自入冥府后，妖冥司只存有一份原始的鬼籍记录，几百年过去了，这份鬼籍并未更新，自然也没有转世记录，也就是说，白昱仙仍然驻留在冥府，可就是不知所踪。

　　白施郎与妖冥使姚大人已是老相识，每次去见姚大人，白施郎都会提一壶白氏玄河陈酿。

　　今晨，白施郎又提了一坛白氏玄河陈酿去了妖冥司，刚入衙门，便被下属鬼吏认了出来，笑脸相迎道：“是白仙人啊，您来不巧，姚大人现下正接待阴律司的霍大人，您若不急，便在前厅稍作等候。”

　　白施郎被引至前厅茶座饮茶静候，等了会儿，白施郎觉得有点无聊，背手朝后面游廊溜达着，走至尽头，他便清晰听到内室传出的说话声。

　　“霍大人，此事并非是本官瞒报，本官确实不知贤弟并未提前告知你们，之前还是大人亲自引荐贤弟与本官相识，就在鸿顺楼吃饭，大人可还记得？”姚大人委屈巴巴地解释道。

　　“唉……早知如此，那日我便不会将他引荐与大人了，都是我大意了。”霍虔无奈地叹息一声，随后温和道，“还望姚大人莫要内疚挂怀，本官并没丝毫怪罪大人的意思，只是家中寻飞儿已有两月之久，今晨一得大人的消息，便匆忙赶来问询内情。”

　　姚大人见霍虔态度谦恭，一颗悬提的心稍稍放下，却依然皱眉道：“两月前，贤弟方入冥广海时，千畜司的鱼鳃大人便传报回有关贤弟的讯息，据说贤弟与那位萌春院的头牌筹划着捕捞大鲲，鱼鳃大人曾向他们建议由官家出头捕捞，但被他们拒绝了，后来似乎计划进展并不顺利，鱼鳃大人的下属亲眼见到……”姚大人忽然卡住了嗓子。

　　“见到什么？”霍虔语速加快道。

　　姚大人终于又开口：“见到大鲲一口将令弟吞下了肚……”

　　“哐当——”屋内传来一声沉闷的扑倒声，接着就是一阵稀碎的脚步声，随后便听姚大人惊恐道，“霍大人……你没事吧？快……快坐到椅子上。”

　　好半天，霍虔才吁出口气，语气焦灼地质疑道：“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姚大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霍虔，婉转道：“若这消息不真实，那自然求之不得，本官只是传达千畜所获取的一手信息，或许等到四月十五，令弟返回冥府，也是有这种可能性的。”

　　白施郎站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他本想推门而入，将霍飞已经返回冥府的消息告诉两位大人，但忽然想起霍飞去冥广海是瞒着家人的，若是让霍虔知道霍飞就在野狐岭，这明显对清明的招魂大礼不利，他便急匆匆地返回了前厅。

　　白施郎找到下属鬼吏，说自己急着要查询下鬼籍，既然姚大人公务繁忙，那就请鬼吏帮忙查询便好。

　　那鬼吏便带了白施郎去了档案室，查询后告知白施郎，白昱仙的真身所对应的鬼籍信息依然如故，并未有半天更新信息。

　　白施郎查询后，将那坛子酒给了鬼吏，令其转交姚大人，然后便离开了妖冥司。

　　乔志勋听完霍飞的叙述，手中的茶盏已被他捏得发出了声响，愁容瞬起道：“飞儿，这回咱们可闯了祸，眼下不是你回家受家法那般简单了，令尊若是从令兄那里获悉你被大鲲吞了，全家都会以为你魂飞魄散了，这让他老人家如何堪受呢？不如，你现在就回去吧，别让他们担心你。”

　　霍飞咬了咬牙，终于发声道：“事已至此，绝不能功亏一篑，我若一旦返家，个把月便脱不得身了，还是再等三日，过了清明节再回去吧。”

　　乔志勋忖度再三，并没更好的法子，只得默认了。

　　* * *

　　三日稍纵即逝，清明节如期而至。

　　经白梦仙的占卜测定，招魂仪礼举办时间定在清明戌时。

　　黄昏过后，地狱谷上空逐渐隐入黑暗里，乌鸦在天边周而复始的鸣叫，令人心生悚然。

　　在地狱谷的正南方，白梦仙让人搭建了一座祭祀台，祭祀台四角各燃了火把，夜风里闪烁的火焰把祭祀台照得昏黄迷幻，白梦仙身披银色狐皮大氅，缎发披肩，从雪白的皮毛上倾泻垂下，这身狐皮大氅看着极为奢华庄重，尾部拖在地面竟有一米之远，除了比寻常的大氅更为宽大，从左右颈肩处各挂一条浑重的红色狐尾。

　　白梦仙神色专注而端重，她朝祭台前两侧挥了下手，站在两侧的人全都席地跪下，左侧分别是白施郎、白娉婷、白英黛、白凌霄、白葳蕤和白薇薇，右侧则是乔志勋、霍飞和何宴。

　　白梦仙焚了三炷香，施礼后，将香火插入白氏神祖牌位前的香炉里，然后带领台下众人行三拜九扣之礼，然后又以相同的礼数祭拜了天神，礼毕后，白梦仙站起身，台下诸人便也跟着站起。

