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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147 互相划清界限 ...

  •   “你什么时候开始对古语言感兴趣。”

      爱茵菲娜背靠身后的大树,看着容貌俊朗的卡洛瑟。

      来到夜翡城堡好几天,卡洛瑟总是忙得不见人影,她完全没机会与他好好交谈,本以为昨天接见大王子之后,他能多些空闲,谁知还没讲上两句话就发生了可怕的事。

      敢在这时候作乱的家伙肯定是蠢货,别说卡洛瑟会一查到底,西里克纳更不可能说算就算。如果那名叫妮诺的小女仆真是被冤枉,那么真正的凶手肯定也藏不了多久,果不其然,人连夜就逮到了,听说还是自投罗网。

      但在这么要紧的时候,卡洛瑟却主动来见她,这有点不可思议。

      “多学点东西,总是有用的。”卡洛瑟慢条斯理地回答。

      爱茵菲娜歪着头看他,回想起当初在宫廷宴会上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时候,她摆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脸色吓退了不少贵族青年,但凡有勇气上前搭话的也被她毫不留情地忽略,倒不是因为清高,而是参加宴会真的很无聊。

      没想到有人与她想法一致,甚至连拒人的方式也如出一辙。不过对方看起来脸色更臭,哪怕在优雅动人的女孩子面前也不留情面。

      爱茵菲娜远远观察着,那家伙对什么都兴趣缺缺,似乎不像来参加宴会的,可从他体面的打扮和出众的样貌来看,也不像是凑数的。至少在她认识的贵族里还不曾有这般气质的人,很显然,他是新来的。

      直到听周围的人议论,爱茵菲娜才知道他就是塞缇尔家族的后人。那是个曾经存活在传说中的家族,好些年前就已经销声匿迹,如今有个年轻人突然带着塞缇尔的姓氏归来,还救下了困于危难的大王子。

      先前听说,那人身手不凡、胆识过人,因而很受卢迪拉王的赏识,还被封为大王子的近身骑士。这事在贵族间议论开了,褒贬不一,嘲讽居多。

      也是啊,大王子的性格,大家都有所了解,非一般人无法亲近,如今有个身份不明的人投其所好,想必也是个难缠的家伙。

      爱茵菲娜找了个好位置,继续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发色真特别,礼服也穿得好看,怪不得引人注目。可她又怎是只看外表的肤浅的人,这种程度的帅气不算什么。

      他似乎很喜欢喝杯中饮品,红的透亮如像红宝石般的液体,多半是虎樱汁——那绝不是招人喜欢的饮品,入口虽然还不错,但尝起来苦中带涩,一点甜味都没有。之所以能在贵族圈流行,仅仅因为虎樱果是极难得的果实,喝起来有品味罢了。

      装腔作势吗?爱茵菲娜很想听听他的回答。

      “这东西不是这么喝的。”趁他身边终于无人走动,爱茵菲娜上前搭话,“如果不加点调味剂,一定会苦得难以下咽。”

      对方闻声转身,爱茵菲娜这才看清他的脸。

      呵,好一张远看出众近看更出众的脸,起伏的眉骨、直挺的鼻梁,以及棱角分明挑不出瑕疵的脸型,比雕塑大师康奇的作品还要令人叹为观止。爱茵菲娜忽然理解,为什么刚才有那么多人围着他转了,不过也得是多么恶劣的态度才会把人又吓走,天赐的容貌被人倾慕的同时又受人嫌弃,想想都有趣。

      “甜的苦的都一样。”

      他用有一双极特别的眼睛,是灰钻般的瞳孔,璀璨的目光足够冷漠又充满神秘,多看一眼都让人深陷。爱茵菲娜从没见过这种与生俱来的吸引力,很夸张,又不得不承认它存在。

      “你喝了好几杯,难不成为了解渴?”爱茵菲娜认为他的确傲慢,也敢与他一较高下。

      他仰头喝尽虎樱汁,朝她看去一眼:“确实解渴。”

      什么啊,他真尝不出味道,还是故意逞强,难不成今天的虎樱汁是特别调制。

      爱茵菲娜也端起一杯,只尝了一小口就嫌弃得不行。保留了原味的独特,因此又苦又涩,根本不适合入口,她连忙多夹了几块调味糖丢进去,直到糖粉化开才敢喝第二口。

      “何必自讨苦吃呢。”她嘀嘀咕咕。

      他只当没听见,转过身继续看着别处。

      “你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吧,别看了,没什么有意思的,这里的人不是为了炫耀自己,就是忙着奉承别人,无聊得很。”

      “你是哪种?”他又转身。

      “我?”爱茵菲娜可不会被问住,“家族使命,凑个热闹。”

      “这里不是热闹,而是吵闹,让人厌烦。”

      他胆子不小,敢在王宫中如此直白地表达不满,怪不得能跟大王子要好。

      “我知道有个安静的地方。”爱茵菲娜突然想到什么,“有兴趣跟来吗?”

