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冲出樊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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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志勋醒来认出了霍飞，既惊又喜地询问霍飞为何还没离开武英观。
霍飞昨日被天音咒致昏后，醒转时，天已擦黑，发现自己躺在荒野里，四周寂静得只能听见知了和蟋蟀的叫声，乔志勋却毫无踪影了。
霍飞回想起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断定乔志勋十有八九被那帮道士抓回了武英观，以前他对武英真人心怀崇敬，没想到武英真人竟是个欺男霸男的小人，真是令他大失所望。
此时的霍飞一整天水米未进，饥肠辘辘地头晕眼花，伸手一摸，发现自己的包袱和盘缠还在，决定先到山腰间的客栈寻点东西吃，然后再做打算，于是拎起包袱向山腰客栈去了。
霍飞赶到“仙客来”驿站，订了单间和几样吃食，在房间内暴饮暴食了一顿，撑得肚皮快破了，慵懒地斜躺在床上，他琢磨着该如何将乔志勋营救出来，他觉得后半夜潜入武英观是最佳时机，无论如何须得先找到乔志勋，于是，他合眼又睡了一会儿。
睡梦中，霍飞被驿站外一串喧闹的发动机声吵醒了，从黑暗中坐起，穿好衣服就出了驿站，在月光下，他瞧见门口多了一台银灰色的轿车，看着有些眼熟，但急于敢往武英观，便没放在心上，沿上山的大路走了。
霍飞赶至武英观的大门口，见大门紧紧闭着，于是攀到歪脖子树上，想从树梢跳到围墙上，再跳入观内，于是他从一根憨粗斜生的树枝靠近围墙，一跳便立在墙头，大功已成功一半，他朝墙内向下一跃，“唰——”的一声，一道电光击中在他的腹部上，痛得他站立不稳，一个跟头便摔回墙外地面上。
霍飞痛得咬牙切齿，撩开衣服，腹部被撩出一串红紫的印子，他忽然想起，以前就传说武英观上有一座无形的“闪电瓮”，若未经允许，私自僭越，就会被惩戒，原以为是个讹传，没想到竟是真的。
霍飞正抱着肚子坐在歪脖树下发愁，就听见远处传来马蹄细碎的脚步声。
此时，天光微明，眼瞅着天快亮了。
霍飞缩着脖子望去，见一辆马车拉着一个挎斗，里面似乎有几只空桶和铁箱，这好像是清晨拉泔水和垃圾的马车，霍飞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忍痛迅疾地跑到马车后边，一个跳跃就蹿上了挎斗，由于挎斗内空间狭小，他一脚踢在了铁桶上，“哎呦~”霍飞先喊了一声，即刻捂住自己的嘴，矮身趴了下去。
没过多久，门卫给马车放了行，霍飞便这般顺利地回到了武英观，等马车停在西墙处的垃圾站时，他偷偷跳下马车，朝对面的红树林奔去，后来就发生了先前那一幕，碰到了昏睡浮在岸边的乔志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霍飞上下打量乔志勋，见乔志勋身上的衣袍不仅皱巴巴地滴着水，还被树枝划成一缕缕的布条子，左衽的领子扯了个大洞，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袍子也没了腰带，潮湿松垮地贴在乔志勋的大腿和臀上，看着实难入目。
霍飞很想把自己的袍子脱下给乔志勋披上，又觉不妥，想了下道：“兄弟，你先在树林里猫一下，我去去就来。”说罢，便朝树林外跑去。
没过多久，霍飞抱着一团衣袍跑回来，气喘道：“这衣裳很劣质，只找到了这种。”
乔志勋接过来一看，这是武英观低等道士穿的短衣帮式的道士服，土灰粗布料，虽丑却行动方便，便笑道：“挺好，凑合穿吧，总比光着强。”
霍飞见乔志勋并不嫌弃，也咧嘴笑了，也开始脱自己的衣衫。
“你做什么？”乔志勋疑惑道。
