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6、152 挑战之四：特使来访 ...
-
冬日清晨的空气中漂浮着丝丝寒意，萝希尔仍旧有些犯困，时不时想合上眼小憩片刻。
从昨天起，她的体温渐渐恢复正常，喉咙的灼痛感也有所缓解，一场莫名其妙的病就这么毫无缘由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此刻，眼皮微沉，她努力睁了睁眼，终于看清对面镜子里映照的脸。
“夫人，是不是我动作太大，吵到你了？”
妮诺正手执发梳站在萝希尔身后，这会儿已经停下动作，等待女主人的回答。
“不，继续吧。”萝希尔看向镜子里的小女仆，“我需要继续闭目养神，但你不必在意，到时间叫醒我就好。”
妮诺会意：“夫人放心，我会把您打扮得光彩照人。”
当然是要打扮得光彩照人，因为今天她即将与卡洛瑟一起迎接苏彻伊国的特使——有着“纳泰斯之鹰”之称的庞维利托·阿硫孚莱德公爵。
阿硫孚莱德公爵是苏彻伊的新王最信任的臣子之一，曾为协助柯塔泽登上王位立下不少汗马功劳。
自从来访之事公开之后，萝希尔就没少听说这位公爵的丰功伟绩，当然她本就需要多加了解，否则真的面对公爵时恐怕会闹笑话的。
她担待不起失误，更不愿辜负卡洛瑟的嘱托。
卡洛瑟来到卧厅时，妮诺的工作快进行到最后。
“大人，我这就准备好。”
妮诺朝卡洛瑟行了礼，随即准备拿起梳妆台上的项链。只要再为夫人佩戴上最后一件饰品，就能圆满完成准备工作，不过卡洛瑟大人一向没什么耐心，所以她必须手脚麻利些。
“让我来吧。”
卡洛瑟站在一旁却慢条斯理地说了句，既不是命令也不像吩咐，妮诺甚至觉得他说话的语气很温柔。
“大人，那……”
妮诺偷偷看了眼卡洛瑟，哇，今天的侯爵大人果然也是英俊帅气，尽管脸色稍显冷淡，但恰恰是这种绝伦气质是其他人难以匹敌的。
“我先出去了。”
妮诺非常识趣地退出卧厅。从进门起，卡洛瑟大人的目光只停留在夫人身上，她再怎么迟钝也明白自己的多余。
听到门被轻轻合上的声音后，卡洛瑟才舒展了冷颜。
面前倚靠在软椅上的人迟迟不醒，按理说她不该松懈到如此地步，一边上妆一边犯困，就连身边换了人也丝毫不觉异样。
卡洛瑟向来不喜欢迟钝的人，但不妨碍为她破例。
去见过西温之后，她的身体就不对劲了，这与先前进宫的情况很像，像到不得不让人多心。未必是巧合，加上西里克纳的提醒，其中的关联值得人深思。
这件事暂放一旁，眼下还有更要紧的。
卡洛瑟拿起桌上的项链仔细端详，想起上一次见到这东西还是在婚礼之前。
当初定下婚约后，卡洛瑟就把筹备婚礼的事扔给贝亚奇，贝亚奇当然是尽职尽责执行了。期间除非是必要商量的事，卡洛瑟一概不过问，但他对这条项链是有印象的。
按照贵族阶层的婚俗礼节，男方必须挑选一份婚前礼送给自己的新娘，卡洛瑟当然也没法例外，而当贝亚奇前来征求他的意见时，他压根没有任何想法。
不就是送份礼吗，随便怎样都好，可贝亚奇在这件事情上尤其坚持，坚持要卡洛瑟亲自挑选，而且还说了一堆文绉绉的大道理。贝亚奇的较真，让卡洛瑟也在某个瞬间意识到，自己对待结婚的态度确实过于消极。
他放下自己的傲慢，挑选了一份像样的礼物，正是这条镶嵌着漂亮蓝宝石的项链。
然而，他一次都没见妻子戴过，久而久之，连自己也忘了这桩事。
今天他们挑的正装礼服是深蓝系，足够大气稳重，不失严肃端庄，用来接待客人再合适不过。想到此，卡洛瑟不由得俯身去照镜子，没错，二人本来就容貌出众，再有华服衬托更是无比登对，任谁见了都会赞不绝口。
但下一秒，卡洛瑟忍不住自嘲，从不在意外貌的人居然也会沉迷于自我欣赏，这种奇怪的心情他竟然也不讨厌。如果还能亲口听到她的夸奖，那就更好了。那么，她会这么做吗？
卡洛瑟摇了摇头，她才不会主动讨好，一切都留在想象中吧。
蓝宝石项链略沉，卡洛瑟尽量放轻动作，将其慢慢系上她的脖子。当佩戴完毕后，他终于可以完整地欣赏眼前人——
