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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威逼利诱 ...


  •   回村路上,四人颓疲地走着,均默然无语,脚下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嗨——怎么个个像霜打的茄子,蔫吧了?这次没成功,不等于下次成功不了,都给我振作起来,说你呢,阿甲,头都快耷拉胸上了!”霍飞突然打破沉闷,拍了下阿甲的肩。

      阿甲将熄灭的油灯倒了下手,勉强竖起脑袋,强挤出丝笑:“哥,我真得很困,还饿了。”

      乔志勋过来拿走了油灯,对霍飞说:“今晚大家都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早咱们去铁魁家看看鱼叉打得怎样了。”

      霍飞见乔志勋这么快就重整旗鼓了,笑出声道:“志勋,今晚咱们不算失败了,好歹也与大鲲间接地较量了一番,下次咱们可就不是静观其变了,那得是真刀真枪地兵戎相见,我就不信拿不下它们。”

      暗夜无光,乔志勋看不清霍飞的脸,却能听出霍飞激奋的语气,一扫先前受挫的阴郁,受了极大的鼓舞:“那是当然,下次绝不能让它们轻易地溜掉。”

      王四说:“鱼叉大概后天就能交货了,至于渔网,明天还得去看看进度。”

      大家重又鼓起干劲,约定明早巳时去铁魁家碰头,便各自回家睡觉了。

      * * *

      次日,吃过早饭,阿甲带乔志勋和霍飞去了铁魁家。

      铁魁家地处村落的最边缘,四周房舍稀少,空旷的野地直连到山根下。

      还未进院,便听见嘈杂铿锵的打铁声。

      三人寻着声响,绕过两间低矮的茅草屋,就见五个汉子光着膀子,有熔炼铁水的,有塑范的,还有浇筑铁水的,铁魁只穿个裤头站在炉火前上下抡捶,红通通的铁器在炉火中发着幽蓝的光,冒着滋啦啦的白烟。

      三人走近,阿甲喊道:“铁魁叔,王哥呢?”

      专注的铁傀猛地斜眼,瞥见了阿甲和两位公子,惊喜道:“呀,公子们过来看货啊。”铁魁连忙唤来接手的徒弟,然后引着大家朝茅屋走去,这才回答阿甲道,“今早还没看见王四呢,他和你们一起来的吗?”

      阿甲摇头:“王哥说今早巳时过来碰头,可能迟到了,再等等吧。”

      铁魁引着乔志勋和霍飞到一排茅草垛前看已经锻造好的鱼叉。

      乔志勋一瞅,心下暗自抽冷,这鱼叉与普通鱼叉相比个头要大的不是一星半点,手柄得有3米长,鱼叉头部有三个锐利的尖头,尖头不仅锋利还带倒刺,可以想象一条被叉中的鱼若想逃脱,必得掉块肉下来,想想都痛。

      霍飞用手试探了下尖头,然后弯腰提起一根鱼叉,双手握着做了刺杀的动作,兴奋地称赞道:“真个好武器,虽有点沉,却只有这种有分量的家伙才有杀伤力。”

      阿甲拍手笑道:“哥,你这使法不对,你对阵的可不是人,而是大鲲,这武器可不是刺杀用的。”

      乔志勋和霍飞都愕然地问出个:“哦?”

      铁魁将鱼叉从霍飞手里拿过来,横着握了,举过头顶,向后快速缓冲,转而用力向前一投,鱼叉像标枪飞了出去,正好戳中一棵大树的树干,发出沉重脆生的“噗”声,由于手柄长而沉,向下坠落,那鱼叉扎入树干的部分产生了三条撕裂痕,“咔嚓”一大块树皮翻起,露出三道白色纵深的凹槽,此时,手柄终于落了地,凹槽也停止了扩张。

      乔志勋和霍飞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霍飞跑到大树旁,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鱼叉从树干上拔下来,那锐利的尖头竟毫发未损,不禁称赞道:“铁魁兄,这鱼叉打得既刚又韧,你可是个人才啊!”