“我偷拿了两身，咱们一起换了，这样不容易被发现，也好遮人眼目。”
乔志勋笑着点头：“霍兄高见，只是可惜了你这身精良刺绣的丝袍了。”
“一件袍子算什么？霍爷家里有的是。”霍飞脱了自己的衣袍，也换上了一身土布道士服，由于他身材高大，那裤子和衣服都显得短小了，露出一截脚踝和手腕，看着十分滑稽。
乔志勋换好衣服，捂嘴笑道：“霍兄，怎不找身大号的？”
“嗐，本就从晾衣绳上偷来的，哪有选择的余地。”霍飞搓了搓光着的手腕道。
两人换好衣服走到湖边的一块大石后面蹲着。
乔志勋方才听霍飞说是坐垃圾车进来的，便眸光闪亮道：“霍兄，不如咱们还跟着垃圾车出武英观。”
霍飞正有此意，朝西边的垃圾站觑了一眼，说道：“那马车每日午饭前会离开武英观，咱们就蹲在马车附近等着，一旦启程，咱就跳上车，万事便大吉了。”
“出大门时，会有检查吗？”乔志勋谨慎问道。
“检查个屁，一车泔水和污秽，谁看了不恶心？”霍飞忍俊不禁地想笑，但没笑出来，因为他见乔志勋的唇苍白得没半丝血色，连忙问道，“兄弟，你游了半宿，饿了吧？”
乔志勋确实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无奈地笑道：“忍忍吧，等出了武英观，咱们下馆子。”
“饿着怎么行？我知道哪有东西吃，跟我走！”霍飞拉着乔志勋站起要走。
“算了，要是车走了怎么办？”乔志勋指指西边的垃圾车。
“我心里有数，如果装不满，它是不会走的，每次都是午饭前才走，放心吧。”
乔志勋一把将霍飞拉回蹲在地上，按下霍飞的肩膀道：“不行，你这发型会露馅的。”乔志勋把霍飞散在后背的长发与头顶的发髻归拢在一处，挽了个单发髻，用银簪重新固定好，特意端详一回，抿唇微笑道：“嗯，这回倒像个英气的少年道士了。”
一番话说得霍飞有丝不好意思了，垂眼窘笑道：“你怎么像个女人？”
“胡说！”乔志勋气笑着挥手锤到霍飞的胳膊上。
霍飞并不躲闪，承受了这一拳，捂着胳膊佯装疼痛道：“哎呦~”
乔志勋怕引人注目，忙去捂霍飞的口，霍飞瞪着大眼安静下来，乔志勋刚抽走自己的手掌，露出霍飞噙笑的脸。
“走吧。”这回乔志勋拉了霍飞朝树林外走去。
霍飞带乔志勋向饭厅走去，乔志勋颇为忐忑，道：“要是被道士们发现了，可怎么办？”
“怕什么？最危险的地方才安全，在这里，只有武英真人、明真道人和其他很少的道士认识我们，不足为惧。”霍飞安慰道。
正值早餐时间，饭厅里已来了许多道士。各级道士吃饭的区域不同，那些低等的道士都在门口的窗口领餐，然后坐长桌高凳上用餐。
乔志勋与霍飞浑水摸鱼排队打了份早餐，两人寻个靠边的位置闷头啃起了馒头。
乔志勋刚端起碗喝了一口粥，便见明真道人从门外迎面走了过来，吓得他赶紧缩脖低头。
“明真道长，今日武英真人是否来经堂训教？”偏巧对面走来位高功道士，停下脚与明真道人说话，正好站在乔志勋的身侧。
“啊，正要与你说这个呢，昨晚真人修炼时，偶感风寒，今日训教暂停一次吧。”明真道人郎朗回道，声音在乔志勋的头顶上盘旋，他一动不动地垂头嚼着米粒，后背生出一层冷汗。
“可否严重？”对面道人关切道。
“不很要紧，多歇息便好了。”明真微笑道。
两人稍作寒暄，停止了交谈，对面道人先移步朝饭厅外走了。
明真道人方挪步向里面去了。
乔志勋才释放出一口气，对霍飞低声道：“赶紧走吧，万一明真返回被认出来，可就糟了。”
霍飞也有些后怕，将最后一口粥喝光了，与乔志勋离开了饭厅。
二人又朝红树林方向赶去。
* * *
正午将近，武英观大门前驶来一辆黑色的劳斯瑞斯，泊车后，车内下来一人，正是萌春院的张德发。
自从乔志勋入武英观学习音律，直至今日，张德发共来了三次，却一次都没见到乔志勋，每次均被拒之门外，理由简单得只有一个：“不到日子不能见。”
第三次来时，张德发被看门道士告知于农历七月八日的正午前来探望，于是今日张德发和司机老陈按时赶来了。
张德发是个精明的场面人，他总觉得好像哪不太对劲，他记得第一次与乔志勋来见武英真人时，武英观的大门可是让随意出入的，只是第二道门才核实身份，不知为何，后面他再来武英观，却连大门都不让进了。
