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偶头牌》稣是

58、揭榜观礼

　　霍飞翘了二郎腿品着茶，舞台上的大屏突地亮了，坐席里的客人逐渐安静下来。

　　屏幕里突然浮现红底描金的牡丹争艳图，上方打了“卯兔年萌春院花榜礼”几个大字。

　　这时，张德发从舞台左侧走上来，身着古铜长衫，上披大红万字符马褂，头发打理得齐整锃亮，一脸春风笑意，上来先抱拳行礼，毕恭毕敬道：“今日各位官爷贵客肯前来为萌春院花榜礼捧场，我代表萌春院全体在此向诸位深表感激谢意。”

　　张德发不愧是社交万金油，花榜礼主持过无数回了，控场能力绝对如火纯青，讲起话来让人觉得既舒服妥帖还特有面子。

　　张德发简述花榜评选规则，每位艺伎所得分值是按照各自去年全年出台营业额累计，同时包括除夕夜各位爷打赏的金额。

　　张德发展开手中的卷轴，说道：“今晚请大家来就是揭晓和见证花榜的，所以长话短说，直入主题，首先揭晓第四名到第六名的名单，虽不是三甲，却也是后生可畏的潜力股，特此嘉奖以资鼓励。本来统计出的第四名的艺伎是江如兰，考虑到江如兰离开了萌春院，便不计算在内，最终确定的四至六名上榜艺伎分别是——”，张德发扬手指向大屏，依次念出了她们的名字：

　　第四名：周蝶儿
　　第五名：寇胭脂
　　第六名：沈秋菊

　　此时，坐席上的客人窃窃私语起来，尤其在二等席位区中，好多公子都认识这三名艺伎。

　　赵卿辰兴奋道：“蝶儿姑娘真争气啊，才来一年多的光景就蹿红了，就凭她酥酥的娇音和柔媚的小模样，早晚得爆红。”

　　坐在前排的孟泽辉脸色有丝难看，扭头问赵卿辰：“平日你经常去找蝶儿姑娘吧？”

　　赵卿辰笑着点头，但发现孟泽辉似乎不太高兴，转而慑懦改口：“哪有经常……也就去过二……三回。”

　　舞台上，张德发对台下发话道：“我想请台下的一位贵宾为三位小花魁授奖，不知哪位愿意啊？”

　　坐席上的宾客踊跃地举手，纷纷要求：“我——我——我——”

　　张德发朝宾客席瞅来，目光逡巡了会儿，忽然指向二等座中央区：“有请孟泽辉孟公子上台来颁奖。”

　　孟泽辉一听，激动地抱拳揖礼，同时还有点不好意思，提袍出了观众席，大步跑向舞台。

　　身旁的几位公子都听傻眼了，有人问：“凭什么让孟泽辉上台颁奖啊？”

　　“这还用问吗？平日里就数他往萌春院跑得勤，孟公子可是萌春院的大金主之一，张德发能不卖个面子给他吗？”

　　赵卿辰最为震惊：“难怪刚才跟我阴阳怪气的，合着跟我抢周蝶儿呢。”

　　* * *

　　北园休息室内的艺伎差不多化好了妆，早簇拥在候场口听着场内传来的消息，有人听到四到六名的花榜人选，便嚷嚷起来，很快就传到周蝶儿、寇胭脂和沈秋菊的耳朵里。

　　秋菊对周蝶儿钻天猴似的上升颇感意难平，就连寇胭脂这丫头也赶超了自己，要不是江如兰的退出，今年她根本不能入选，她又有点失而复得的欣慰感，情绪异常复杂。另外两位艺伎都是后来者，能上榜自然开心得合不拢嘴。

　　随着张德发的召唤，周蝶儿、寇胭脂和沈秋菊边整理衣裙妆容边飞奔着上了台，端端正正地站在台中央，个个笑靥如花，浑身珠翠璎珞，看得人炫目恍惚。

　　三位姑娘对孟泽辉都熟络，尽管脸上是笑盈盈的，守着同一位客户，彼此可都是竞争关系，内心不定多么锱铢必较，各自算计呢。

　　孟泽辉为每位姑娘套上彩色丝绦缎带，颜色不一，以示名次的不同；然后便是簪花环节，三位艺伎风情万种地站好，孟泽辉则是笨手笨脚地在她们的云鬓上簪花，过程之谐趣曲折，引得台下阵阵哄笑和戏谑。

