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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送糕请罪 ...


  •   饮过茶,霍虔落座后,茶室瞬间陷入寂静无声。

      江如兰低头抿唇含笑,脑子一时懵,竟没寻出个新话题。

      霍虔心存怅憾,却也抵不过兴奋紧张的情绪,搜肠刮肚地想着应景得体的说辞。

      方在此刻,茶案侧边的轩窗外映出一道呼啸而来的黑影,瞬间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一只褐色的麻雀落在窗前的树枝上,树枝覆了雪,像毛绒绒亮晶晶的驯鹿角在风中轻轻摇曳。

      麻雀的小脑瓜灵巧地转动着,眨着一双黑亮的眼珠向屋内瞅过来,像个充满好奇心的可爱小精灵在窥探。

      江如兰惊讶的以帕捂口笑:“呀,这小家伙在看我们呢。”

      霍虔陡然探身到窗前,用纤直的手指在窗子上敲了敲,温雅地吹了两声口哨,小麻雀似乎并不感到害怕,反而昂起头看向霍虔,张开喙发出叽叽喳喳的叫。

      江如兰愈发感到惊异,瞪大眼道:“大少爷,它好像在与你说话,它怎不怕你呢?”

      霍虔温笑着瞥了眼江如兰,轻声说:“它饿了。”说着,霍虔伸手拉开一扇窗子,一股冷风从窗口吹了进来,江如兰抖了一激灵,连忙把自己的斗篷裹紧了些。

      霍虔从桌案上的果盘里抓了把瓜子攥在手心里,然后把手探到麻雀的前方,缓缓打开手掌,像对一个小朋友说道:“小不点——你来吃吧。”

      听闻呼唤,麻雀扇动翅膀飞了起来,倏而落在霍虔纤白的手掌上,低头衔起一颗瓜子,上下喙压了压,瓜子皮就脱落下来,粉红的小舌头一收就将瓜子仁送下了咽喉,动作简洁熟练,就这样一颗颗地吃了起来。

      江如兰看得目瞪口呆,霍虔的脸上一直保持着耐心舒展的微笑,气度儒雅大方,时不时向江如兰投来温热的目光。

      没过一会儿,麻雀就将霍虔手中的瓜子全吞下了肚,只剩下凌乱的瓜子皮,小麻雀仿佛吃饱了,向霍虔啾啾地鸣了两声,然后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径直绕过白雪重压的树冠,转瞬间便不知了去向。

      霍虔重新关好窗子,转头见江如兰眸光熠熠地盯看自己,竟有丝赧然,继而解释道:“在这儿读书,经常会看到鸟儿飞来,这附近的鸟窝属实不少,鸟儿们通常是来找东西吃的,刚下了雪,就更不容易找到食物了。”

      “不如我们在院子里经常撒些谷子,让它们飞来吃食物。”江如兰灵机一动,眸子里流动着清澈的澜光。

      霍虔心口跳得更厉害了,不忍直视地挪开了目光,盯着茶碗道:“二佟——二佟——你进来!”

      小厮二佟蹿了进来,毕恭毕敬问道:“请问大少爷何事?”

      “一会儿雪停了,把院子扫扫,然后在院里、墙头和廊子里撒些谷子喂食过往的鸟儿和野猫。”霍虔吩咐道。

      二佟连连应诺,随后又转身出去了。

      “待会儿我回西院,也这么办。”江如兰笑殷殷道,随后顺手从果盘里捏了颗瓜子送到唇边,嘎吱咬了一口,用舌尖粘了瓜子仁送到口中,嚼了起来,自我调侃道:“我竟不如麻雀嗑瓜子的功夫利落呢。”

      “噗嗤——”霍虔方才一直保持的端庄温雅的风度突然便破功了,忍俊不禁地笑道,“没想到你的好奇心比那麻雀还要甚。”

      江如兰心下思忖,方才霍虔还坚持称呼自己为“江夫人”,现在竟陡然过度到直呼“你”了,想至此,她面皮微微发了热,也不再称霍虔为“大少爷”,坦然回道,“公子一看便是宅心仁厚之人,连那小麻雀都肯对公子托付信任,小女子恍然觉得自己在举足无措时下的一步昏招竟成了妙手,怎能不欢欣鼓舞呢?”

      “昏招?妙手?什么意思?”霍虔茫然地扬起脸。

      江如兰笑了笑,刚欲张口解释,便见秋桂走了进来。

      秋桂行礼后,匆忙报告道:“夫人,曾爷来了,正在西院侯您呢,说有事找您商量。”

      “好,知道了。”江如兰缓缓从梨花椅上起身,整理了衣摆和斗篷,柔媚笑道,“公子,我得走了,等下次有空,再与你切磋音律和吹箫的技艺。”

      “……好。”霍虔下意识地抵触“江夫人”这个尊称,只羞涩地点了下头。

      江如兰浅浅地打了个万福,转身跟秋桂下了楼。

      霍虔立在廊上,凭栏眺望,目送江如兰穿过东院与西院间的月亮门,内心期许江如兰能回头,却又害怕与江如兰回眸的触碰会让他陷入窘迫。

      事实上,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江如兰自始至终都没回头,她步履从容地走出了东院,直至进了西院正房。

      霍虔返回茶室,空气里仍留有江如兰身上散发出的淡雅余芳,他缓缓坐在江如兰坐过的梨花椅上,低头看见了她刚用过的茶盏,那杯沿上竟落下一抹红腻的唇印,赫然能看清唇上的纹理,他捏起杯子盯看了许久,情不自禁地凑近唇印,嗅到一缕清爽香甜的味道,像春天里的青草和夏天里的蜜瓜的混合气息,令他欲罢不能地沉醉在方才发生的点点滴滴的细节里……

      * * *

      与乔志勋闹僵后,霍飞为自己的鲁莽深感懊悔,回至家中,辗转反侧地睡不着觉。

      琮喜倒很开心,自从那天回来,总是撺掇霍飞去找勋公子,目的是找萌春院的老陈去练车,隔三差五地问霍飞:“少爷,咱啥时还去拜访勋公子啊?”

