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偶头牌》稣是

96、表明心意

　　乔霍二人听了白施郎所言，不禁唏嘘良久。

　　霍飞拍了大腿，恍悟道：“姑姑是特此来冥府招魂的啊？！”

　　白施郎双目泛光，频频点头：“公子所言极是！为了寻找我那惨死的师伯白昱仙，姑姑几乎走遍了冥府，广施白氏玉皇招魂大法，甚至连冥广海也走了一遭，都没能找到师伯的魂魄，眼下只剩地狱谷这片区域还未施法，却也是被那鲲脊难住了，没想到你们此次竟得到了鲲脊，既然你们也要在地狱谷举行招魂法事，不如就让我家姑姑为你们做，顺便也能了却姑姑的一个心结，这于咱们双方是皆大欢喜的事，还请二位公子细细斟酌。”言毕，白施郎陡然站起，抱袖向乔志勋深躬行礼，显得异常郑重诚恳。

　　乔志勋连忙鞠躬回礼，真诚道：“白兄，这可使不得，方才听你讲白姑姑的前尘往事，在下心生恻隐，若能助前辈圆满心愿大事，也算结了善缘，在下深感荣幸之至。”

　　白施郎一听，感动得热泪盈眶，不但没坐下，再次施礼，言语激动道：“乔公子真乃善良温柔之人，公子所赐恩惠与机缘，白某没齿难忘，在此替我姑姑深表感谢，实则大恩不言谢，往后乔公子有用得到的地方，尽管直言，我白氏狐族必当涌泉相报。”

　　乔志勋谦卑道：“白兄言重了，今日能得白前辈的鼎力相助，在下可谓三生有幸，真真有劳白前辈了。”

　　白施郎欢喜得不能自持，举起酒盏去敬乔志勋。

　　一时间，热烈气氛达到了顶点，四人推杯换盏，敞开心扉，更显情意融融。

　　* * *

　　晚饭后，何宴请辞返回云桥客栈，说本来符咒和经幡准备得差不多了，后来乔霍二人没能及时返回冥府，他便停了手上的事；如今他们既已回来，且要赶上清明节主持招魂仪式，他必得抓紧将余下事务搞定，三日后，将符咒和经幡皆数带来，再与鲲脊做最后的组装。

　　白施郎差人送走了何宴，亲自把乔霍二人送回东厢小院，寒暄一番后走了。

　　院内正房是里外套间，霍飞溜达个来回，见乔志勋坐在外间的八仙桌旁发呆，便走过去，扯过另张椅子坐下，探头轻问道：“志勋，你今晚恁豪气，一口就应了白梦仙主持招魂仪式的请求，是不是有些欠考虑？”

　　乔志勋楞了下，随后微微笑道：“没，此决定是经我深思熟虑的，论资格和能力，白梦仙并不比那些高功道人差，她身为千年道行的狐仙，在冥府行招魂之术已有四百多年了，但凡她本事不济，早就于冥官与鬼众间有所耳闻了，可见其自有行事原则和法力本领。同时，能成人之美，助其完成心愿，何乐而不为呢？自然，我还有别的考虑。”

　　霍飞扬眉问道：“别的考虑？”

　　“你忘了啊，妖冥司除了征收我们四万冥币作为购买鲲捕捞权的资费，还提出，若我们成功打捞鲲脊回冥府，要另缴四万冥币来购买鲲脊。”

　　“哦，是这么回事。”霍飞随即想起了姚大人上次在酒桌上说的话。

　　“咱们的鲲脊并不是捕捞的，而是咱们撞了狗屎运获得的，官家对咱们获得鲲脊没出半分力，凭什么就白白拿走咱们额外的四万冥币？”乔志勋心有不甘道。

　　“对啊，确实如此，那凶神恶煞的鱼鳃大人还另外榨走咱们500冥币，想起我就来气！”霍飞骤然耸直了身子，双手叉腰道，忽然，霍飞又塌下肩来，目光犀亮道，“你是……不打算再付那四万冥币，是吗？”

　　“嘿嘿……飞儿，你真聪明。”乔志勋伸出手指在霍飞脑门上戳了下去。

　　霍飞一把攥住乔志勋的手指，不禁发笑道：“这简直妙啊，咱们请白梦仙主持仪式不但不用给她钱，她还会比咱们还上心，因为她要顺带召唤她师兄的魂魄，就得使出浑身解数；另外，咱们不请那些高功道人，也不会让外人知晓，速战速决，官家也就不会知道，咱们也就省下了四万冥币，志勋，你这算盘打得真溜啊！”霍飞激动得拽过乔志勋的手臂，将乔志勋的手掌抵在自己的脸颊上。