光泽华丽的宝石在日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原本已经是非常瞩目的存在，但他已无法只把目光仅仅停留在项链上。就算没有妆容的修饰，她也很难藏起生来的美貌，何况眼下这张不掩姿色的脸上，有着他未曾见过的慵懒迷人。
他坚信自己不是以貌取人的俗人，但无法否认面对她时总会莫名动心。如今，强加掩饰已毫无必要，只想不动声色闯进她的心，让她再没有离开自己的理由。
“希希。”
卡洛瑟克制着心底的悸动，叫了声最亲密的称呼，自从西里克纳来了之后，这个名字不再是他的专属，仅这一点就让人烦躁。不过好在，她总是愿意回应，这点让人宽慰不少。
等了约半分钟，卡洛瑟又喊了声，终于等来回应。
萝希尔反应稍显迟钝，等看清了眼前的人，意识到不妙，“现在几点了？”
卡洛瑟很欣慰她还有时间观念，却故意不回答，只装作不满故意逗她。
她每次一着急就忍不住眨眼睛，此刻扑闪的睫毛不时遮挡住蓝色的瞳孔，而她并不知晓这抹深邃的蓝落在卡洛瑟眼里，远比璀璨的宝石更加惹人注目。
卡洛瑟俯身在她面前，半撑软椅两侧的扶手，只为看清那双眼里藏着的情绪。
萝希尔被他没由来的靠近乱了气息，她有心避开他的目光，却根本无处躲藏，只好继续用道歉保持镇定。
“抱歉，我刚才犯了困，不过现在已经完全醒了，随时可以出发。”
或许是卡洛瑟盯得太过分，她只能微垂着脸，又眨了下眼睛，白皙如月的脸颊隐隐泛出一抹粉红。
“你是不是靠得太近了。”她提醒。
气氛变得微妙，而这一切都是卡洛瑟故意使然，但能够一睹她害羞到脸红的模样，还是没顾上什么分寸。
“喂，你随便说句什么都好。”她终于沉不住气，再次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清澈无瑕的蓝色之中只倒映着他一人，“到底是怎样啊。”
连入耳的抱怨都是好听的，卡洛瑟不再闹她，问了句：“身体好些了吗？”
“很好，一定不会影响接待。今早薇琳娜也来看过，她说我的体温已经完全恢复正常，犯困只是因为昨晚吃的药带有安眠的成分。我保证，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
这话她刚才已经说过一遍了，反复强调是生怕他不满吧。
“你不信？”萝希尔下意识地判断有失准确，而下一步的动作让他吃惊，“你看，我真的恢复了。”
卡洛瑟的手被她拉着，轻轻贴于侧颈，那柔软细腻的触感过分美好，让他一时失神。
“薇琳娜说，这里的温度恢复正常就代表身体没事了，这下你相信了吧？”
明明刚才还因为他的近身而不自在，眼下却大方地允许他测温，她的这份迟钝既可爱又有趣，于他而言是不与外人所知的唯一。
卡洛瑟用手指蹭了蹭她的后颈，起伏在心间的欢喜变幻成不舍放手的留恋，若非告诉自己务必克制，只怕已经欺身上前。
“嗯，信了。”
卡洛瑟松开她，目光再度扫过那串蓝宝石项链。现在的他必须学会控制自己，切不能再像当时那样不计后果地释放情绪。喜欢不能成为伤她的理由，哪怕是无意的也不行，或许等到他真正战胜血影石之后，才值得拥有她所有的美好。
“那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今天会是辛苦的一天。”
萝希尔欣然点头：“准备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那位公爵大人不至于比你还可怕吧？”
“这话怎么听起来像嘲讽我。”卡洛瑟知道她在开玩笑，配合着也调侃了句。
“我哪敢啊。”萝希尔立即接住他的风趣，不再得寸进尺，起身拽着他的胳膊，“快走吧，身为主人还要迟到也太丢脸了。”
萝希尔的担心尽是多余了，时间尚且宽裕，西里克纳一行比他们到的还要迟。