      铁魁眯缝着狭长的眼憨笑,叹了口气:“我这手艺平日只配打个稀松平常的菜刀和农具,今日得以施展打出此等上佳利器,也是公子给的机会,纵是不收这打铁的钱,兄弟们也心甘情愿。”

      乔志勋笑着摆手道:“铁魁哥,情怀可不能当饭吃,几位兄弟还指望这钱贴补家用呢,钱必得付给你们,若明日完工,我便把钱付给兄弟们。”

      几位打铁的壮汉都笑着向乔志勋抱拳致敬。

      正在此时,从院外跑来个三十多岁的妇人,青衫皂袍,头上盘个垂梢的发髻,素颜苍黄,慌慌张张哭泣道:“铁魁哥——不好啦——我家王四被官家带走啦!”

      “翠凤,你说什么?”铁魁瞪大眼道。

      翠凤平抑了下情绪,陈述了一遍经过。

      翠凤正是王四的老婆,村里娶老婆的男人并不多,孤魂女鬼本来就少,还净是丑陋的老寡妇,只有王四这种精明强干的男人,才能讨得到翠凤这样年纪相仿,容颜和身材尚可的女人,成为人人艳羡的对象。

      翠凤说今早王四刚要出门,便被虾龟二捕快堵在了门口,说鱼鳃大人要找他问话,王四起初不肯去,虾龟二捕快威胁说若是不去,惹恼了鱼鳃大人就等着蹲海牢吧,王四不敢不去,穿了衣服随虾龟捕快去了千畜所。

      翠凤哭得梨花带雨,人见心怜的。

      院子里的兄弟们都怒了,放下手中的活计,准备抄家伙去寻千畜所。

      铁魁连忙拦住:“莫去,兄弟们静一静,眼下都没搞明白原因,你们就去闹,倒霉的还是自己。”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王兄不明不白的受罪。”一个叫二横的兄弟嚷道。

      乔志勋开口道:“倘兄弟们信任我与霍公子,我二人可去千畜所探下虚实,然后再做打算。”

      大家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毕竟他们二人是冥广海的客人,鱼鳃大人总会给几分面子的,便纷纷嘱托乔霍二人要小心行事。

      于是,乔霍二人出发前往千畜所。

      * * *

      “昨晚那时间点,我与王四去鸡场不可能被人看到的,即便看到了,也看不清是谁干的,我俩都蒙了脸。”霍飞边走边自言自语,随后看向乔志勋,“鱼鳃会不会是因为鸡血的事,找王兄麻烦?”

      “鸡血归鱼鳃大人管吗?”乔志勋反问道。

      霍飞茫然摇头:“是啊,按理说,鱼鳃大人主管海洋事务,不该管其他牲畜的事务。那又会因为什么呢?”

      乔志勋也想不出原因,但他隐隐觉得鱼鳃大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催促道:“快走吧,见了鱼鳃大人就知道了。”

      到了千畜所的海洋处,乔志勋在门口看到一个把门的,长了个比目鱼脑袋,一双眼珠好似地处南北极,虽然被吓了一跳,却仍然客气道:“这位官爷,我们请求拜见鱼鳃大人,请给通报一声吧。”

      看门人转动一双眼珠,从最远的两端竭力凑近了:“你二位是从冥府来的吧?”