　　祭拜先祖和天神后，白梦仙朝白施郎勾手，白施郎默契地捧着一只长匣递给了白梦仙。

　　白梦仙从匣中取出一柄两尺余长的剑，除去剑套，将闪着寒光的剑平放在供桌上，此剑名为“玉皇诀”，是白氏狐族祖传的神物，历来由家族族长所继承。

　　此时，白梦仙从怀中掏出一块血红的符牌，是由一整块鸡血玉石制成的，符牌中央天然透出白色玉质，若仔细辨认，能看出是只白狐引颈鸣啸的图案。

　　白梦仙将这符牌也放到供桌上，然后拿起玉皇诀向左手无名指上划了一道，将手指凑近符牌，鲜血滴落在符牌中央的银狐上，一瞬间，从符牌上放射出一道犹如流水的红光，玉皇诀源源不断地吸纳这股红光，红光散尽时，白梦仙又把符牌揣进怀中，右手缓缓举起玉皇诀，直指天穹，朗声颂念道：“玉皇在上——白氏启灵——所指方位——搜索无遗。”

　　随后，便见天穹中炸出一声轰隆的鸣响，夜幕里闪过一道紫色的闪电。

　　白梦仙原本肃穆的容颜即刻松弛下来，她从供桌上拾起两个木刻的牌位，分别是乔志森和白昱仙的，上面均刻了二人前世的生辰八字和入冥府的时间。白梦仙将玉皇诀对着两个牌位来回扫指，大约重复了七八次，白梦仙再次举起玉皇诀，正对着正北方向，随即，正北方位所立的招魂柱“噗”的一声从顶端燃烧起来，经幡噼啪作响烧得最旺，在暗夜里，火光看着异常显眼。

　　清明前一日，何宴便把做好的招魂幡送了过来，然后绑缚在每根鲲脊的顶端，白施郎另派了十个狐狸小厮协助乔志勋把招魂柱立在地狱谷的四角以及东南西北八个方位上。

　　白梦仙见正北方位的招魂柱燃烧起来，便将玉皇诀剑尖换到西北方位上，紧接着西北方位的招魂柱也燃了起来，白梦仙又指向东北方位，东北向的招魂柱照旧燃烧了。

　　乔志勋感觉场面异常迷惑，走到对面白施郎的身旁，低声问道：“白兄，招魂柱燃烧是何道理啊？”

　　白施郎侧头道：“若有火光出现，说明相应的方位并不是正确的方向。”

　　乔志勋这才恍然大悟，就见白梦仙又依次试探了正西，正东，西南和正南向，火光依次燃烧起来。

　　此时，祭祀台上的白梦仙神情极为严肃专注，情形似乎并不像她预判的那般乐观。

　　乔志勋手里也捏了把汗，就见白梦仙又回到供桌前，将玉皇诀再次对准乔志森和白昱仙的牌位扫对了数回，她最后扬起手臂，将玉皇诀朝东南方位指去。

　　奇怪的是，白梦仙指了好半天，东南方位的招魂柱都没燃烧。

　　众人大喜，纷纷目光交接，似乎在传达一个利好的信息。

　　白梦仙的目光骤然炯亮了，她终于发出一声指令：“玉皇在上——白氏启灵——所指方位——搜索无遗。”指令刚落，就从玉皇诀的剑体飘出无数道白影，影子落地便幻化成无计其数的银狐，眨眼的功夫，群狐潜入漆黑的地狱谷间，进行着地毯式的搜寻。

　　霍飞惊得目瞪口呆，用胳膊肘戳了下乔志勋：“白姑姑还真绝啊，她竟能化无形为利器，今日才见识了她的真本事，当初我真是自不量力了，她还是没想与我一般见识。”

　　乔志勋点了点下巴，内心涌起激动的情绪：“看来我兄就在这东南方位上。”

　　霍飞盯看乔志勋，对于很快就将见到兄长的乔志勋，他也跟着莫名地兴奋，走过去揽住乔志勋的肩，揉了揉：“志勋，别急，一会儿你兄一出现，我就帮你拦住他，不能让他再跑了。”

　　乔志勋忍不住亢奋地笑：“好，不过飞儿你别弄疼他，只让他别走便好。”

　　此时，东南方位上起了浓重的白雾，雾气不断扩散，一直蔓延到整个地狱谷的上空，视线已变得模糊了。

　　没过一会儿，从四面八方飞来许多的飞鸟，乌央乌央地向祭祀台涌来，乔志勋仰头去望，肩头和脑门上落了几处鸟粪，还有个把具有攻击力的飞鸟竟然攻击起人来。

　　众人挥袖驱鸟，有法术的几位狐仙倒是可施法射杀攻击他们的飞鸟，就见白施郎和白娉婷五个姊妹用灵力射下数打飞鸟落在地上。

　　乔志勋俯身细瞧，不仅有麻雀，还有乌鸦，蝙蝠和猫头鹰。

　　此时，祭祀台上的白梦仙举起玉皇诀冲着袭击来犯的飞鸟号令道：“玉皇在上——白氏启灵——所指方位——所向无敌。”指令方出，就见玉皇诀发出一道蓝色的弧光，将天空中的飞鸟团团罩住。

　　随后，“哗啦”一声，目标之内的飞鸟皆数降落于地面，其余飞鸟早已是惊弓之鸟，转瞬间便飞散殆尽，地狱谷的上空又恢复了平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