今日的大王子殿下一露面便引得众人注目，萝希尔也略带好奇地看了几眼，尽管西里克纳原本就容貌不俗，但他平日里随性自由惯了，性格的“出众”远超样貌本身，也叫人难以将他与尊贵优雅的王子殿下联想起来。
然而这次真正以大王子身份出现的西里克纳，第一次让萝希尔意识到，他并非平平无奇的普通人，有些气质是与身俱来的，盖不住也抹不去。或许在此之前，西里克纳所展现在她面前的一切都是高明的伪装。
王子出席正式场合，自然是要以最完美的形象示人，穿着打扮样样讲究，举止言谈讲究得体，就连笑起来时嘴角的弧度都不容有失。
眼下，西里克纳正是这么做的，明明看起来还是过去那张脸，但就是与众不同。
西里克纳在一众人的注目之下走到正中央，与卡洛瑟并肩而立，二人身高相近，连气质也相仿，难免有种一较高下的对比。
萝希尔暗想，今日好歹也是重要场合，二人应该能和平相处。
阿硫孚莱德公爵以使者身份来访是重大国事，此行，他将全权代表柯塔泽与奥悉列廷王签署和平条约。
自从两国经由通信达成共识后，坊间平民对此事也多有耳闻，过去百来年的不断纷争已成历史沉疴，带来伤痛的同时也不同程度延缓了两国国力发展的进程。时至今日，无论是卢迪拉王或是新王柯塔泽都更倾向于和平建交。从长远打算着手，若是能与实力相当的苏伊彻国建立邦交，也不失为一件利大于弊的好事。
更何况，苏彻伊国正经历着百废待兴的新时代，其他国家均在静观其变，柯塔泽再如何有野心，也绝不敢在这个时期到处树敌。他能够主动选择与奥悉列廷交好，是最符合时局也最保险稳妥的决定。
夜翡城将是阿硫孚莱德公爵前往索捷都城前最后一站。当特使正式进入了夜翡城的城门后，也便意味着离奥悉列廷的“心脏”只剩一步之遥。
不多久，信使回府报告，称公爵一行已经进城，海埃罗队长正带队护行，很快便可抵达夜翡城堡。
公爵即将露面，众人翘首以盼，随着踢踏作响的马蹄声渐进，视野里出现了一支行进的队伍。
萝希尔远观那场面，飞扬的尘土一路卷席，连同不可阻挡的气势而至，而在队伍之中有一人极其引人注目。
毋庸置疑，那便是反复被提及的公爵——庞维利托·阿硫孚莱德。
队伍越来越近，卡洛瑟派去迎接的侍卫队也自行散开，至此，萝希尔终于看清为首的男人。
他端坐于黑色骏马之上，肩披一袭暗紫色的皮毛披风，身着设计繁复且凸显贵气的黑色制服，光凭优越的肩宽足可见其健硕的体格，在与旁人对比之下更显得威武雄壮。
他身后跟有另四人，三男一女，均是相同的黑色穿着，多半是随行护卫。再后面是五辆马车，其中两辆上并未载人，只有看似装载得满满当当的货箱。
队伍越走越慢，直到为首之人扬手示意。
男人掀开半侧披风，以飒爽之姿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身后数人纷纷效仿，几乎是同一时间落地。而马车里的人收到讯号后也全都离开车厢。
萝希尔飞快清点人数，与先前信中提及一致，阿硫孚莱德公爵将携十二人来访，除去几名护卫，剩下的应该就是苏彻伊国的医官们，他们将参加神迹宫举办的医术交流会，这也是西里克纳为何要提前带圪亚顿至此的原因之一。
一行人稳妥出现，阿硫孚莱德公爵率先朝西里克纳的方向走来。
“尊敬的王子殿下，很荣幸得到您的接见。请允许我先介绍自己，我乃苏彻伊帝国的外交使臣庞维利托·阿硫孚莱德，身后数位是我的副官、随从，以及同行的医师。”
公爵流利地说着同样的语言，他微微前倾上身，以右掌衬于左肩恭敬地行个礼。
西里克纳也以热情之姿展现出最友好的态度，用奥悉列廷的礼仪回应：“阿硫孚莱德公爵，我以奥悉列廷王子之名，欢迎您的到访。远途劳顿，多有不易，尚无需多礼。”
西里克纳能说会道不假，但在这样的场合依旧能保持形象滔滔不绝，倒也极具风范。他继续介绍身后的人，举止有礼有节，用语简洁明了，给初次见面者留下不错的印象。
待他说完，卡洛瑟也携萝希尔走上前。
“战鹰，久违了。”卡洛瑟打招呼的方式更随意，而“战鹰”的称呼极其特别，不免让人多了几分猜想。