      “是啊。”

      “那请进吧,鱼鳃大人已经恭候多时了。”看门人闪开身子,让开了通道。

      乔霍二人入了门,沿通道朝前走。

      乔志勋瞬间明白了,这与他的预感出奇一致,不禁叹了口气:“鱼鳃大人早挖好了坑,让我们来跳呢。”

      霍飞望着乔志勋焦虑的神情,也明白了八九不离十,将乔志勋拦住道:“志勋,你在门口等着,我去见鱼鳃大人,若有什么变故,你再从长计议。”

      乔志勋无奈地笑了:“鱼鳃大人抓咱俩有何用呢?他只是看上了咱们的钱。”

      “哼——这贪婪的大嘴鱼分明是想吃干抹净了咱们,才不管能不能捕捞到大鲲,反正都有钱捞。”霍飞攥紧了拳头。

      “走吧,咱们看他到底怎么说,见招拆招吧。”乔志勋推了霍飞朝前去了。

      又进了那日鱼鳃请客的前厅,还没等他们走入前廊,就见虾龟二捕快从房里走了出来,迎上来客套道:“二位公子来得正好,我家大人正想与你们见面呢。”

      乔霍二人由虾龟捕快领入那座碉楼,楼内光线阴暗,迎面扑来一股子海水的咸腥气,走廊内地板是白色岩石的,却总觉得湿漉漉的,大厅拐角处有一座旋转楼梯,虾捕快在前边说:“鱼鳃大人的办公室在二楼。”

      上至二楼,映入眼帘的便是墙壁上满是海藻和珊瑚虫,花花绿绿的,各种鲜亮颜色的都有,地板依然是湿漉漉的白色岩石,走至尽头,有一道花岗岩的石门,看着很是高大。

      龟捕快走至门前,推开了门,朝里面探了下头,笑着扭头道:“大人请你们进去呢,请吧。”

      霍飞与乔志勋跟着虾捕快进了屋,光线依然黯淡,视野却豁然开朗,身后的石门关上后,前后左右的墙壁顿时生出了绿藻、珊瑚和贝岩,看着像一座海底世界。

      从四面墙体上下分层地交叉射来八道射线,将屋内一切的人和物体上打出了光斑。

      视线明亮的瞬间,乔志勋一眼看见了坐在太师椅里的那张令人惊悚厌恶的脸。

      “哈哈哈哈,欢迎我们的客人又来拜访我了。”鱼鳃大人张开血盆大口,发出那独有的浑重音效。

      乔志勋带头抱拳行礼:“大人,不知您找我们有何事?”

      “来,来,来,坐下再说。”鱼鳃大人扬起海水纹袖向对面的两张官帽椅示意道。

      乔志勋和霍飞高度警惕,走至鱼鳃的办公长案前,战战兢兢地坐在了官帽椅里。

      “你们来冥广海也有一周的时间了吧?有关打捞大鲲的事务,你们考虑的怎样了?”

      乔志勋谨慎道:“哦,大人,我们利用一周的时间去考察了下地形,也了解了一些大鲲的习性,这将为我们后续的捕捞工作做好准备。”

      “公子,你们是计划三月十五返回冥府吧?总共一个月的时间,时光不等人啊,大鲲的溯游期也已经开始了,为何迟迟不开始实施捕捞呢?”鱼鳃大人瞪大了眼,大面积的眼白看着像翻白眼。

      乔志勋微笑应对:“大人说得极对,时间是很紧张,在打捞前,还是需要做好充分准备才行,磨刀不费砍柴工嘛。”

      “上次,本官提及的那套捕捞方案,不知公子考虑得如何了?”鱼鳃大人朝前探了下身子,审视的目光凝聚在乔志勋的脸上。

      “大人的方案放案很好……只是……”乔志勋迟疑地顿住了。

      “只是什么?”鱼鳃追问道。

      “在下实在没那么多银子,支撑不了您所提的开销,只能勉为其难地雇几个渔夫协助打捞。”乔志勋也没更好拒绝鱼鳃的理由,只能假装穷逼的样子哭穷。

      鱼鳃略有失望地上下扫视乔志勋,怀疑道:“怎么可能?姚大人说您可是冥府著名头牌,即便您身上没带多少银子,也没关系,可以打张白条,回了冥府补交给姚大人即可。”