　　授奖后，孟泽辉春风得意马蹄疾地回到坐席上，被其他公子赋予了“花花轮回公子”的新绰号，还调侃他小心日后被三位女娇娥榨干了钱财，吸干了精血，油尽灯枯成鬼影。

　　“我特么乐意，百花裙下死，鬼影也风流！”孟泽辉撇嘴得意地笑，依然回味着方才那种浪漫香艳的氛围。

　　三位艺伎受奖后依次表演了拿手的节目，会场内一片欢声雷动。

　　* * *

　　会场外天幕下，银月圆似盘，夜风凉如丝。

　　霍光与王世昭匆匆赶到萌春院，虽没请柬，但守门的认得霍府的车，没细问就放行了。

　　霍光对会场门口的引导小厮说，只想把自己儿子带回去，请小厮帮忙入内寻找。

　　小厮很为难，说现在会场坐满了客人，他不能随便走动，要是影响了客人观礼，他吃不了得兜着走，而且许多公子根本不按请柬编号就坐，想快速寻到霍公子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不如请霍大人先入场观礼，说不定霍大人自己就能找到霍公子。

　　霍光觉得也只好这样办了，便与王世昭跟着小厮入了会场。

　　小厮边走边说：“霍大人，先前曾给您发过邀请函，后听您衙门里的人说您拒绝了邀约，便没再给您送请柬。”

　　霍光点头“嗯”了声。

　　“大人，您来得真及时，VIP观礼包间尚且只剩一间了，若是再晚来会儿，可能这间也没了。”小厮引霍光和王世昭上了电梯，上到顶层，出了电梯便看到排成蛇形阵的一间间包房，走到最靠边的一间，霍光和王世昭走了进去。

　　拉开门就一眼望穿了观礼窗，直对大舞台，视线清晰，窗下摆两把舒适的靠背椅和一条红木长案，墙侧横陈一张真皮长沙发，以做仰卧休憩之需。

　　小厮让霍光和王世昭先坐了观礼，说一会儿派人送些茶饮吃食。

　　王世昭猫腰从窗口向外探望，叹道：“好大的场子，下面都是脑袋壳，这哪看得清谁是谁？”

　　霍光深坐下来，见舞台上的艺伎正咿咿呀呀地唱着《苏三起解》，便专注地听了起来。

　　“笃笃笃——”忽有敲门声。

　　王世昭起身去开门，霍光也回头看，门外站着位提食盒的小厮。

　　小厮开口热情道：“大人，小的给您送茶……”话未说完，脸便僵住了。

　　王世昭指着小厮惊愕道：“你……你……这不是琮喜吗？”

　　此时，霍光也起身走过来，追问道：“琮喜，霍飞现在在哪？”

　　琮喜惊得心脏差点跳出喉咙，半天才捋直舌头，他怎么也没想到老爷会跑到这里来围堵少爷，自己还是送上门的猎物，都怪老陈给自己临时安排了这个差事，说人手不够，非要他在会场里给客人们端茶倒水，还说顺带可以观下礼，观礼没看多少，活倒没少干，结果还让自家老爷给撞上了，琮喜窝了一肚子的火，真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啊。

　　琮喜不敢骗老爷，只好实话实说，说自己是跟少爷一起来的，可他没有请柬入不了会场，只好帮萌春院打杂送水，少爷自己入了场，具体坐哪，他也不是很清楚。

　　“你不是端茶送水吗？那你给我到场内找吧，找到了，第一时间报告给我，若是让我发现你包庇隐瞒霍飞的行踪，你就等着家法处置吧！”

　　琮喜被吓得不轻，老爷以前从没对自己说过如此重的话，今天可是头一遭啊，看来老爷对少爷动了很大的怒，少爷这次可闯大祸了，回家就等着皮开肉绽吧，琮喜当即扑通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老爷，我这就去找少爷，您先消消气，千万别生少爷的气了，气坏身子就得不偿失了。”

