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偶头牌》稣是

34、日游梅岛

　　“秦大人，您来啦。”亓官云珠风情万种地施以万福礼，嗓音被拿捏得既端庄又娇柔。

　　乔志勋顺着亓官云珠的眼光看去，见秦松彦迈着四方步已走至近前，今日秦松彦没着官服，而是穿了身银灰底月下松涛纹的锦缎袍，齐整的发髻上戴青玉冠，面含春风，目透炯光，身形颀长飘逸，宛如一位不期而至的道家仙人。

　　乔志勋暗想，秦松彦虽年过四十，但从五官身材来看，依然儒雅俊逸，并不输在场的年轻公子，难怪亓官云珠对他情有独钟，念念不忘呢。

　　“父亲，您怎来了？”秦成理一脸惊讶地迎上去。

　　“父亲实乃偏心，我过生日时却不来？偏哥哥的事父亲才重视。”秦嵯峨撅着小嘴，佯装生气地跑过来。

　　秦松彦笑着手抚秦嵯峨的肩臂，讨好道：“为父知错了，下次一定参加我心肝宝贝的生日宴，还因你生日宴来访客人皆为闺阁女子，为父多有不便，还请小女多担待。”

　　“成理，你今日举办庆功宴，为何不邀请我呢？”秦松彦转头，疑惑地望向秦成理。

　　“父亲大人日理万机，儿哪敢叨扰，今日聚会仅限于小圈子密友的范畴，为的是大家齐聚一处，开怀畅饮乐呵乐呵，所谓的升职宴只是个名目罢了，父亲倒当真了。”秦成理边打躬边解释道。

　　秦松彦摆了摆手：“不妨，今日我恰有空，偶听虹玉提到前来赴约，我便与他一同来了。”

　　秦成理一侧身，便见虹玉笑着向他行礼：“恭喜秦大人荣升二等侍判！”

　　秦成理原本想找来几位同辈的朋友，再加自家妹子和名伶艺伎，一起放纵说笑得胡闹喧天，没想到这虹玉竟将自己的父亲给引来了，这反令聚会的氛围拘谨了，他也不便说什么，只得陪笑点头道：“父亲大人能亲来，令儿受宠若惊呐。”

　　秦松彦目光瞥过亓官云珠，后落在江如兰的脸上，拾起方才中断的话题：“江小姐，你不日入了董大人的府上，以后便是董夫人了，未来仍多有来往，这是天大的喜事，可喜可贺啊！”

　　秦松彦哪知江如兰心中的苦闷，江如兰也不便解释，无奈地强颜掬笑，冲秦松彦轻轻点了下头，并没说什么。

　　秦松彦目光扫到乔志勋时，顿住了，眸光陡然亮了，弯唇笑道：“勋公子，今日有幸又可欣赏你的才艺表演，真是不虚此行呢。”

　　乔志勋抱袖深躬，行一大礼，恭敬道：“能为秦大人献艺，实乃荣幸之至！”

　　其他公子和小姐也依次过来向秦松彦行礼。

　　秦松彦见霍飞也来了，便问其父霍光最近可忙，霍飞许久未归，哪知家中情况，便依父亲的常态回道：“家父亦如秦大人般忙碌。”

　　秦松彦又笑问赵卿媛：“卿媛，嵯峨可带你去看万里雁了么？”

　　赵卿媛比秦嵯峨年齿大三岁，二人姐妹情深，赵卿媛隔三差五出入秦府，秦赵两家关系非比寻常。

　　赵卿媛打个万福，笑吟吟回道：“还没，每次去贵府找嵯峨玩耍，她不是抚琴就是做女红，真真勤奋得紧，看来嵯峨是铁了心要把自己嫁出去呢。”说完，边捂口笑，边朝霍飞的方向瞟了去。

　　听闻此言，大家轰然大笑，羞得嵯峨转身追打赵卿媛。

　　霍飞的脸上倒是没起一丝波澜，就好像这话与他无关。

　　孟泽辉咂嘴嫉妒道：“霍飞，你是上世积了多大的德，才能娶嵯峨进你们霍府。”