卡洛瑟与对方并非第一次照面，而是交手多次的死敌。曾经为了各自国家的存亡奔赴战场，一见面就必会拼个你死我亡，而今情势大变，实在让人难以想象双方会以怎样的心态再度面对。
“是啊，这或是最轻松的见面，大概因为你我再不必穿盔披甲殊死一搏，意外的不错呢。”说着，阿硫孚莱德公爵“哈哈”笑了两声，竟是无比爽朗。
“这是双方努力的结果。”卡洛瑟也面色从容，接住对方不失幽默感的问候，“自当值得感慨。”
阿硫孚莱德公爵会意地扫过一众人，最终把目光落在萝希尔身上。
“哦？这位就是夫人，真诚地向您问好。”
怎么看都更像位彬彬有礼的男士，但“战鹰”的称号一定有它的道理，萝希尔怎敢随意轻视，以最得体的礼仪向他行上一礼。
“荣幸见到您，公爵。我是侯爵之妻薇诺娜·哈伦蒙，您与诸位随行入住夜翡城堡期间，我将会负责好各项接待，若有不周，敬请谅解。”
萝希尔直视对方双眼，这既是合理的态度，也是必要的礼貌。而公爵的样貌也在眼中愈发清晰——
邻国的苏彻伊人与本国人实为同一血统，乍看之下又略有差别，而这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则表现为更深邃的五官，尤其是深凹眼眶与高挺鼻梁间的反差，很难不夸一句绝伦。所谓迷人的异域感正由此而来，说不定，公爵本人也是比较特别的一族血脉，因为萝希尔在同来的其他人身上并未察觉到如此强烈的特征。
不过，与肃杀感更强的卡洛瑟比起来，公爵显得更绅士些，若非提前得知他的身份，未必能与“纳泰斯之鹰”的称号对号入座。
寒暄过后，西里克纳与公爵尚有要事相谈，卡洛瑟也全程作陪。萝希尔与贝娅则带领客人前往贵宾楼落脚，而被委派为翻译官的爱茵菲娜也一路随行，公爵因精通奥悉列廷语，并无交流障碍，但其他人只会几句简单沟通，少不了翻译。
爱茵菲娜不愧为出色的译者，在她的协助之下，客人们也一扫因国别与历史而带来的不自在，很快融入了气氛，纷纷对这座历史悠久且景致独特的古堡表达赞叹。
唯独有位年轻护卫一言不发，看似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萝希尔观察了片刻，以为他初来乍到，尚不习惯陌生环境，便主动上前。
令她没想到的是，护卫对于她的接近表现出明显的反感，紧接着同行的女子一脸抱歉地走过来。
“约尔，你不能这样无礼。”
女子虽然说的是苏彻伊语，但萝希尔却能听懂，这也是从刚才起就令她感到不解的事。事实上，她完全没有学过任何苏彻伊语。
“她是尊贵的侯爵夫人，您应该懂得礼数。”
名叫约尔的护卫却满不在乎地嘀咕了句：“所以我为什么要来，帕美，我不喜欢这里。”
“我们是为了和平，你必须认清这一点。”女子叫帕美，“你别再胡闹了。”
爱茵菲娜也察觉到这边的事，用流利的苏彻伊语问道：“发生什么了吗？”
“不，一切都很好，这里实在是太漂亮了。”帕美拉着约尔跟上队伍，并回以友好的微笑，“我弟弟可能第一次见到这么古老的城堡，有些太兴奋了。”
“这里确实称得上古老哦，前面就是贵宾楼了，也是诸位即将入住的地方。当然，之后将会有充裕的时间进行参观城堡，所以不必担心。”
被告知了这样的话，约尔不再抱怨，跟上队伍继续往前走。
“薇诺娜，你怎么了？”贝娅走过来，与萝希尔并肩前行，“身体不舒服？”
“不，我很好。”萝希尔仍是在意约尔刚才的话。
两国和平建交是大势所趋，但并非所有人都认同这个伟大的决定。萝希尔并不愿把事情往坏的方面想，但夜翡城的内患还未彻底清除，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个可疑的圪亚顿，而她真切地希望阿硫孚莱德公爵的来访能够顺利进行。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等到苏彻伊的伙伴们上线了。orz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