　　琮喜从包间里出来时，出了一身的冷汗，心想该怎么送水还得怎么送，场大人多的，一晚上也未必能碰见少爷，等散场后再说吧。

　　* * *

　　西莲从外面跑回休息室，把最新消息告诉了乔志勋，手捂急跳的心口：“前三名肯定是公子、亓官小姐和仇珍儿了。”

　　这消息对乔志勋来说，并无新意，悬念只有一个，那就是谁最终会是头牌？

　　乔志勋将两条交缠的腿对调了下姿势，继续闭目养神。

　　忽然，门外传来一个小厮的声嘶力竭：“亓官小姐，恭喜荣升探花，张经理宣你上台受奖呢。”随后，便听见摔门而走的忙乱跑路声。

　　春芸在后面焦急地追：“小姐，仔细发型乱了，钗头歪了……”

　　乔志勋瞬间睁开了眼。

　　西莲惊喜地从地上跳起，拍了巴掌：“那现在公子至少是榜眼了。”

　　乔志勋想起除夕夜的打赏，心中早有了答案，他从圈椅里起身，整理了衣袍，轻声说：“走吧，亓官后面就是我了。”

　　* * *

　　会场内，张德发刚宣布了前三甲中的探花，说亓官云珠在萌春院算是老人了，半个世纪一直保持着前三甲的地位，状态已经很不错了。

　　此时，亓官云珠已走上了台，她对张德发对自己的评价很感激，尤其经历了今天被媚娘指桑骂槐地敲打后，她更觉得张德发的胸怀比起媚娘来，就好比大海与阴沟的差异。

　　张德发走至亓官云珠的身旁，笑着夸奖道：“亓官小姐，恭喜你荣获探花花魁，今晚你实在太漂亮了。”

　　“多谢，张经理。”亓官虽然从去年的榜眼滑落至今年的探花，并没觉得失落或不开心，她很清楚那位勋公子是个拼命三郎，碾压她的业绩是迟早的事，只是确实时间来得有点早，区区半年时间就超越了她。

　　张德发接着说：“我想让你从VIP嘉宾里指定一位为你授奖，你看行吗？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采取抽签方式确定颁奖嘉宾。”

　　亓官不假思索道：“若是秦判官今天来了，可否劳烦他帮我授奖？”

　　看席上的秦成理见亓官云珠得了探花，虽为她小有遗憾，但看亓官云珠心态蛮好，似乎对这个成绩比较满意，他也就把心放下了，当听到亓官云珠点名要他父亲为她授奖，他的神色旋即冷凝了，不管他花了多少心思取悦她，收效甚微，难道淡忘一个人再去爱别人就如此之难吗？

　　观礼半天，霍飞都没见乔志勋上榜，现在就剩前两甲的名额了，希望渺茫了，乔志勋是否上榜他也不在乎，关键是怎么能看到乔志勋啊，不如溜出去找他算了。

　　霍飞朝四旁看了看，刚要起身溜号，就被人拍了后背：“公子呀，你要上哪去？”

　　霍飞抬头见是琮喜，惊讶地看见琮喜提着茶壶站在桌旁。

　　琮喜放下茶壶，弯腰贴耳对霍飞说：“少爷，大事不好啦，老爷来捉你了！”

　　“啊？！在哪？”霍飞惊恐回看琮喜。

　　琮喜抬头指了指上边最靠边的一间包厢：“就在那。”

　　霍飞慌了片刻，随后又恢复了镇定，说既然来都来了，这不还没被捉住吗？

　　霍飞问琮喜怎么来这送水呢，琮喜苦脸摇头说被抓了壮丁了。

　　霍飞噗嗤笑了，琮喜问霍飞刚才要去哪？

　　霍飞说想去外边找勋公子。

　　琮喜说人家艺伎都在后边侯场呢，哪有时间接待你啊，你就这好好坐着，不要到处乱跑，等散场时在门口碰头。

　　霍飞忽然灵机一动，微笑道：“好琮喜，你帮我给勋公子带个口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