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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148 被痛恨的存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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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府里的侍卫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比之前更多了，无论走到哪儿都有种不自由的感觉。
萝希尔在庭院里的石板路上遇见海埃罗时，这位侍卫队队长正一路快步走一路唉声叹气。因为始终低着头犯愁，直到萝希尔走近，他都没看见迎面而来的人。
“啊，夫人！”
萝希尔提前让路，可惜厚重的裙摆碍了事，没能很好地拉开距离，海埃罗几乎是横冲直撞走过来，差点就撞上。
“非常抱歉，都是我的错，您没受伤吧？啊，我怎么能如此莽撞呢，夫人，真的很对不起。”
海埃罗情绪激动，一边扶稳萝希尔，一边低头道歉，与他平日里稳重的形象多有出入。
萝希尔后退道：“没关系，并没有撞到，你不必紧张。”
“真的万分抱歉。”海埃罗也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举止不妥，连连后退着鞠躬让道，“夫人，谢谢您的原谅。”
“海埃罗队长，你这么着急，要去哪里？”
“回禀夫人，我正要出府去调查一些要事，所有才唐突了。”
既然是要紧的调查，她拦下问话反而会碍了事，萝希尔自知轻重缓急，便不再多问。
“知道贝亚奇在哪里吗，我有事找他。”
“贝亚奇先生现在……”海埃罗略作迟疑，“他在忙，关于昨日的突发事件。”
萝希尔会意：“事情有进展了吗？”
海埃罗神色尴尬，似乎不愿告知她更多，但答案显而易见。
“嗯，你去忙吧。”萝希尔想也知道是谁的意思，不过卡洛瑟最近脾气很好，不至于为了这点事对她生气，昨晚也当面答应了，不再专横独断凡事都瞒着她。
“夫人……那个……”海埃罗又支支吾吾。
“有话直说吧。”萝希尔笑着问。
“其实没什么进展，贝亚奇先生和贝娅小姐很苦恼，大家也都想不明白，西温先生为什么会做那样的事，明明一直以来都是很好的人啊。”
是啊，妮诺也提过类似的问题，究竟是为什么，善良不够坚定，还是恶意藏得太深，又或是从始至终都是伪装出来的友好。
萝希尔也想知道答案。
贝亚奇果然在办公室，隔着虚掩的门还能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讨论声。声音明显的自然是贝娅，她本来就容易心急，再加上嗓门大些，难免会被人误会成脾气差。相反的，贝亚奇的个性够稳够沉，总是把理智的思考放在首位，又叫人觉得性格太闷。其实，兄妹二人恰恰能够弥补对方性格中的不足，一起合作反而是相当不错的组合。
是因为西温先生不肯开口才争论不休，萝希尔也料到七八分，来这里正是为了此事。
“难道他不开口，我们就一直等着？这也太窝囊了。”贝娅大声道，“哥，我们经历过一次了，总不能再犯错吧。”
“你先冷静一点，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西温先生背后是更神秘更厉害的高手，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之前卡洛瑟不是有方向了吗，为什么突然又中断，如果追查下去，也能及时止损，不至于发生这种事。”贝娅没好气地说。
“事情当然还在追查。”贝亚奇加重语气，“现在也是关键时期，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应该相信卡洛瑟的决定。”
“就算我不相信，他也不会让我单独行动，可是如今大王子也在，真要出了什么事，他肯定会揪着我们不放的。”
“大王子殿下是通理之人。”贝亚奇缓了语气。
“他？哼，我看是随心所欲没个正经，听说最近和威铎混得挺熟，真不知道什么眼光。”
贝亚奇叹气：“这种话你千万别乱讲，被人听去了容易惹麻烦。”
“切，反正我都是实话实说，哥你别跟我岔开话题，刚才的还没聊完呢。”
