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是阻止丈夫对我心动的一天》切尾

92、88 重回漩涡

　　面前是一间冰冷阴暗的房间，四周的墙体是用最坚硬的黑岩砖搭砌而成，粗糙的凹凸不平的墙面没有任何装饰，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是简陋破旧。

　　卡洛瑟并没有走进去，只站在外面看了许久，或许也并没有很久，只因身处这样的压抑气氛中多一秒都显得漫长。

　　在萨古塔堡里，像这样房间还有几十间，围成一圈又一圈以恶龙般造型盘踞在整个地下，足足有五层之高。这个造型是以神翼族的守护神阿列斯奇戈为原型建造的，而阿列斯奇戈正是以龙的姿态现世。

　　当卡洛瑟抬头看向层层叠绕而下的古旧楼梯时，感觉自己再次置于黑暗的漩涡之中。

　　“这算什么？故地重游？”楼梯上响起达古措傲慢的声音，“一个坏了规矩的叛徒，怎么有脸回来！”

　　卡洛瑟充耳不闻，依旧看着延伸向上的空洞，这里依旧像可怕的漩涡，但从来囚禁不住他的心。

　　“喂，我在和你说话！”进入塔堡之后，拉古措一直死盯着卡洛瑟不放，“既然回来了，就别想活着离开！”

　　声音越来越近，达古措兜着灰色斗篷出现在卡洛瑟面前，比起后者的坦荡自如，前者显然更习惯隐藏于黑暗中，哪怕是面对面时也不例外。

　　长久以来的生活环境造就了不同人生，他们从来就不是同类，更不可能共存。

　　“哼，你的死期快到了，只要茨啼岚大人下令，你和你带来的女人就会被埋进塔底，然后再被我们永远践踏在脚底，哪怕变成鬼魂也逃不出去！”

　　“茨啼岚不会下令。”卡洛瑟十分笃定这件事，正因如此他才会决定登上坎坷大陆，才敢真的放他的妻子暂时离开，“也没胆量动我。”

　　“放屁！卡洛瑟，你以为你是谁啊！当年要不是我发善心，你早就被扔进壁炉里烧成一堆灰渣了！还能留命活到现在？这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连同你欠拉慕措的都讨回来！”

　　达古措突然甩出盘绕在手臂上的鞭子，直指卡洛瑟的脖子，然而这一次他连碰到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卡洛瑟已经预判到一切，轻易就避开了他的攻击。

　　“毫无长进。”卡洛瑟扔下句话，并不愿与他多讲，自顾自地往向上的楼梯走去。

　　“你走不了的。”达古措追上前，从背后出击，他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只要能制服对手，哪怕出些阴招也不在话下，这种手段对付其他人倒也屡屡得手，但用在卡洛瑟身上却仍是艰难。

　　“若是打架，你从来赢不了我。”卡洛瑟不介意把话说清楚些，“区别只在于，你想剩一口气还是两口气。”

　　“我已经不是当年的达古措了！”身后的长鞭如闪电般划过卡洛瑟的肩，最终狠狠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我会把你打趴下，直到你跪地求饶。”

　　“是吗。”卡洛瑟踩中落在地上的鞭尾，轻易就牵制住达古措的动作，“这么多年，你也只会用一招，我看这鞭子不适合你。”

　　达古措看着那与自己同高的背影，奋力往回扯鞭，但那鞭子竟像牢牢钉在地上般，怎么都拉不回来。他更是气恼，扔掉手里的半截，转而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径直朝卡洛瑟快步走去。

　　“叛徒！”达古措骂骂咧咧，扬起就想往卡洛瑟肩上刺，眼看着即将得手，却被挥来的力气打得手腕发麻。

　　“省省吧，你还差得远。”卡洛瑟冷冷的声音从达古措头顶落下，“虽然你不配死，但我有办法让你再体验一次。”

　　原本指向卡洛瑟的尖刀居然已经对准达古措的喉咙，只要再压下半寸就会戳穿那层薄薄的深色皮肤。

　　但达古措却更是气愤地发狠：“来啊！刺下去啊！你当年就是这样杀了拉慕措的不是吗！”

　　卡洛瑟握紧刀柄，用他极寒如冰霜封万物的眼神直视达古措，灰色的瞳孔哪怕在昏暗中都像在闪耀。

　　“害死拉慕措的人是你。”卡洛瑟一字一句地说，“你没有资格提他的名字。”

　　达古措往前揪住卡洛瑟的衣服，而同时尖刃也刺中了喉心，意料之中的一注鲜血喷洒出来，溅染了卡洛瑟的衣领。

　　然而卡洛瑟知道，这对于达古措根本不算什么，像达古措那种趋于异阶者的因袭者，其生命力远比一级因袭者还要强盛许多，“强愈”能力能使他连疼痛都会减弱许多，这种“自损”行为根本是虚张声势。

　　“他是我的兄弟，就因为你一个低贱人类，毁了我们的一切。”达古措任由脖子上的血继续涌出，他从怀里又掏出一把匕首，猛得扎入卡洛瑟的心窝，“卡洛瑟，我是没办法离开坎厄，但你现在回来了，我怎么可能错过这个大好机会。这次，茨啼岚大人也拦不住我，我要灭了你。”

　　达古措还想继续往下刺，但还没行动就被击中后颈，夹杂着疼痛的麻感遍布全身，即刻瘫软倒地。

　　卡洛瑟握住身上的匕首，却是面不改色，他并没有轻视达古措，也清楚二人单独对峙会发生什么。他可以让一刀，但从今以后便两清了。

　　卡洛瑟拔出匕首，将其扔到一旁的角落，连同罪恶一起隐入黑暗，肮脏的事他已见得够多，而这地方依旧屹立不倒。他半蹲下身体，看着昏迷的达古措，这个家伙的面容还和十年前一样年轻，但年轻之下却是心狠手辣的歹毒。

