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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至暗曙光 ...


  •   霍光走后,霍虔望着古箫发了会儿呆,他外表平静,内心异常焦灼。

      他深知父亲掌管城隍事务,只能获悉人世与冥间来往的灵魂信息,对于那些长期驻留冥府的鬼籍,父亲便无能为力了;而他身为阴律司官员,在长达八年的时间里,对母亲的去向毫无所知,不能不说是种无能和失败。

      霍虔让佟二将古箫收好,自己下了楼。

      佟二放好匣子回来时,见大少爷走了,就撵到大门口去道别,却望见大少爷塌了脊背,摇摇晃晃地拐过了墙角,佟二从没见过大少爷颓丧过,心想今晚老爷到底和大少爷说了什么,竟让大少爷像变了一个人。

      拐过墙角,霍虔看见套院门前的红灯笼,又想起傍晚父亲的离去,江如兰的痛哭,全家人的不慌而散,晚饭就这样错过了,此时,他饥肠辘辘,身子轻飘飘的,跌跌撞撞走至门口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是凄红的光,一个趔趄扑在大门上,随后便晕倒在大门边。

      门房小厮听到动静,从门里拉开了门,低头见地上躺个人,再仔细瞅,竟是大少爷,小厮朝门里喊:“快来人啊---大少爷晕倒了。”

      一个小厮跑去向江如兰报告。

      江如兰刚洗过脚,与铺床的春梅说别忘了插门。

      此时,便有婆子在正屋门口唤道:“夫人,您睡下了吗?”

      “什么事?”江如兰竖起耳朵听。

      “方有人来报,说大少爷晕倒在咱们大门口了。”

      “什么?!”江如兰惊愕地看向春梅。

      婆子又重复了一遍。

      江如兰回道:“先把公子抬到东厢房吧,我这就去看看。”江如兰赶紧把脱下的衣服又重新穿上,由秋桂陪着去了东厢房。

      跨入东厢房时,一个小厮正给大少爷掐人中,江如兰走过去一看,躺在床上的正是霍虔。

      只见他面色苍白,眉头紧锁,气息微弱不匀,江如兰着了急:“快请郎中来!”

      江如兰坐到床边,伸手去探霍虔的额头,烫了手,江如兰吩咐:“秋桂快弄个凉手巾来,另外让春梅把新做的棉被送一床来。”

      主仆三个忙乎了一阵,郎中来了。

      郎中是位年过五旬的老中医,先拨开霍虔的眼皮看了看,又把了脉,随后说道:“无妨,只是气血两虚再加急火攻心,现下有些发烧,散了热,便也就好一半了。”

      江如兰请郎中开了几副药,随后送走了郎中。

      江如兰亲自为霍虔换了条凉手巾,吩咐秋桂和春梅回去睡觉。

      春梅和秋桂说哪能让夫人侍候大少爷呢,还请夫人回去睡,她们来照顾才说得过去。

      江如兰说:“大少爷随时会醒,或许他有话要对我讲,要不他也不会晕倒在咱们大门口,换个手巾就是举手之劳的事,我也没那么金贵,你们还是先睡吧,下半夜倒是可以来替换我。”

      拗不过主子的坚持,春梅和秋桂只好回了正屋。

      夜深人静,微明孤灯下,江如兰搬了椅子坐在霍虔床前。

      每隔一会儿,江如兰用凉水浸洗手巾,然后给霍虔换上。

      霍虔始终高烧不退,后来竟打摆子说起了胡话:“不——不——不要——不要去!”

      江如兰在换手巾时,霍虔猛地抓住江如兰的手,合眼呓语道:“不要——娘——不要走!”

      江如兰的手瞬时僵住了,她听见了那声“娘”,心酸得眼泪快掉了下来,霍虔依然紧紧攥着她的右手,江如兰用左手拍了拍霍虔的手背,温柔安慰道:“不会的——娘不会走的。”

      随后,霍虔的面容松弛了,眉宇间的凝结也消散了,手终于松开了。

      江如兰反握住霍虔修长的指尖,将他的手牵引至床边,她换好手巾,托腮坐回椅子里望着霍虔。

      眼前的男人让她心疼,一个成年男人在梦中呼唤母亲,可见他有多思念自己的母亲,江如兰想到自己的母亲,来冥府将近百年,她竟头一次与自己前世的家和解了,江如兰深沉地叹了口气。

      霍虔躺着的时候,面容更加松弛,江如兰微微倾下身子,细致观察下,男人的五官更具温润亲和感了。

      江如兰既担忧又兴奋,担忧的是不知霍虔什么时候能退烧,兴奋却说不清道不明,她不知从何时起,每当她看见霍虔就有这种怀揣小兔的兴奋感,先前还带着些许纠结的心情,如今这男人就正大光明地躺在自己的面前,当禁忌感消失后,便只剩下了欲罢不能的亲近感。

      江如兰见霍虔的唇干得发紫,取来水壶在他的唇齿间淋漓些水,然后用帕子擦干他唇边滑落的水滴,显露出一个润泽而性感的唇。

      江如兰盯着那唇,怀中的兔子跳得越发的欢快了,她来冥府将近百年之久,竟不曾对某个男人有过如此的情感,她真的惦记他,渴望时时刻刻见到他却又怕见到他,这恐怕就是爱上一个人的感受吧,他离她那么近,他似乎也中意她,她内心欢喜不已,唇不由自主地上翘。