他们继续聊下去也不见得会达成共识，萝希尔起了冲动，敲着门就往里走。
“贝亚奇，贝娅，我想和你们聊聊。”
他们被闯进门的萝希尔吓了一跳，兄妹二人也就这时候出奇的相像。
十分钟后，贝亚奇追着萝希尔和贝娅跑出来。
“夫人，请您慎重考虑一下吧，得先和卡洛瑟大人商量。”
萝希尔被他追上，却没有停下脚步：“如果先找卡洛瑟商量，他肯定不会同意。”
“何止不同意，绝对会生气的吧。”贝娅在一旁插嘴，却是满不在乎，“可现在生气也解决不了问题。”
萝希尔和贝娅已然是同个阵线：“贝亚奇，你也想知道西温先生藏着什么秘密吧，我或许有办法让他开口。”
“哥，你让薇诺娜试试吧，如果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贝娅你真是……”贝亚奇难得着急又上火，但当着萝希尔的面，他只有控制情绪的份，“夫人，我并没有资格阻拦什么，但是您真的决定要这样做吗？”
“什么啊，哥果然只对我严厉，明明刚才一直阻拦的。”贝娅嘀嘀咕咕，挽上萝希尔的手臂，“薇诺娜，我站在你这边，有什么事让我帮忙吧。”
“贝娅，你别乱来啊。”贝亚奇急得猛推眼镜。
“哥不放心，就跟着我们一起去呗，卡洛瑟总不能把我们三个都骂一遍吧。”
萝希尔汗颜，卡洛瑟的暴脾气，别说三个，三十个都不给面子的。不过，他现在应该和爱茵菲娜在一起，没工夫管他们几个人。
“贝亚奇，我必须要见西温先生一面，就算你真的很为难，也请装作不知情吧。”
“这……”贝亚奇咬了咬牙，终究是很无奈地放开镜框道，“好吧夫人，我带您去。”
说服他们比想象中容易呢，萝希尔在心里默默道歉，对不起啊，贝亚奇，贝娅，因为一腔决意，利用了你们的信任，但以她的处境等不了太久。
萝希尔还是第一次亲临夜翡城堡的地牢。与想象中无二，那是一个光线阴暗、空间幽闭的地方，仅仅沿着入口往坡下走，就让她浑身不适。
她仍旧无法适应这种环境，不但让人联想到亥约城的监狱，更有些模糊回忆时隐时现。小时候说不定也待过类似的地方，而且还留下了不好的记忆，否则怎么每次都本能地抗拒。
萝希尔偷偷摸了摸腰上的旧伤，这也是想不起来却偶尔发作的疼痛，一旦到了特定的环境就发作。
沿路遇见好几个当值的侍卫兵，见到萝希尔时都露出了惊讶之色，但她都没什么可在意的，只管跟着贝娅往前走。
若非要关押犯人，地牢也不至于再度启用，这是贝娅来的路上告诉她的。
夜翡城又不是北境，哪那么多打打杀杀的事，压根不会让人联想到什么危险人物，何况城里的治安另有治安官管着，向来出不了什么大事。本来以为卡洛瑟当了领主，时局只会更加稳定，哪晓得短短半年就没少发生骚乱。所以，贝娅原先就非常怀疑，有些事根本是冲着卡洛瑟来的。
贝娅说了许多，萝希尔也再度领教了她的爽朗的性格，反观身后的贝亚奇，过分的沉着冷静也值得信任。
正因为完全信任，才不想瞒着他们二人啊。
通往地牢深处的空间忽然变得开阔起来，亮起的一盏盏灯让这陌生的地方不再更加可怕，前方走动的痕迹愈发明显，西温先生关押的牢房也近在眼前。
“贝娅大人。”近处看守的两名侍卫人高马大，最先看清为首的贝娅，当他们的视线转移到贝娅身后时，明显呆了呆，“参见夫人。”
夫人是个不安分的主儿，萝希尔已经猜到他们怎么想的了，没办法啊，她也不想如此辛劳，可意外接二连三的，总该做点什么。
“你们先下去吧。”贝亚奇走上前吩咐了句，两名侍卫眼睛瞪得更大。
“贝亚奇大人，我们必须守在门口，这是侯爵大人的命令，恕我们不能从命。”
“也没让你们走远啊，就在那边待着。”贝娅随手往身后一指，“夫人要单独问话，自然不是你们能在的场合，明白吗？”
侍卫们面露难色，却是不语。
“布鲁塞尔，你难道连我的话也不相信吗，这里有我看着，绝对不会出事。”贝亚奇一反常态地板起脸，浑身亦散发着不易亲近的气质，“还不带着你弟弟先离开。”
“是……”名为布鲁塞尔的侍卫微微低头，“贝亚奇大人，请您息怒，我们立刻离开。”
萝希尔不明所以地看着两名侍卫相继离开，这才直到他们原来是兄弟，不过——
“哇塞，哥，原来你也有这样一面啊。”贝娅半感慨半调侃道，“哎，没想到这兄弟俩以前那么凶狠的人，居然能被你收服，我该是崇拜你呢还是该害怕你呢。”
贝亚奇推正眼镜：“贝娅，别乱讲，布鲁塞尔和布鲁米克本性都不坏，只是缺少引导罢了，帮助他们也是我的职责。”
听起来这其中有故事，萝希尔不便多问，回神看向牢房里。