张德发一靠近大门口，就见一名中年道士从门卫室走出，问道：“请问……哦，是你呀。”道士认出了这位来过数次的访客。
张德发客气道：“今日我来观瞻大礼，并接学员乔志勋离开。”
道士撇嘴道：“哎呦，你怎今日才来？昨日便举行了大礼仪式，学员们都各自回家了啊。”
“什么？”张德发一听便急了，“怎么可能，上次你不是让我七月八日来么？怎么日子变了？”
“我说过吗？”中年道士皱眉双手互搓，随后内疚道，“若是我说过，那我向您道歉，原先日子是定在七月八日，因七月七是道家传统节日“道德蜡之辰”，真人说不如两个日子放在一起过了，也令访客们感受到节日的氛围，所以就改到了七月七日。”
张德发一听都傻了，这人去楼空，哪找乔志勋去，又不甘心道：“所有学员都走了吗？”
“可不是吗，大礼一结束，所有学员都走了，禅房全空了，今日都打扫干净了。”
张德发心里窝火，可又不知该向谁发脾气，这武英观如此轻松随意地推卸了责任，他又没处说理去，白白吃了个哑巴亏。
* * *
再表乔霍二人，眼见逼近正午，两人在不远处，看垃圾车基本装满了，趁车夫拉马绳时，二人蹑手蹑脚，连拉带拽跳上了车。
车内气味难闻，乔志勋差点没给熏倒，他捂着鼻子尽量少喘气，蹲在一堆烂菜叶子和泔水桶之间。
霍飞则趴进一只大纸盒里，底下垫着泡沫塑料板，感觉还算舒适干净，见乔志勋痛苦难忍状，招手道：“过来，快过来。”
乔志勋探过头，见盒子里面只够一人平躺或趴着，若是蹲着，头就冒出来了，很容易被发现，便摇手拒绝道：“不行，太小，就这样吧。”
赶车的老车夫挥起鞭子“啪——啪——”前方的棕马踢踢踏踏地奔跑起来，顺着靠近西墙的路，很快赶到了门口，“吁——”车夫一声发令，棕色公马乖乖地停在了门口。
随后听见看门的道士说道：“今日需检查一下。”
车夫边收鞭子边困惑道：“垃圾和泔水，有啥可查的？平时都不检查，怎么今日想起要查？”
“赵老四，莫要多问，上边让查就得查。”看门道士无奈笑道。
挎斗里的乔志勋与霍飞都听见了方才的对话，乔志勋猛地翻身，从趴着变换成平躺，随后坐起冲窝在泔水桶边上的乔志勋招手，压低声道：“快过来，你那样会暴露的。”
乔志勋也觉得无处躲藏，便爬到纸盒前，又困惑地问道：“那……我该藏哪呢？”
霍飞二话不说，直接上手，双手分别拽住乔志勋的两只胳膊，一使劲，就将乔志勋拖进纸盒里，乔志勋猛地摔进盒子里，生生趴在霍飞的身体上，惊得他差点叫出声，霍飞两臂向下一按，将乔志勋的头靠在自己的颈窝里，低声沙哑道：“别出声。”随后霍飞从身底掏出一大张塑料袋和几块泡沫塑料，竭力覆盖在乔志勋的整个后背上，又拉动盒子的翻盖，朝里遮蔽了，一套动作一气呵成，迅捷得令乔志勋都来不及喘气。
忽地，车夫打开了挎斗的翻板，道：“检查么，只要不嫌恶心，尽管看。”车夫用鞭子甩了甩泔水桶，“这是泔水，你瞧瞧？”，然后又指着溢出烂菜叶子的塑料袋，“这都是菜园里烂掉的菜，多可惜，你们也不及时收割。”，最后拍了拍纸箱子，咧嘴笑道，“这纸箱子倒不错，管库房的说给我了，我拿回去装点东西挺好。”
“这盒子里装得啥？”看门道士问道。
“空的，啥也没有。”车夫上手翻开了盒子盖子，看见盒内是凌乱的塑料袋和泡沫塑料，刚要向下翻，便听看门道士说道：“好了，就这样吧，走吧。”
纸箱内的两人屏着呼吸，不敢出一丝大气，乔志勋的脸贴在霍飞的颈上，霍飞的两臂紧紧箍着他的背，让他一刻不能动，乔志勋的心脏像汲水的水泵剧烈地抽动着，同时，在他胸膛的右侧，他强烈地感受到来自另一颗心脏驿动的呼应。
车夫重新挂上翻板，“啪”的一声马鞭催马奔驰而去，即刻跨出了武英观的大门，也令乔志勋终于冲出了武英真人为他设置的樊笼。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冲出樊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