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偶头牌》稣是

67、托付信任

　　霍飞被请进东厢房时，霍虔刚喝完秋桂熬的药，正准备躺下，见弟弟掀帘而入。

　　“哥，你生病了？”霍飞大步跨至床前，惊异道。

　　霍虔没想到弟弟一大早就赶了回来，温笑道：“我没大事，最近公务繁忙，身体有些许劳累，再加昨日没怎么吃东西，才会晕倒。”

　　“你也是，整日光想着做事，事情永远忙不完，该吃饭时就得吃饭，人是铁饭是刚，这么大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赶紧给我找个嫂子照顾你吧。”霍飞唠叨了一通。

　　霍虔给气笑了：“还不是因为你，本来全家人该一起吃顿团圆饭，你跑了，父亲发了那么大的火，谁还有心思吃饭？”

　　“哥，对不住了，我向你赔罪，向全家人赔罪。”霍飞抱拳向床上的霍虔行了深躬礼。

　　“你跟我赔罪有用吗？还不赶快去父亲那赔罪？”

　　霍飞胆怯地摇头：“那哪行，就是赔罪，也得等哥哥病好了，否则谁帮我拦父亲的大朴刀片子啊。”

　　霍虔哭笑不得地直戳霍飞的肩膀：“你啊，就是块滚刀肉，父亲拿你也没什么办法了，只剩下大杀器了，你看我这回还拦不拦着。”

　　霍飞抱拳作揖如捣蒜，哭丧脸撒娇道：“别介，哥，你必得拦着，你不是不知父亲的脾气，他若生起气来，真能要了我的亲命。”

　　霍飞看着就像只可怜兮兮求抱抱的小狗崽，霍虔故作一本正经道：“那好，自今日起，没我的允许，你不准往外跑，一个月以后再说。”

　　“啊？这……不好吧？”霍飞脸扭得像苦瓜。

　　“不行，那就让父亲处置你吧。”霍虔强硬道。

　　霍飞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应了再说，便点头道：“好，好，都听哥的，哥说怎办就怎么来。”

　　“你怎想起来这儿的？”霍虔突然问。

　　“还不是你随从说的，说你来望香楼了，佟二说你昨晚就走了，结果在大门口撞见了夫人院中的小厮，才知你在此。”

　　“你找我有事？”霍虔坐得累了，仰靠在床头。

　　“是，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个孤魂野鬼。”霍飞即刻认真起来。

　　“孤魂野鬼？”霍虔格外意外。

　　“对，就是昨日在大赦名单上的孤魂野鬼。”

　　霍虔略想，记起今年大赦的名单上仅有三位孤魂野鬼，都是罪责可有可无，时间久远的案例中的罪鬼，然后问道：“共有三位，不知你找的是哪一位？”

　　“是个邋遢的老头，爱喝酒，脾气好像不坏。”霍飞能想到的也就这些特征。

　　霍虔笑道：“跟没说一样，没有孤魂野鬼不邋遢的？老头也一大堆，至于爱喝酒，脾气秉性，我才不关心呢。”

　　霍飞站起，皱眉思忖，来回踱步，忽然道：“他说他千年未喝过女儿红了，也就是千年前他被判孤魂野鬼的。”

　　霍虔揉了揉太阳穴，他向来好记性，但凡短期内经他过目的名单，他都能记住名字，他边回忆边说道：“那三位，一位是来自北魏的赵名德，一位是来自唐朝的郭奉，还有一位是宋朝的何宴。”

　　“啊，那老头应该是宋朝的，叫何宴是吧？能查查他的鬼籍吗？”

　　“你为什么要查这个何宴？”霍虔好奇道。

　　“他认识勋公子的兄长，而且他是个孤魂野鬼，知道在哪能找到大鲲。”

　　“大鲲？勋公子要去找大鲲？”霍虔瞪大了眼。

　　“哥，你知道大鲲在冥广海吗？”

　　“我知道你们要干什么了，又想立什么招魂幡，我劝你们千万不要去，这本就是个传说，实现的可能性极低，另外冥广海是什么地方，那是牛鬼蛇神、怪力乱神、野鬼丛生的三不管地带，你们也敢随便去？我管不了勋公子，但你决计不准去，若是父亲知道了，你一年都别想出门了。”霍虔越说脸色越难看。

　　“好，好，好，我们不去冥广海，但你还是得帮我查查那个何宴老头。”霍飞退而求其次，用上了缓兵之计。

　　霍虔无奈道：“好，等我身子恢复了，回衙门后再查。”

　　“哥，好哥哥，你真是我的好哥哥。”霍飞眉飞色舞地去握霍虔的手。

　　霍虔真是哭笑不得，抽手道：“飞儿，你以后把这套撒娇的本事都用在父亲身上才更有效果。”

　　霍飞呲牙咧嘴地吸气：“哥呀，我哪敢呐？这方法我小时候就试过，还不照样被他揍得皮开肉绽，咱老爷子是软硬不吃。”

　　“呀，二少爷来了？”江如兰挑帘进屋，后面跟了举托盘的春梅。

　　“好姐姐，昨晚多谢你照顾我哥了，否则他得在冷风里躺一晚上。”霍飞起身迎上，抱拳施礼。

　　霍虔纳闷，霍飞怎么敢称呼江如兰为姐姐，瞪眼道：“飞儿，休得无礼，真是没大没小了。”