　　霍飞懒得理睬，略一转头，隔着两人，于空隙间，目光与乔志勋对视了，乔志勋抿唇，嘴角微微上翘，似也在附和大家地发笑，霍飞觉得很无聊，即刻低了头。

　　秦成理见射箭活动已告段落，且父亲不期而至，便提议干脆大家坐下来饮茶话谈吧，其他人并无意见，都跟着朝双层塔亭去了。

　　霍飞本想追上乔志勋，却始终被陆逊亭和孙玉栋缠着，他也只好暂且作罢，与这两位公子在后面心不在焉地聊着。

　　前阵子，霍飞与陆逊亭、孙玉栋一起商量集资创业，本想开一家皮货行，三人做了具体分工：霍飞路子野，再加箭法高超，皮货的来源就由他负责；孙玉栋的父亲是B城的城隍，据说有阴阳两界的销售渠道，孙公子还给霍飞出主意，说霍光管辖的A城的渠道只多不少，不妨再拓展一些渠道，直接被霍飞拒绝了，若是霍光知道了此事，非打断霍飞的腿不可；另外，陆逊亭家住冥府最繁华的冥灵大街上，他家有现成的铺面和空房，前店后厂地做生意堪称完美，所以三人一拍即合，成了合伙人。

　　于是，霍飞带了小伙伴去地狱谷后面野狐领打猎，不仅没打到狐狸皮子，反被那狐狸精白梦仙告了一状，回家还挨了家法，等伤好了后，霍飞又去找陆孙二位公子商量，皮货行恐开不成了，孙玉栋建议卖时装，霍飞觉得自己根本对此一窍不通，三人又陷入了迷茫，霍飞最近一直住在陆府，许久都没回家了，前日，有小厮给陆逊亭送来赴宴的请柬，霍飞才知自己也在被邀之列，三人今日便来了萌春院的东厢。

　　众人返回塔亭，见小厮们已摆好了果子、小吃和茶饮。

　　女子们围坐在圆桌前品茶闲聊，男子们站着吃了些东西，随后都跑到亭外参与投壶去了。

　　江如兰与亓官云珠聊一些有关萌春院内的八卦信息，而赵卿媛拉着姜嵯峨到亭子旁观察开得荼蘼的绿菊。

　　“嵯峨，我最喜绿菊了，前几日我还绣了一只带有绿菊图样的荷包。”赵卿媛一边说，一边从怀里取出一只黄色荷包递给秦嵯峨。

　　嵯峨接过来细瞧，赞叹道：“姐姐的女红功底真比我强百倍，真真精致，你看这每条花瓣都这么秀气灵动，羡煞死人了。”

　　“你若喜欢，就送与妹妹了。”赵卿媛笑着大方道。

　　“真的？”秦嵯峨惊喜地去拉赵卿媛的手，“姐姐，真好似我的亲生姐姐，我若与姐姐结拜金兰，可好？”

　　“好是好……只是……”赵卿媛下意识地瞟了眼厅外投壶的公子们，言语变得迟疑了。

　　秦嵯峨顺着赵卿媛的眼神，发现赵卿媛的目光始终都跟随着自己的哥哥秦成理，瞬间噗嗤乐了：“哦，原来是这样啊。”

　　秦嵯峨曾听母亲说过，秦家想与赵判官家结一门亲事，如今自己与霍飞有了婚约，那与赵家的亲事，必定得是哥哥来完成，况且父亲非常喜欢赵卿媛，一直夸她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想必父亲早与赵大人提及此事，所以她当即明白了赵卿媛的心意。

　　“要不这样吧，把这个荷包送给我哥吧。”秦嵯峨捏着手中的荷包笑嘻嘻道。

　　“不要……不要。”赵卿媛快速抢走了秦嵯峨手中的荷包，满脸羞红道，“这等粗劣的荷包怎好赠予秦公子，还是我自己留着吧。”