      那时候,他居然真的跟她离开宴会,偷偷溜进刚落成不久的宫廷书厅。那是王宫中爱茵菲娜唯一愿意逗留的地方,她央求老师很久才被准许入内,那次更大胆,带着刚认识的人进出。

      书厅很安静,但他对书籍没什么兴趣,只挑了个角落闭目养神。爱茵菲娜这才明白,这人是太累了才没办法适应宴会的气氛,阴差阳错的倒是让她带对了地方。

      也好,她想看书,他想休息,各取所需,互不干涉。

      等他休息够了起身时,爱茵菲娜已经快看完一整本书,她很满意自己的阅读速度,也可见对方并没有休息太久。

      “你很累吗?”爱茵菲娜不得不放下书问道。

      “可能吧,人哪有不累的时候。”

      他的回答奇奇怪怪,让人根本接不了话,但至少不像其他男人一样只想着对她阿谀奉承,这点她还算满意。

      “你是大王子的近身骑士?那家伙不好伺候吧。”

      他没回答,只皱了眉。

      眼神真冷淡,难怪不讨喜。爱茵菲娜也学着他的样子皱着眉:

      “我叫爱茵菲娜·瓦依杜尔克,你呢?”

      她没打算得到回答,事实上只要稍加打听,也能知道他的名字。

      “卡洛瑟·塞缇尔。”然而他轻易就交出了名字,听起来很不错。

      回忆至此暂作结束。爱茵菲娜时常想,初次见面时,他们对彼此的印象都不差,而且在那之后他们也偶尔在不同的场合遇见,渐渐的也算成了聊得来的朋友,本以为之后会朝更亲近的方向发展,谁知忽有一天,一道王令直接把卡洛瑟派去远在边境的帕尼兰泽。他们就此分隔万里,从聊得来的朋友变成了见不了面的信友。

      没错,他们起初还保持着通信的习惯,可从什么时候起便慢慢少了联络,之后分隔好几年杳无音讯,藏在心里的感情却莫名有了变化,再难将其归回原位。

      还记得最后一封信的内容,她问卡洛瑟,会一直留在北境吗。

      卡洛瑟在回信中给了潦草而又简短的回答,一直留在北境也很好。

      所以啊,他没有回来的意愿,也没什么牵挂。爱茵菲娜想明白了,他向来是不被束缚的性格,更不会轻易为谁停留,他们之间保持这样距离也好,各奔前程,互不干涉。

      可是到了后来,卡洛瑟离开“很好”的北境,以光彩夺目的身份回到索捷都城,甚至还接受了一份可笑的婚约。爱茵菲娜无法理解他的选择和妥协,这一点也不像她当初认识的那个卡洛瑟。

      如果是迫不得已的决定,她还能理解,可真正见了卡洛瑟,却并没有从他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他甚至刻意保持着距离,只把所有的用心就给了薇诺娜·哈伦蒙。

      爱茵菲娜并非难以接受错过的缘分,而是无法认同她喜欢过的男人居然会被一个肤浅的女人迷住。更难以置信的是,那个肤浅的女人突然变得魅力四射,无论外表还是内在都无可挑剔。

      此事过于离奇,她至今也没想明白这算怎么回事。

      “我可不记得你爱看书。”回忆过去并不能让人释怀,爱茵菲娜重视眼前人,“受了谁影响吗?”

      自从得知薇诺娜略懂古语言,她就特别在意这种事,前阵子还专门搜集古书研究古语言的历史。

      卡洛瑟缓了语气:“影响谈不上,我是想知道这两个词的意思。”

      他念出一串拗口的发音,不熟悉更不熟练,好在爱茵菲娜还是听懂了。

      “这不是普通的古语。”爱茵菲娜撑着下巴,俯首沉声道,“这种念法已经不单单是久远了,而是……”

      “而是什么?”看来卡洛瑟非常想知道。

      “古语言也分很多种,离我们年代近些的还不算太深奥,无非是发音略有偏差罢了,可是像你刚才念得就复杂多了,不论是发音还是拼写已经算另一种语言系统,说是古语言,但更像咒语。当然,它也是有规律的,就是比我们现在使用的复杂得多。”

      卡洛瑟竟是无奈地笑了:“咒语吗,所以含义呢,是什么?”

      这也难不倒爱茵菲娜:“并不是什么有趣的词,一个指‘诅咒’,另一个指‘驾临’。”

      卡洛瑟反复思琢着两个词的含义,凝眉沉思的模样多叫人在意。

      “从哪里听来的?”爱茵菲娜好奇地问,“遇到什么难题了?”

      以前也有类似的事。卡洛瑟耐心不佳,不擅长看书读字,一些不愿细读又想知道的事,偶尔会请教她。爱茵菲娜之所以认为他们之间拥有不错的情谊,大多数原因正来源于此。这种情谊多有她一厢情愿的成分,但怎么想都不算过分吧。

      想不到时至今日,卡洛瑟还愿意主动向她请教,说不定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未完全疏远吧。

      “你说像咒语,是一种比喻还是史料中确有类似的记载?”