　　他相信，拉慕措，不，如今应该叫做拉沃兹瑞，是绝对不会再心软了。所以，最后一刀不该让他亲自动手，而是要留给拉沃兹瑞，相信这一天总会到来。

　　丁零当啷的锁链声从楼梯的最顶端传来声响，卡洛瑟捂住还在淌血的伤口往楼梯上走，他想那必定是是珮耶措的脚链发出的动静，她也是时候知道他“回来”了。

　　“卡洛瑟，真的是你。”

　　珮耶措站在高高的楼梯转角，望着那个熟悉又怀念的身影，这么多年来，他们仅有通信的机会，也从未幻想过会有再见的机会，所以在那些信上，她从来不曾写“再见”两个字。

　　“是我。”

　　卡洛瑟抬头望去，珮耶措月白色的长发衬着精致的面庞，她看起来还和过去一样，温柔且美丽。

　　“难以相信，你真的出现在我面前了。但是，为什么要回来，你不是说过，再也不回来了吗？”

　　卡洛瑟的确说过这种话，遗憾的是，事情总有变数。

　　“我需要一件东西，塔萨莉丝。”卡洛瑟并不隐瞒来意，“只有这里才能拿到。”

　　珮耶措更是不解，卡洛瑟恨透了这里，从不轻易违背诺言，这次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为了拉慕措吗？”珮耶措拖着沉重的锁链继续向他走去，现在她终于能看清卡洛瑟的脸，然而那挡不住的斑斑血迹最先吸引了注意，“卡洛瑟，你受伤了！”

　　“没什么。”扎向心脏的伤只是难看些罢了，并没有伤及要害，就算真的伤了，那活着的血影石也不会允许其他外力作乱。是生还是死，一切早就由不得他了。

　　“你总是这样，一点儿没变。”珮耶措紧张的语气也令人怀念，“卡洛瑟，我知道你很强大，但你也该为自己多考虑。快跟我去包扎，血腥味太重会引来麻烦的。”

　　卡洛瑟淡然笑着：“抱歉，吓到你了，不过引来麻烦的不是我而是达古措。”

　　“是达古措对你动了手？他还做了什么？你还有哪里受伤了？”

　　珮耶措仰起头，清瘦的脸庞有种病弱的苍白，她的身体是如此单薄，哪怕用弱不禁风也不够贴切。但是，卡洛瑟比谁都清楚，珮耶措是这里最坚强也最勇敢的人，如果她愿意可以轻易打败任何人，甚至茨啼岚都要让她三分。

　　“以那家伙的本事还差得远。”卡洛瑟难得有耐心对待他人，珮耶措是其中之一，“不过我确实得找个地方待着，在天亮之前，我必须留在塔里。”

　　珮耶措很庆幸他没说立刻要走，其实她有许多问题想要当面问他，这地方已经太久没有人能说真心话了，沉闷的像是一座坟墓。

　　“跟我来吧，去更适合聊天的地方。”珮耶措揣着繁琐的链条走到前面，主动向卡洛瑟指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在我的房间休息一晚。”

　　卡洛瑟没有立刻跟上，只默默注视着拷在珮耶措手脚上的锁链，一时间回忆如无情的巨浪翻涌而来……

　　长久以来，误入坎厄大陆的“入侵者”只有两种下场。

　　要么被伺机出没的因袭者抓住，啃咬撕裂成碎片变为他们果腹的食物；要么“幸运”地被异阶者挑中，带入萨古塔堡最神秘的“房间”重新改造。

　　卡洛瑟绝非误入，他是被人故意扔到坎厄的，而那个罪魁祸首直到今天还没有找到。

　　亲自向他动手的人都是有迹可循的惯犯，他们根本不清楚自己在替谁卖命，只要掉进口袋的钱币够多，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做出更恶劣的行径。

　　有人把卡洛瑟变成了怪物，扔进另一堆怪物中，任他自生自灭。“幸运”的是，他没有被因袭者撕成碎片，而是被拉沃兹瑞捡回了萨古塔堡。

　　卡洛瑟想，一定是自己当初呼雨唤雷的可怖模样吓退了饥肠辘辘的因袭者，而拉沃兹瑞作为其中最凶狠的一个，却因为被雷劈得太惨才没有及时撤退。二人的相遇充满了戏剧性，谁也想不到最初的搏命相拼会变成后来的共进同退。

　　他们二人最终扔掉了枷锁，彻底逃离了这个鬼地方，但给予帮助的珮耶措却坚持选择留下，卡洛瑟忘不了那份无能为力，他终究做不到两全其美。

　　“卡洛瑟，别想那些事了。”珮耶措知道他在回忆什么，“我离不开这些锁链，而且也习惯了，一切都已恢复正常，这比什么都好。”

　　他确实不该想起那些事，尽管选择不同，但他们立场一致，如果说这里还有什么让卡洛瑟放不下的，也只有珮耶措。

　　“卡洛瑟，你寄来的种子真的很神奇，我真的能在坎厄种出卷心菜了。”珮耶措试图转移话题，让气氛变得活跃一些，显然这才是重逢该有的情绪，“还有新的花茶，我从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如此特别的味道，突然有些向往呢。你再和我说说外面的世界吧，说不定我能画出更多美丽的画……”

　　珮耶措真的很乐观，而那些让人放不下的遗憾，却永远只能以遗憾的方式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