　　赵卿媛一向落落大方，不想今日也有这娇羞的一面，真是令秦嵯峨又惊又笑，捧腹道：“姐姐，别慌啊，等你再做个精致的，我帮你转赠可好？”

　　赵卿媛红着脸点了下巴：“好。”

　　秦嵯峨亲密地搀了赵卿媛的袖子，撒娇道：“好姐姐，若是他日你成了我嫂子，你可得疼我。”

　　赵卿媛伸手去捏秦嵯峨的脸蛋，笑道：“姑娘家家的，混说什么呢? 羞死人了。”

　　“嵯峨，赵小姐，你们也来投壶吧。”亭外不远处，秦成理正朝她们二人招手。

　　秦嵯峨忍俊不禁道：“喏——我哥叫咱们呢。”

　　两位姑娘逐渐收笑，整理好衣裙，走出塔亭，加入到投壶的队伍里。

　　此时，秦松彦正在给不会投壶的乔志勋做示范，旁边围着各家年轻公子们。

　　方才，各位公子都跃跃欲试地投过一轮，秦松彦见乔志勋迟迟未动，便走过来，轻声问道：“勋公子莫非以前没投过？”

　　乔志勋恭敬抱拳：“秦大人，确实没投过，我从现代来，这游戏早已失传，所以毫无经验可言。”

　　“这投壶说来简单，人人皆能投，区别和难度就在准头上，眼力和手感才是关键。”秦松彦边说边演示给乔志勋看，将手中一只长箭做了次瞄准，随后倾身一掷，长箭毫厘不差地入了瓮壶。

　　四周的公子们都拍起了掌，纷纷叫好道：“秦大人真是好准头！不愧是投壶高手！”

　　乔志勋躬身谢了秦大人，方一抬头，见秦大人递给他三支箭，只得接过来，照猫画虎地瞄了瞄，随手一投，箭还没触瓮壶就掉落了。

　　孟泽辉怪笑道：“勋公子弹琴的白嫩手指哪投得了这个？”

　　秦松彦再次走上来：“勋公子，你执箭的姿势不太对。”说完，便直接上手，掰开乔志勋抓箭的三根手指，捏住乔志勋的拇指和食指，夹住长箭的下端一截，随后松开了手，鼓励道，“勋公子，心和眼用在一处，再试！”

　　乔志勋再次瞄准，这次用心瞄准后，朝前投去，就见长箭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长箭擦着瓮壶口掉在了地上。

　　这次，没人再敢嘲笑乔志勋，因为大家发觉秦松彦指导乔志勋尤为上心，这可是十分罕见的西洋景。

　　乔志勋觉得自己有了进步，虽然这次没投中，但差一点就要中了，他又捏起第三支长箭，准备再试一次，突然，长箭从他手里被抽走了，转头一瞧，见霍飞手里捏着那只箭。

　　霍飞不客气道：“我替勋公子投吧。”

　　这霍小爷总是出人意表，不知又抽了哪根筋，纵是秦松彦也得给他未来的女婿留点面子，所以旁观的人群里鸦雀无声。

　　霍飞根本不瞄准，扬手便投，长箭直挺挺地进了瓮壶，砸得壶底发出铿锵的“哐当”声。

　　“好——好准头！”人群里的陆公子和孙公子吆喝道。

　　乔志勋笑盈盈道：“霍兄，你太厉害了，教教我吧。”

　　霍飞回过头，瞥了眼乔志勋，脸色阴沉，哼了声：“有空再说吧。”

　　乔志勋心下莫名其妙，霍兄好像生气了，他方才得罪霍兄了？

　　此时，岸边的小厮跑过来作揖道：“大人们，天要下雨了，还是尽快返回东坞阁吧？”

　　秦松彦望了眼天边的乌云，随后扬起宽大的袖子，呼吁道：“各位公子小姐，请快快上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