      “大人有所不知,在下早不是什么头牌了,只是一介平民,不信您可再与姚大人核实,小民一心为给家兄招魂,钱都花在这上边了,若捕捞了大鲲,回到冥府还得付给妖冥司四万冥币,小民已经捉襟见肘了,真个没多少银子了。”乔志勋哭丧了脸碎碎念道。

      坐在一旁的霍飞,豁然起身,将鱼鳃大人惊得向后撤了身子。

      霍飞不好意思地笑道:“大人莫惊,都怪在下冒失了,在下只是想给乔公子作个证,大人请看,我俩这身衣服都烂成这般样子了,也没钱买身新的,都是为了省钱,将钱花在刀刃上哩。”说完,拉了乔志勋也站起身,两人并排给鱼鳃展示身上的衣衫。

      鱼鳃大人仔细打量二人,一周前鲜衣靓装和细皮嫩肉的两位公子早晒得发了黑,外袍有好几处破洞,乔公子的衣服上有被用黑线缝合的痕迹,而这位不讲究的霍公子袖口都撕成了几条,胸前还有处破洞也不当回事。

      霍飞干脆解开腰带,将外袍敞开,露出里面灰麻布的坎肩,继续哭穷道:“大人,这是我们住家的老乡送给我的内衣,在下的内袍早烂了,我与乔公子每日都跟着村民吃野菜黄黍,实在是没什么钱了,老乡们都是热心肠,愿意帮助我们实现愿望,仅剩的那点银子就权当报答他们的一片心意了。”

      鱼鳃失望地朝天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地问道:“那你们究竟带了多少银子来的?姚大人没提前告诉你们至少带一万冥币来吗?”

      “姚大人是说了,可我们真没那么多钱,也就斗胆来了。我们凑了下,就带了一千冥币来的。”乔志勋可怜巴巴道。

      鱼鳃的脸刷地白了,口气冷峻道:“一千冥币就想捕捞?做梦去吧,这点钱还不够雇佣人手的费用。”

      “大人,我们也只能用这点钱尽力了,捕捞不成功也不愿任何人,到时我们便回冥府,也就无怨无悔了。”

      突然,鱼鳃话锋一转:“已经有人禀报过了,山后庙前的铁狮子让那王四弄回去熔炼了,我猜王四该是受你们的指使才这样做的,那铁狮子可是官家的财物,怎能说熔就熔了?还有没有冥法了?”

      霍飞焦急道:“王四他人呢?”

      “他就在这呢。”鱼鳃微微张嘴,露出部分锋利的牙齿。

      “哪?”霍飞和乔志勋四处环顾。

      刷的一声,地面上的白色岩石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幽深的水域。

      乔志勋俯视着向水中望去,在忽明忽暗的水下,一个墨绿的木桩上缚着一个人,正是王四,他合着眼,乌黑的长发散漫地在水中飘摇,从上至下身无寸缕,手和脚都从背后绑在木桩上。

      “大人,这与王四无关,请放了他吧,都是我让他做的。”乔志勋紧张的心吊到了嗓子眼,他趴在地上,用手猛拍地面,试图唤醒王四的意识。

      “没用的,他在水里时间有点长了,进入了放空状态,我们都是鬼,死不了的,所以乔公子不要担心。”鱼鳃硕大的唇角勾起得意的笑。

      霍飞将乔志勋从地上扶了起来,转头强硬质问鱼鳃道:“你说吧,什么条件,怎么才能放了王四?”

      “哈哈哈哈——还是霍公子痛快,既然你们只带了一千冥币,我也不多要你们的钱,一半就好,交了五百冥币,我就放王四回家。”

      “你……TM……”霍飞气得冲口咒骂出污言秽语,被乔志勋捂住了口。

      “没问题,就这样吧。”乔志勋显得异常平静,唇边竟浮起一丝笑意,“现在我们就回去取钱,五百冥币,一手交钱一手还人。”

      鱼鳃意外地上下打量了下乔志勋,终于道:“好,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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