　　乔志勋瞬间尴尬敛笑，起身抽走了手臂。

　　霍飞察觉乔志勋变了脸色，站起身凑近乔志勋。

　　乔志勋见状，旋即转身，径直朝里间去了。

　　霍飞顿了下脚，情绪隐隐驿动，快步走至里间门口，伸手摸了两次门帘，思虑了一刻，便挑帘跨过了门槛。

　　里间的侧壁上亮着个温吞的灯盏，嵌在一具古铜制手持宫灯的侍女像上，柔和温暖的光晕照在对面床边的乔志勋的脸上，令其显得温柔似水，楚楚动人。

　　霍飞仿佛觉得自己踏入了一片梦境，还没靠近乔志勋，便见乔志勋仰脸刻意掬笑道：“飞儿，这里外间各有一床一榻，我觉轻，想睡里间，你就到外面的榻上将就入寝吧。”

　　霍飞一双眸子瞪得贼大，他觉得今晚乔志勋说话好怪，似笑非笑，目光闪烁抽离，却令他越发着迷，他走至近前，刚要并排坐在床沿上，被乔志勋推了一把：“飞儿，不早了，明早咱们还得起来继续黏连鲲脊，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霍飞还是坐实在床沿上，他转头去看乔志勋，不禁问道：“志勋，你怎么了？”

　　“嗯？什么？”乔志勋缓缓抬眸，四目相对时，他心神晃动了，迅疾转走了目光。

　　“你躲着我，为什么？”霍飞目光锐利，像攻击乔志勋心脏的利器，直刺心房。

　　“没……”

　　“看着我……你看着我的眼睛。”霍飞探手扳过乔志勋的脸来。

　　乔志勋一双湿润的眸子怯怯地望过来，让霍飞心痒难安，霍飞将脸不断逼近乔志勋的脸，轻柔道：“志勋，你怕我吗？”

　　乔志勋的心发颤地律动，沉默了片刻，垂目道：“是，我现在好怕你……”

　　“你……怕什么？”霍飞觉得自己在装傻充愣。

　　乔志勋用两手分开了霍飞扳着他脸的手，语气认真起来：“飞儿，我们现在不是在冥广海，这里是冥府。”

　　霍飞瞬间睁大了眼，直勾勾地望着乔志勋，不屑道：“那又怎样？”

　　“我们的关系是不是有些……过分……”乔志勋涨得满脸通红，再也说不下去。

　　“过分什么？”霍飞俯身追问道。

　　乔志勋猝不及防地将手向后抵住床，身子向后仰倾，语气愈加强硬了：“霍飞，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霍飞一听乔志勋都直呼其名了，徐徐坐直了身子，终于不再装傻：“志勋，我……我也说不清楚……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自从第一次在武英观见到你，以及之后每次见到你，我都兴奋难抑，我喜欢与你欢心畅饮，喜欢与你谈天说地，喜欢欣赏你沉静地抚琴，喜欢看你女扮男装的旦角，喜欢听你讲前尘往事的故事，喜欢你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喜欢为你做任何我能做到的事情……”

　　乔志勋听得面红耳赤，这一串的喜欢，只差一个简洁的表白。

　　乔志勋强行打断道：“霍飞，你能清醒一下吗？你是霍城隍的二公子，是与秦家小姐订过亲的乘龙快婿，你与我，便只是铁打的，情比金坚的兄弟，你明白吗？”

　　霍飞重重地摇头，道：“不，不仅仅是兄弟，我想成为每时每刻都与你在一起的人……我喜欢你，志勋，你还不明白吗？”

　　霍飞的表白终于脱口而出，乔志勋的心狂跳不止，他的大脑停摆了，时空也好似凝滞了，霍飞缓慢地向他伸来手臂，将他揽入了怀中。

　　乔志勋靠在霍飞的下颌上，能感受到霍飞嗅闻他发丝时呼出的温热气息，霍飞的鼻尖探了过来，在他的脸庞上萦绕，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电光火石间，他灵魂深处发出一记警告声——危险，再往前踏出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乔志勋用尽全力推开了霍飞，声嘶力竭道：“我——不——喜欢你！”

　　霍飞突然僵住了，缓缓收回伸出的手臂，眯着眼，极度克制地冷静道：“志勋，你说什么？”

　　乔志勋狠狠地咬了下唇，鼓起勇气重申道：“飞儿，我只当你是我的兄弟……我们不可能超越这种关系的。”

　　“你骗人！你若不喜欢我，为何在冥广海的通道里主动吻我？”霍飞脸上现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乔志勋一时慌了神：“我……我当时以为你已经魂飞魄散了，再次见到你，我内心狂喜，在水下手脚并用，除了嘴，我还能用什么表达感情？”

　　霍飞一时语塞，他没想到自己酝酿许久的爱意表达，就这般被无情地拒绝了，他怅然若失地张了张口，茫然地瞟了眼乔志勋，竟一个字也没说出来，起身便走，挑帘跨出了里间。

　　乔志勋忽然觉得霍飞好可怜，他想追出去安慰他，但理智告诉他，他的那句狠心的谎言的确奏效了，他不能输了计划和未来，对于他眼下艰难的处境，他没有别的选择。

　　乔志勋颓然地躺倒在床上，他的心隐隐地抽痛，空虚感像昭昭的雾气笼罩了他的周身，清冷得令他感到无以言说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