　　江如兰想笑，心说这霍虔自己不肯叫她江夫人，却要自己的弟弟这般称呼她，妥妥的双标，但不便揭穿，只笑着解释：“大公子，我与勋公子是朋友，而飞儿又是勋公子的朋友，我又比飞儿年长，这么论，飞儿叫我声姐姐，也未尝不可。”

　　霍飞见江如兰替自己解了围，还解释得逻辑通畅，拍起了巴掌：“姐姐说得极是，正合我意，我便也是这般想的。”

　　霍虔温笑着向江如兰投以目光，江如兰羞赧地移开了眼神，转身从春梅的托盘上取下一只圆钵子放到床前圆桌上：“这是新做的粥，合着小菜，吃点吧。”

　　霍虔心中极为熨帖，刚要谢江如兰，便听霍飞道：“姐姐，还有多余的吗？我还没吃早点呢。”

　　霍虔向弟弟直翻白眼。

　　江如兰捂口笑：“有的，有的，还剩了许多，方才不知二公子来，春梅，再取一钵白粥来。”

　　春梅应声去取了。

　　霍飞殷勤地去摆椅子，还要扶霍虔下地。

　　霍虔一把推开弟弟，窘迫道：“我又没七老八十，你来扶我作甚？”

　　霍飞委屈道：“你不是生病了吗？要不谁扶你呀，不让你抱就不错了。”

　　江如兰被兄弟俩的画风逗乐了，以帕遮口，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

　　霍虔关心道：“昨晚你都没休息，怎不去睡一会儿？”

　　“哦，好，那我先……”江如兰敛笑要走，话还没说完，就被霍飞拉住了。

　　“哥，你会不会说话啊，姐姐还没坐下呢，你就撵人家走。”

　　霍虔一时不知说啥好了，尴尬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

　　“不用解释，我知你是好意，我就陪你们坐会儿。”江如兰大大方方道。

　　霍飞跑到墙根处拉来椅子放圆桌旁，让江如兰坐下聊。

　　春梅很快又举着托盘进来，一一放到圆桌上。

　　江如兰一看，是一个大钵子，另外还有三只广口细碗，还有一碟腌黄瓜，一碟鸡蛋碎。

　　“怎么拿这么多碗？”江如兰问。

　　春梅说：“夫人还没吃早点呢，与公子们一同吃了吧，我都拿来了。”

　　霍飞笑着夸道：“春梅冰雪聪明，忒会照顾人，姐姐真是好福气。”

　　春梅被二少爷赞了，内心很是欢喜，边抿唇笑边乖巧地舀了三碗粥。

　　三人拾筷开动起来。

　　霍虔见江如兰坐在对面，心下大喜，忽然想起昨晚与父亲的对话，心情又罩上一层阴翳，喝了两勺粥，抬头问江如兰：“你该认得仇珍儿吧？”

　　江如兰听霍虔又提起萌春院的人，内心收紧，谨慎回道：“谁不认识萌春院昔日的头牌呢？”

　　霍虔说：“我的意思，不是表面的认识，我是说你与她有什么交情吗？”

　　江如兰这才把心放下，原来霍虔感兴趣的对象是仇珍儿，好奇道：“大公子是想结交仇珍儿吗？”

　　霍虔怕江如兰误会，连忙解释：“那倒不是，是我的一位朋友委托我了解下仇珍儿的背景。”除了父亲，霍虔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调查仇珍儿的初衷，包括霍飞和江如兰，因为他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江如兰便把她所知的仇珍儿的明代背景向兄弟俩讲了一遍。

　　霍虔已知仇珍儿最近的前世是明朝，其实他想知道仇珍儿更靠前的经历，但所有人对仇珍儿的了解仅局限于明代国子监祭酒的千金，却无人知晓她曾是宋代辅政大臣的妻子，即便是仇珍儿本人也恐怕不知自己早先的身份和经历，这淹没在历史长河中的事实似乎已经不存在了，难怪人们要不断地把历史书写篆刻下来，否则便会化为烟尘，直至成为子虚乌有。

　　霍虔意识到如果没有任何文字依据，很难说服仇珍儿回心转意了，心情愈加郁闷。

　　霍虔心不在焉地喝了半碗粥，就又回到了床上。

　　霍飞狼吞虎咽地喝了两大碗粥，然后说回去睡觉，便告辞了霍虔与江如兰。

　　江如兰让春梅收拾了碗筷，走至霍虔的床前，也准备告辞，却见霍虔面色不但苍白，还添了愁色，便温柔关切道：“公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江如兰的一句话有如春风化雨的奇效，霍虔心情也跟着舒展了，便心动地开了口：“是啊，我心中装了个天大的秘密，我觉得自己扛得好沉重。”

　　江如兰见霍虔苦不堪言的样子，心生恻隐之心，缓缓便坐在床边，安抚道：“我不知自己是否有资格共享公子的秘密，若可能，我愿与公子共同承担这份辛苦。”

　　霍虔激动得眸光闪闪，伸手罩住了江如兰的手：“我想托你替我办一件事，不知你愿不愿意？”

　　霍虔绵软的手触在江如兰的手背上，令她心神恍惚，她红着脸应道：“我愿意。”

　　霍虔忽地笑了，一扫脸上的阴霾，整个面庞都发了光：“你都没问我是什么事，就答应了？”

　　江如兰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蛊惑了，中了美男计，抽回手，克制道：“那……公子说来听听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