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6、奔赴花礼(2) ...
-
颀高晶亮的丹顶鹤花灯下立了位女子,她身披宝蓝缎面斗篷,内穿鹅黄纱袍,肢体纤弱娇美,在轻柔的夜风和清浅的灯光下显得楚楚动人。
她抿了樱桃般的红唇羞涩微笑,欠身向霍飞打了个万福礼,发出银铃儿似的问候:“给霍二哥哥请安。”
霍飞当场愣住了,倒不是因秦嵯峨的美貌而发痴,事实上,他第一时间就认出了秦嵯峨,这完全是一种心神发慌,不知所措的应激反应。霍飞心想这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他爹就怕他被秦家人看到,怎么还撞上秦嵯峨了呢。
“哎~哎!秦小姐问候你呢?发什么呆呀!”陆逊亭用手指戳了戳呆若木鸡的霍飞。
“哦……不必多礼……秦小姐怎么今天有空出来玩呐?”霍飞大脑像灌了水,舌头也不灵活了。
“霍飞,见了未婚妻,连话都不会说了?什么叫有空出来,今天可是上元节!”孟泽辉讪笑道。
孟泽辉扯着公鸭嗓大笑,刚要继续嘲讽霍飞。
秦嵯峨异常尴尬,冲孟泽辉翻了白眼:“孟泽辉,别说了,就你会说话?!”
被秦嵯峨呵斥了,孟泽辉一脸无辜地摇头:“啧啧啧~嵯峨妹妹,你这还没过门就开始维护夫君了。”
“好了,泽辉,别逗他们了。”忽然,秦成理走上前来。
霍飞一看秦成理也来了啊,嗓子眼又抽了口冷气,赶紧客气地抱袖施礼:“都怪兄弟眼拙,才看到秦兄,在下有礼了!”
秦成理连忙回礼:“都是自家兄弟,勿须拘礼。”随后转身对孟泽辉说,“大家今日是来共度佳节的,扫他人的兴,便是败个人的德性。”
秦成理的话让孟泽辉的脸有点挂不住,但秦成理的面子他必须得给,便抱拳道:“我也就是调侃下霍公子,并无恶意,方才都怪我不识趣,扫了大家的兴,我陪个不是还不行吗?”
大家听孟泽辉破天荒地赔礼了,气氛也就缓和了。
霍飞发现秦成理兄妹并未对自己挑理,便把心放回肚子里,更觉得父亲纯属多虑,秦家人才没那么老旧保守。
秦成理似乎有意让妹妹与霍飞单独相处,便拉了陆逊亭和孟泽辉朝前先走,而琮喜也极会看眼色,捂口偷笑,也跟上陆公子跑了,扭头向霍飞挤了挤眼,好像在说“公子好好表现呦。”
霍飞拧了眉头瞪着琮喜,见琮喜扭过头不再理会他,更觉举手无措的绝望。
在霍飞看来秦嵯峨就是个天真的小姑娘,她主动与自己亲近本该是天经地义的,毕竟他未来会是她的夫君,可他却有种说不出的别扭,他为什么一定要娶她,他根本不想娶亲,他心烦意乱地想逃跑。
“霍二哥,你看那兔儿灯,多可爱呀!”秦嵯峨忽地指着路边一棵大树上悬挂的玉兔灯唤道。
霍飞放眼去瞅玉兔灯,是一盏浑圆谐趣泛着白光的灯笼,还镶了一对红色宝石样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与那一张一合的三瓣嘴配合的天衣无缝,属实生动可爱,霍飞的神情一下就松弛了,然后转头去看秦嵯峨,她正眯着眼笑,团团的笑脸也散发着光,与那玉兔的可爱相得益彰,此时,他原本紧绷的心也软了下来。
“霍二哥,你许久都没来我家了。”秦嵯峨小手搅着帕子,面色娇羞,目光却时不时偷瞄霍飞的反应。
“啊……最近一直有些忙,所以,没……不过,年前我与勋公子曾为你兄弟庆祝我生日,我记得那次倒是去了你们府上。”霍飞有些语无伦次,切换了几次思路,才找到个由头。
“是啊,那日我去了赵府错过了兄弟的生日,后来听母亲说起你与师父来了,可把我后悔死了,若不是赵姐姐早就约了我,我也就推掉了。”秦嵯峨激动地解释了一番。
霍飞不知该如何回应,全都是小女子的心思,他说什么都不妥,便什么也没说,只勉强挤出丝笑权作会意理解。
秦嵯峨见霍飞冲自己笑了,越发心神恍惚,刚欲迈过一道牌坊的门槛,脚抬低了,身子便朝前倾倒下去,被手疾眼快的霍飞一把揽住了腰,生生捞了回来。
惊魂未定的秦嵯峨就像做梦一样,稀里糊涂就靠在了霍飞的胸前,此时此刻,时间仿佛凝滞了,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耳鸣不止,脸窘得像牌坊上高悬的大红灯笼,一脸懵逼地被霍飞拦腰搂住,然后又被他扶臂站稳,按他的要求迈过门槛,全程就像个提线木偶被他摆布,半天才缓过神来,此时低头见霍飞正蹲下要查看她的脚是否受伤了。
“啊——没——没事——我脚没受伤。”秦嵯峨似如梦方醒,身子打了个激灵,然后抬脚晃动了一下,又快速缩了回去。
霍飞见秦嵯峨并没受伤,便站了起来,安抚道:“要是晚上回去脚疼,就上些金创药,过两天便会好了。”