虽说是牢房，但更像沿着背墙围圈起来的铁笼子，用特殊材质建造的栏杆细密整齐地排列着，光看着就让人觉得压抑沉闷。
萝希尔环顾四周，周围的牢房其实看起来大抵相同，但建造成这样却是罕见，至少与亥约城的牢房不一样。如果是担心被关押的犯人会逃跑，那根本是多余的顾虑。
她走近牢门，看向关押在里面的人。牢房里光线昏暗，空气中漂浮着一丝铁锈的气味，令人很不舒服。一团灰乎乎的人影靠坐在最角落的草垫处，萝希尔努力看了好几眼，仍旧看不清那人的原本模样。
“西温先生。”就算看不清楚，也绝不会认错，“我想和你谈谈。”
牢房里静悄悄的，全无动静。
萝希尔又说了一遍，得来的仍是无声的沉默，就像丢入深湖的石头连落水的声响都没有。
“薇诺娜，都试过了，他怎么都不肯开口。”贝娅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用刑也没辙，实在很难办，你真的有办法吗？”
萝希尔思索片刻，转身总更轻的声音问：“卡洛瑟是什么指示？”
贝亚奇这才走过来：“大人只说先晾着。”
晾着的意思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冷落一阵子，直到对方受不了便会乱了分寸，不打自招。但这样有个问题，时间等不起，以西温先生的心理素质，既然他能伪装成亲信在卡洛瑟身边待这么久，便说明他绝不普通。
萝希尔宁愿相信，卡洛瑟的“晾着”是因为人已经抓住了，而且由此看来，坏事都是冲着自己来的，只要不妨碍接下来的接待，怎样都好。而该怎么审，什么时候审，就是之后的事了。
分主次，抓重点，卡洛瑟是有他的计划的。
但不变也并非最妥当的选择，萝希尔愿意在背后推他一把。
“贝亚奇，你把门打开后，和贝娅先离开这里。”萝希尔拍了拍贝娅的肩，“不必离开太远。”
“夫人，这不妥当吧。”贝亚奇最先反应，出言阻拦，“太危险了。”
“你们都限制了他的行动，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你们站在这里，他什么都不肯讲的。”
“那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大声喊我。”贝娅反而对她很有信心，或许这也是她们之间渐渐培养起来的默契，“我会第一时间跑过来帮你。”
贝亚奇一脸“你们怎么又乱来，卡洛瑟知道了我要怎么帮你们收场”的表情。
哪知贝娅面色凝重地来了句：“哥，有难同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背负的。”
“没有人要背负什么。”明明是很严肃的场合，萝希尔却有点想笑，“贝亚奇，别纠结了，请你开门。”
在这座城堡里，萝希尔大概是最任性的人了吧，什么狠话都敢讲，什么地方都敢闯，偏偏阴差阳错得了特权，好不庆幸。
贝亚奇兄妹已走远，萝希尔用力推开牢门，走向阴暗的未知的角落。
周围的一切再难引她分心——西温先生近在眼前，不久前发生的危险仍历历在目，萦绕在心间的疑问以及薇琳娜不经意的提醒，促使她来到此地探寻更多。每一步看似有的选，然而性格不容许被糊弄，巧合、麻烦，加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让她不得不站在这里。
“诅咒降临。”萝希尔朝着面前的阴影说出一句话，“西温先生你想找的那本书，是与诅咒有关的吧。”
原本寂静的牢房里倏地响起极轻的锁链声，像是不轻易间碰撞发出的“叮当”声，很快又消匿隐没在黑暗中。
萝希尔心中有数，不管不顾地继续讲：“可惜呢，崔克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既鲁莽又冲动，连书藏在哪里都没调查好，就敢贸然行动，真是活该。西温先生倒是瞒得不错，但终是自乱阵脚，被逮了个正着，你一定很不甘心吧。”
西温先生继续保持沉默，萝希尔愈加大胆，微微俯身，让笑意更加明显。
“就算你什么都不说，我也能猜到你在想什么，你并不想伤害卡洛瑟，却对我充满杀意，为什么呢？”萝希尔并不是真的问他，而是要激怒他，“一个能诱导你杀人的神，真的值得崇拜吗？还是说你的神，根本就是恶魔。”
“你懂什么。”西温先生终于开口，乍听之下与先前的质朴和善多有不同，更显得阴郁沉闷。
“确实不懂，卡洛瑟很相信你，你却轻易背叛了他，你应该从一开始就料到会有今天。”