      习惯了他的答非所问,交谈就会没那么难。

      “怎么说呢,太深奥难懂的总是难以被大众接受,若再增添些神秘色彩,确实很像咒语。史料中确实有类似的记载,但史官们分析过,语言毕竟是用作交流使用,它存在的意义偶尔也取决于使用者的身份。”

      “什么意思?”卡洛瑟果然没听懂。

      爱茵菲娜很有耐心继续解释:“意思就是,普通人无论说什么都算不上咒语,可如果是拥有法力的人就不同了,他能够赋予语言与众不同的意义,就像咒语一样。比如,你和我说出同一个词语‘下雨’,我说出来之后什么都没发生,而你说出来之后天立刻下雨了,那你觉得这算不算咒语呢。”

      担心他理解得不够透彻,爱茵菲娜接着说:“千百年前,大家使用的都是同一类古语言,但随着年代更迭,古语言不断变化精进,久而久之变成如今方便我们交流的通用语。但这并不代表古语言被彻底淘汰了,我在某本史册里看过,一些晦涩难懂的古语言被擅用法术的家族保留并传承下来,将其转变成不为外人知晓的魔法咒语,因而被赋予了全新的意义。你刚才念的古语既可用作交流,也能作为咒语使用,是有双重意义的,所以我才会提到咒语的事。”

      “你说的史册是什么样的书,如今能找到吗。”卡洛瑟看似很感兴趣,“我想知道更多。”

      “卡洛瑟,你要研究咒语?”

      “需要确认一些事。”

      卡洛瑟从不开玩笑,但研究咒语也太突然了,除非——

      “你以前从不在意这些,怎么突然上心了,该不会和家族有关?”

      “也许有关吧。”他今天耐心特别好,问题也尤其多,“你怎么看待御魔师,信或不信?”

      “御魔师?”爱茵菲娜忍不住笑,“我可说不好,向来只在书里看过一些传奇,再有就是见过御魔师的后人,连你都拿不定的主意,我更没法随意评价了。”

      爱茵菲娜向来是严谨认真,不确定的事不轻易说,没把握的事不轻易做,这种精神若是放在学术研究上倒也不错。

      “我这个后人是徒有其名。”

      “未必啊,再没有比你更骁勇善战的人,否则大家怎都认定你是奥悉列廷的战神呢,徒有其名这是四字太谦虚了。”一旦提及此事,爱茵菲娜就不得不多问,“卡洛瑟,你还会回北境吗?”

      卡洛瑟直言:“这不是我单方面能决定的,而且如今的夜翡城对我意义重大,有些事得更加慎重地考虑。”

      他终于肯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了,爱茵菲娜有些欣慰,但她理解又不完全理解:“希望你能不后悔做过的每个决定,否则我会觉得自己欣赏错了人。”

      卡洛瑟对煽情的话语从不在意,这也是爱茵菲娜当初无法与他更进一步的原因,她一向有自信有耐心,不会轻易对一个男人主动示好。简单的友谊延续下去也好,但现实终究打破了这份平衡,如今人在眼前却再难了解更多,终究成了遗憾。

      “谢谢你的欣赏,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一句感谢,已是他最大程度的礼貌,爱茵菲娜实在无法对他不满。

      “卡洛瑟,你回来之后就没少发生怪事,这次连身边人都有问题,还是多加警惕为好。这不是危言耸听,我从父亲那边听说了,有些贵族不满你的回归,没少在王面前说不着调的闲话,连哈伦蒙家也不见得多么友好,总之你别错付了信任。”

      见卡洛瑟不声不响,爱茵菲娜更藏不住话:“还有西里克纳,别看他还是嬉皮笑脸的,其实变了许多,最近还与威铎走得很近。你不觉得,这也很奇怪吗。”

      “不同的阶段有不同的心境,变化也不稀奇,换了谁都一样。”

      “你是说我也变了?”爱茵菲娜哑然失笑,“确实啊,要我保持原先的心境可不容易,尤其是在你面前。有时候真希望时间能停留在八年前甚至更久之前,至少那时候我们相处得不错。”

      “你是我见过眼界最广的女子,不必要为了过去顾虑重重,向前看才是对的选择。若我以前做了让你误会或期待的事,很抱歉忽略了你的感情,但我实在无法回应。”

      爱茵菲娜讶异于他能说出这番话,以前的卡洛瑟根本不会轻易表露心迹,给人的印象无非只有矜高倨傲,即便被人误解或嘲讽也依旧我行我素,更不在意解释什么。可现在的卡洛瑟却少了傲气,就连讲话也懂得把握分寸,很好照顾了对方的情绪。她说不出来该高兴还是该遗憾,总之,这个男人真的变了许多。

      只有她才了解卡洛瑟的卓荦不羁,这种想法显然已经没有存在的底气和必要,从他如今的种种言行来看,即使没有薇诺娜,她也未必有机会。

      “那是当然的,我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男人而改变自己呢。”爱茵菲娜仍有她的自尊与追求,才不会被情情爱爱的东西所束缚,既然话都讲到这个份上,她也真的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不可能的事情上,“如果这就是你的决定,我会选择尊重你,毕竟我们还是朋友嘛。”

      用“朋友”划清界限,这大概是她这么多年来最理智的决定,不必心怀感伤,因为并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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