秦嵯峨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睛,内心早被温暖浸润了,一个劲儿地点头:“哥哥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此时,琮喜跑来,报喜道:“公子,快瞧,那就是萌春院的主楼,我们马上就到了。”
霍飞抬头,看到远处被灯火装点得鎏金异彩的萌春院主楼阁。
秦成理也走了过来,对秦嵯峨道:“嵯峨,咱府司机已停在萌春院大门口了,一会儿我让他把你送回家。”
“我为什么不能参加花榜礼?”秦嵯峨抗议道。
“听话,你看哪家的姑娘去青楼的?小心一会儿被父亲看到了。”秦成理连哄带威胁道。
秦嵯峨有点想哭,但她不能违逆父亲,便赌气不再吭声。
“霍飞,你也不该去青楼啊,你和嵯峨订婚了。”秦成理突然轻声质疑道。
霍飞没想到秦成理在这挑战自己呢,灵机一动地解释道:“我可是代表我家江夫人赴约去的,为了回馈萌春院,总不能头一年离开,便忘了老东家吧。”
秦成理盯了几秒霍飞,默许了:“行,你自有分寸便好。”
霍飞牙根痒痒,这妥妥是大型双标啊,那些官员都是被萌春院大张旗鼓地请去赴约的,才不管他们有没有婚约妻小,而对于普通鬼众,就这么多狗屁规矩,不让小爷我进门的场子,都该砸了。
* * *
梳妆镜前,耀眼的灯光投射在乔志勋猩红的礼服上,将他的一张脸映照得雪白无瑕,完美无缺。
“公子今天太美了……我都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了,凭公子强劲的势头,说不定就能夺得花魁状元。”西莲一边为乔志勋梳头,一边骄傲地赞美着。
乔志勋却像一条咸鱼,身子瘫软进圈椅里,两臂疏懒地靠在椅子扶手上,轻声不屑道:“是不是花魁状元,重要吗?”
“难道公子不在乎这个青楼至高无上的头衔吗?”西莲不解道。
“呵呵……头衔有何用?”乔志勋挪了挪手臂,让自己更舒服些。
“若公子得此头衔,冥府所有的鬼众都会膜拜在公子的脚下,还可以挣更多更多更多的钱。”西莲特意强调了更多。
乔志勋苦笑地摇头:“都是些骗人的鬼话。”
“公子今日似乎兴致不高呢。”西莲低头为乔志勋修剪着眉毛。
“也谈不上,平常心便好,谁得了这头衔,我都会亲自去祝贺……我觉得仇珍儿很可能继续卫冕。”
西莲专注为乔志勋修剪发梢,便不再回应。
度过了一个安静的正月,乔志勋每日除了吃饭饮茶、就是读书弹琴,体重又反弹回半年前的指标,自从见识了竞争激烈的除夕之夜,他突然变佛了,他对名利本就没甚兴趣,更不愿充当达官显贵的娱乐工具,觉得还是要调整好心态,把艺伎当做一份职业,踏踏实实磨炼技能,认真敬业地对待每次通告演出,哪天攒够了钱便从萌春院离开。
“笃笃笃——”有人在敲门。
西莲放下手里的剪子,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一名小厮急促道:“客人们差不多都来了,张经理请几位大牌尽快去候场。”
“在哪候场啊?”西莲问。
“咱北园不是新搭了戏台和茶座吗?客人都在那呢,几位大牌沿游廊走至正北边那排房子,眼下已改成化妆兼休息室了,表演时从那上台直通戏台。”
小厮走后,乔志勋从椅子里缓缓站起,望着镜中的自己深吸口气,然后匀匀地吐出,清淡道:“咱们走吧。”
* * *
霍府厅堂内,红烛高亮,厅内气压却低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我说过的话是西北风吗?不让出门,偏放他出门呢?”霍光盛怒,转身一掌拍在饭桌上,将杯碟碗筷震得哗啦啦作响。
吓得全家都瑟瑟发抖。
曾七从座椅上弹起:“老爷……是我管教不利,请老爷息怒。”
坐在旁边的江如兰开始还有点懵,回想起下午的情形,现在才反应过味来,开口道:“老爷,不是曾爷的错,是我托二公子帮我给萌春院送礼金去的,要怪就怪我好了。”
霍光一听,连江夫人都掺和进来了,而且霍飞还跑到青楼去了,越想越气,噌地站起身:“霍家子弟向来不准逛青楼,这是家训里明文规定的,我去擒这孽障,不能让他给霍府丢人现眼。”
霍光的话如芒刺背,让江如兰羞辱不堪,她觉得自己闯了大祸,不安地浑身战栗。
霍虔也坐不住了,跑去拦住父亲,霍光一把将他推开。
“父亲,我同你一起去。”霍虔紧追其后。
霍光转身怒视霍虔,指着霍虔的鼻子道:“你不准去!我一个去还不够吗?都往青楼跑成何体统?!”
此时,霍光的护卫王世昭跑来按住霍虔,安慰道:“大公子,我跟老爷去,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老爷和二公子的,你们都安心在家等着。”
眼见王世昭尾随霍光而去,霍虔才稍稍放心,独自返回厅堂,仰脸瞧见江如兰正以帕拭眼地低声啜泣,他不禁心疼起江如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