西温先生嗤笑一声，仿佛是不赞同她的看法，但再无更多的反应。
“因为我的出现妨碍到你们了吗？”萝希尔不打算让他沉默。她必须说点什么，说一些能让西温感到愤怒的话，“崔克也想杀了我，而且他差一点就成功了，那场火真的很可怕，我至今都难以忘记那个场面。”
西温仍是无动于衷，又或者说，他内心的波澜都被隐藏在黑暗之下。
既然相互都看不清对方，那么她也可以装得更夸张些。
“但我还是被救了，尽管卡洛瑟不承认，但那时候他对我已经有了感情，否则怎么可能冒着生命危险闯入火海呢。你一定想象不到，他当时是用多么渴盼的眼神看着我，他希望我平安无事地活下来，好好地活着，然后成为他身边……”
“不可能！”一声怒喝在耳边骤然响起，紧随其后是西温先生愤怒着却又拼命隐忍的声音，“卡洛瑟大人怎么可能对你这样的女人心软，少在那里自作多情！”
这个动静也把站在稍远处的贝娅和贝亚奇惊动，他们不约而同地朝牢房跑来，动静不小。
“薇诺娜，你怎么样？”
“没事，你们别过来。”萝希尔出言制止，连语气也必须保持傲慢，“快点走开。”
这句话起了作用，不但贝亚奇兄妹配合了，连西温先生也再度开口。
“神说的没错，是诅咒，是……”
“什么诅咒？”萝希尔听不清他后面的话，半蹲下身子，放胆继续靠近。
“就算我失败了，也会有其他人，神不会允许你继续待在卡洛瑟大人身边。”
“如果我偏要待在卡洛瑟身边呢？”萝希尔真佩服自己的勇气，明明不清楚他在讲什么，还能扮演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以傲慢的大小姐身份与他对峙，或许在西温先生看来，她就是个无知无畏的蠢女人吧。
“自寻死路。”他咬牙切齿的迸出四个字，不像是装出来的愤怒。
“只不过结个婚而已，对你的神有什么阻碍，真是好笑呢。”萝希尔隐隐约约猜到自己的存在已不单单是替身这么简单，或许还藏着更巨大的阴谋，“难道你的神害怕我？”
晃动的锁链忽然又发出激烈的碰撞声，一直藏于阴影后的人也猛得朝萝希尔扑过来，然而一切都只是虚张声势，西温先生根本无法摆脱缠绕在身上的束缚，硬生生被捆在脖子上的铁链拽了回去。
“咳咳咳……”西温先生猛烈地咳嗽起来，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
萝希尔终于看清他身上的装扮，那身原本体面的管家制服已经变得灰不溜秋、血渍满身。想也知道卡洛瑟不会手下留情，那晚废掉的手腕或许不止一只，否则他的双手怎么看起来如此无力。萝希尔无法给予同情，因为面前这个看似和蔼的人曾差点要了她的命，现在还继续用可怕的言语恐吓她。
这反应也印证了她刚才的试探不全是乱猜，那位身份不明的被尊称为“神”的家伙，似乎痛恨着卡洛瑟身边的她，但光是痛恨不足以让西温先生是如此态度。当初，崔克的态度很古怪，从起初的看不起她、试图左右她的生命，到之后视她为对手、急于追杀她，期间有种微妙的变化。现在从西温先生的表现来看，这种态度更加明显，可是想杀她机会多的是，为什么非等到如今。这就好像——
他们被控制着，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就像傀儡般被人控制着，而有能力控制他们的人，只可能是那个“神”。“神”决定了他们的一切有意义的行动，需要一本书，或是一条人命。既然书非常重要，重要到三番两次都必须想尽办法得手，那么阻碍这个行动的人便是要清除的目标。
这个人就是她吗。
眼前的一团迷雾，在她确认自己是这样的存在之后，竟开始渐渐消散。说不定，她这个冒牌妻子早在不知不觉中被人盯上了，是比她自己以为的还要重要的存在。
萝希尔上前拽过西温先生的衣服，端出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气势，迫使他认真听清楚接下来的话。
“我会比你的神先找到那本书，这就是他愤怒又惧怕的原因吧。”
一阵剧烈的颤抖顺着残破的衣服传递而来，她显然是猜对了自己被痛恨着的原因，甚至无关于妻子的身份。
“那就让他继续愤怒、继续惧怕吧，我可没那么容易死。”
说罢，萝希尔重重地将人推开，身姿优雅地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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