      又换了几次手巾,霍虔的脖颈上沁出了汗,热度正在消退,江如兰给霍虔擦拭掉汗珠,她悬提的心逐渐放下,不知不觉中她睡着了。

      霍虔感觉浑身出了汗,口干舌燥得想喝水,终于睁开了眼。

      窗外发了白,屋内的灯盏似乎还亮着,霍虔转头,感觉身旁好像趴着一个人,他撑起虚弱的身子斜靠在床头,看见趴在床边的人是江如兰,她睡着了,手里却还攥着一条帕子。

      懵晕的脑袋瞬间清醒了,霍虔不确定这是真实还是梦境,甩手在脸上拍了一巴掌,的确生疼,看来这就是现实发生的事。

      霍虔记起,昨晚他走到套院门口,好像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看来自己是晕倒了。

      他见江如兰的睫毛颤动了,即刻躺平合眼,他不敢就这样面对江如兰,他的心湍急得像悬崖上奔泻到石滩上的浪头。

      江如兰醒了,一激灵起身见霍虔依然安稳地躺着,她探手去试霍虔的额头,温度回归了正常,气息也匀了,总算舒出口气。

      江如兰见霍虔的唇又干裂了,又取来水壶,低头试探地向霍虔的唇上滴了两滴水。

      霍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见一只壶嘴正对着自己的鼻孔,惊得他喊了出来:“啊……”

      江如兰也吓了一跳,手一晃,洒出了更多的水,一时间,霍虔的唇边,下巴上和脖颈上都是水。

      江如兰火急火燎地放下水壶,然后用帕子给霍虔擦拭,擦他的嘴,又擦他的下颌,接着又去擦他的脖颈,顺着水印,江如兰掀开霍虔的衣领,直抵霍虔的锁骨。

      突然,霍虔一把握住了江如兰的手。

      江如兰才意识到自己慌乱的行为简直过分又荒谬,一张脸窘迫得像那鲜红的石榴花,低垂着眼睫不敢直视霍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抽了下手,霍虔却握得更紧了,她觉得自己像一只主动扑在蛛网上的蛾子,她想逃掉,更用力地抽手,他攥得她有点疼了,江如兰终于撩起了眼皮,霍虔的眼神像两道火辣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看她,她也顾不得礼数了,焦急地出了声:“公子,放手,请自重。”

      “我不放,我若是放了手,你就跑了。”霍虔曾经幻想过此情此景,没成想如今竟梦想成真了。

      “你要是再不放,我就喊了。”江如兰焦急道。

      “那……你喊吧。”霍虔以憨憨的语气说出句轻薄的话。

      江如兰也就是说说,哪敢声张,她恨不得地上有个缝钻进去。

      “辛苦你了……一宿都没睡吧?”霍虔温柔道。

      江如兰一只手被霍虔攥着,另一只手支着身子,前倾的姿势快支撑不住了,心里却泛起了一片苏暖的春潮,两颊泛起了红霞。

      “夫人,我来吧,您快歇息去。”秋桂轻悄悄地推门而入。

      霍虔瞬间松开了手,江如兰下意识地直起了腰。

      “大少爷醒了没?”秋桂走近问道。

      江如兰转头一瞧,霍虔正合眼装睡呢,她不禁以帕掩笑,细弱蚊蝇道:“还没呢。”

      霍虔躺在床上听见江如兰替他打掩护,唇角微翘,差点绷不住了。

      江如兰向秋桂安排好事项后,挑帘出了东厢房,朝阳的第一缕光束打在她的身上,这一晚她究竟经历了什么,顿时觉得一切又充满了新的希望,脚步轻盈地走向正房。

      * * *

      天亮后,霍飞终于到了家。

      霍飞以为等待自己的是一顿严厉的家法侍候,便夹着尾巴低调地逃回了自己房中。

      琮喜刚起床,见少爷大清早就回来了,明显不是他的作风,很是意外:“少爷,您回来得也太早了吧?”

      霍飞伸脚踹了下琮喜,琮喜这回并没躲,捂着屁股假装哼哼了两声。

      “一会儿跟我去见大少爷。”霍飞边吩咐小厮给自己换身干净的衣服,边对琮喜道。

      琮喜诧异:“一宿都没睡,你怎么不躺会儿,见大少爷需要那么着急吗?”

      “急啊,就是赶着他去衙门前回来的。”霍飞伸开两臂,让琮喜给自己束腰带。

      “什么事啊?”

      “赶紧给我系上,别废话了,一会儿就知道了。”

      穿好衣服,琮喜跟着霍飞往霍虔的院子跑去,走至门口,琮喜问看门的大少爷是否已经出门了。

      看门的说,大少爷一夜未归,昨晚去了望香楼,不知现在去没去衙门。

      霍飞带了琮喜又直奔望香楼。

      佟二被砸门声惊扰了,开门见是一脸急切的二公子,惊喜道:“啊呀,稀客稀客,二少爷怎么会来望香楼?”

      “大少爷呢?”霍飞仰脸朝楼上观望。

      “大少爷昨晚就回去了。”

      “你确定吗?”霍飞瞪着眼珠道。

      “小的眼睁睁看着大少爷离开的,怎么不确定?”佟二笃定道。

      霍飞心急得抓耳挠腮,心想哥哥到底上哪去了,霍飞一转头,见一个小厮从墙角跑过来,被霍飞叫住了:“站住,你哪的?跑什么啊?”

      小厮见是混不吝的二少爷,惊得一哆嗦,老实回道:“小的是江夫人院中打杂的,夫人让我去后厨取些精米来,昨晚大少爷晕倒在门口,今早刚醒,夫人说要给大少爷煮粥喝。”

      霍飞吃惊道:“啊?大哥他生病了?什么病啊?”

      “小的也不清楚,二少爷自己去看看吧。”

      霍飞二话不说,加快脚步,拐了个弯,直奔套院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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