      “滚——烦死了!”霍飞暴躁地将床榻上的垫子朝琮喜砸去。

      琮喜及时躲过了飞来的垫子,随后眨了眨眼,觉得少爷好像有点不对劲,便缩着脖子去瞅霍飞的脸,试探道:“少爷,莫不是你与勋公子吵架了?”

      “……”

      见霍飞并不吭声回应,琮喜更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出谋划策道:“少爷,这有啥烦的,小的替您给勋公子陪个不是不就完事了吗?多大个事啊?”

      霍飞一听,心思动了,回头瞥了眼琮喜,皱着眉头,并没接续话茬。

      “不过光赔礼可不行,怎么也得表达点心意,比如送点吃的,用的,礼物什么的。”琮喜嬉皮笑脸地搓了搓手指。

      霍飞突然想起那天他从乔志勋手里夺走的那块蛋糕,转而从榻上翻身下地,笃定道:“琮喜,你跑一趟吧,先去糕点店买个精美蛋糕,然后送到萌春院,见到勋公子替我陪个不是。”

      琮喜听说是去萌春院,这下乐坏了,接了冥币,屁颠屁颠就去办了。

      最近,乔志勋天天有应酬,与霍飞吵架形成的不佳情绪并没影响他的工作,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内心反而平和了,尽管他对霍飞戳他的痛处,接他的伤疤深感气愤,但静心一想,他敏感多疑的反应完全由自卑所致,霍飞说得就是事实,他为什么不能容忍别人讲真话呢,偏乐于整日接受那些虚情假意的赞美和逢迎呢。

      当乔志勋想通后,对霍飞的情绪瞬间消散了,但他没时间去见霍飞消除两人之间的芥蒂。

      令他没想到的是,霍飞主动放低了姿态。

      午后,乔志勋梳洗打扮后准备外出,便听见有人敲门,西莲开门后,见是琮喜,笑道:“你怎么又来了?”

      乔志勋也认出了琮喜,心想这一定是霍飞派他来的,便让琮喜进屋。

      琮喜笑嘻嘻地给乔志勋作揖,然后从地上抱起一个大盒子搬进了屋。

      乔志勋问:“琮喜,你拿的是什么啊?”

      琮喜继续笑道:“我家少爷让我给勋公子送蛋糕来了,祝勋公子生日快乐!”

      乔志勋暗自发笑,心想这后半句一定是琮喜添油加醋杜撰的,但也没反驳,回道:“多谢你家少爷,礼物我收下了。”

      琮喜焦急道:“勋公子,我家少爷还让我替他道个歉,希望勋公子别计较他先前的鲁莽,他是真心诚意地希望您好,绝没半点不恭或不敬,他要是骗您,就让雷公劈……”

      “好了——好了,快别说了,我怎觉得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像是在诅咒你家少爷呢?”乔志勋当即打断了琮喜。

      琮喜不好意思地搔头:“对啊,我也觉得不成体统,这可是少爷教我说的,嗨,反正就是这个意思,话我也带到了,还希望勋公子哪日有空与我家少爷一聚,少爷说请勋公子喝酒。”

      乔志勋实在没时间,只能推说等有空了再约。

      琮喜回去把事情的前后告诉了霍飞,霍飞心里不踏实,表面上好像乔志勋接受了他的道歉,可怎么就不能约个时间见上一面呢。

      翌日清晨,霍飞很早起来,亲自去萌春院见乔志勋,令他气愤的是,乔志勋竟然一夜未归萌春院,霍飞的胸口上下起伏喘着粗气,像堵了块铅石,最后,他实在按捺不住,甩开长腿便去找张德发。

      张德发送走一位客人,刚返回跨入门楼便与从楼上下来的霍飞迎面撞上,张德发既惊喜又意外,霍家人很少来萌春院这种青楼,即便来也是因为一些特定的事情,并不关风月,霍飞虽小,却也是霍家的公子,便热情地掬起笑脸:“哎呦,霍小少爷,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真是稀客啊!”

      霍飞不客气地应道:“龙卷风。”

      张德发楞了一瞬,随后咧嘴笑道:“早就听说霍小少爷不按常理出牌,这头一遭,就给我扔出个逆天的炸弹啊,哈哈哈哈~”

      霍飞的怒气果然被张德发嘻嘻哈哈的笑声冲淡了,虽然还有气,但明显口气缓和了:“张经理,您看这个月马上就过去了,下个月,我想包下勋公子所有的时间,您出个价吧。”

      张德发缓缓睁大了两只精光烁烁的眼睛,凝滞了一刻,便干脆地回道:“霍小少爷,你不是开玩笑吧?这根本就不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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