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是阻止丈夫对我心动的一天》切尾

150、146 来自亲姐的问候

　　西里克纳携神迹宫的三位，以及随行的宫仆都住在贵宾楼后面的楼群，因身份特殊加上突发事件，楼前楼后都是不间断巡逻的卫兵，比侯爵府的侍卫队还要夸张。

　　好在萝希尔的身份也不一般，那些卫兵们并未强行阻拦，而是先去向培约泰通报。

　　培约泰身为大王子的私人助理，一直是很必要的存在，无论是分担公务，还是收拾圆场，都能处理得完美，总之是位值得信赖的年轻人。萝希尔之所以知道这些，是之前从贝亚奇那里打听过。

　　有阵子，她很在意西里克纳的态度，把大王子以及他身边的助理都好好调查了一遍。没想到，培约泰竟然是贝亚奇的后辈，听说还是位不可多得的优秀人才，值得好好培养。

　　如果是这样一位连贝亚奇都赞不绝口的助理，那一定也是非常可靠的人物。

　　“夫人，您好。”培约泰一出现便给人神清气爽的观感。他彬彬有礼地向萝希尔行礼，身上果真有像极了贝亚奇的气质。

　　昨天刚见面时尚未与他多做交流，如今再见确实令人眼前一亮。

　　“殿下暂时不在，这时候正与子爵大人见面。”培约泰恭敬地告知。

　　子爵大人自然是指威铎，萝希尔也是这次发现的，西里克纳似乎与威铎走得很近，说不定正是为了试探她的身份，而威铎偏偏又命令她讨好大王子，根本不清楚她已经被怀疑了。这是件棘手又麻烦的事，她还没想好如何应对。

　　萝希尔暂时顾及不了太多事，只能先做要紧的。

　　“我不是来见大王子殿下的，而是来看看安琼的情况如何，烦请你带路。”

　　培约泰微微一笑：“请夫人随我移步。”

　　萝希尔带着妮诺往庭院走去，说实话，这地方她也不算熟悉，夜翡城堡有太多闲置的楼群，绕来绕去的像迷宫似的，之前进来布置客房的时候就差点绕晕，据说这片楼群向来是就给最尊贵的客人准备，就连主人也很少进出。

　　“神迹宫的医官正在里面替病人检查，夫人请稍等。”

　　培约泰敲了敲门，很快有人应门。

　　身穿深灰色医官袍的女人神色清冷，见门口站着的人后，微微点头：“培约泰大人，请问何事？”

　　“侯爵夫人来探望伤者，现在如何了？”

　　“虽然脱离危险，但还昏迷中。”女人正是薇诺娜的姐姐薇琳娜，只见她面色从容地回答，“如果是要问话，根本没可能。”

　　“昏迷会持续多久？”萝希尔也知道能脱离危险已经很幸运，可如果能恢复神智就更好了。

　　“说不好，脑部受伤恐怕没那么容易。”薇琳娜语气平平，“只能看她今后恢复的情况了。”

　　“我先进去看看她吧，还有这孩子，也很担心朋友。”萝希尔拉着妮诺，“至少给点精神上的鼓励。”

　　“昏迷中的人可没有办法感知周围的变化，说到底只是你们想自我安慰罢了。”薇琳娜语气更加冷淡，“在病患面前，医术才是最有用的东西，其他还是别费劲了。”

　　见到薇琳娜时，萝希尔确实紧张了一下，担心自己举止不得当露出破绽，招惹不必要的怀疑。可现在的对话比怀疑还要夸张，她也有点发懵。

　　“医术当然是最有用的。”萝希尔可不敢胡乱招惹哈伦蒙家的人，依旧保持优雅端庄，“我们绝不会影响治疗，姐姐你尽可放心。”

　　这个拉进距离的称呼并没有让薇琳娜缓和脸色，但好歹没有被拒绝：“进来吧，最多十分钟。”

　　萝希尔松了口气，朝培约泰示意感谢后，才拉着妮诺走进房间。

　　“安琼……”妮诺按捺不住上前探望的冲动，之所以还没有行动，多半碍于薇琳娜在场。

　　萝希尔也不可能把薇琳娜支走，自从西里克纳带领神迹宫来了之后，这地方哪怕是卡洛瑟的地盘，也没那么容易进出了，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件事，她也不能妄顾王权的威信。

　　萝希尔走进卧室，看向平躺在床上的安琼，心情愈加沉重。侯爵府里的女仆也有不少，但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少了谁都很遗憾。

　　“希望能快点醒来。”萝希尔喃喃自语着，她年少时也曾有过从高处坠落的危险经历，知道摔伤的滋味有多痛苦，安琼尚且年轻，若这样一直昏迷不醒，对这个姑娘而言也太残忍了。

　　一旁的妮诺也情绪波动，看着曾经亲密的伙伴身处危难而无能为力。

　　萝希尔拍了拍妮诺的肩：“不是你的错，有这么多优秀的医官在，安琼会没事的。”

　　妮诺点点头：“要是我能帮上什么就好了。”

　　“安琼还需要你的鼓励，别再难过了。”

　　“夫人……”妮诺今天太容易动情了，泪珠又在眼眶里打转了。

　　“她会醒过来的，只是早晚的问题。”薇琳娜插了句，“确实不需要太多难过。”

　　妮诺脸色微变，想说什么却无法直言，只不甘心地咬了咬牙。萝希尔看在眼里，心知她是不满薇琳娜的冷淡态度，但薇琳娜说得在理，她们没必要为此争论。

　　“姐姐，这次谢谢有你在。”萝希尔尽量让气氛变得和睦些，好让自己的假身份没那么明显。

　　“不用谢，是职责所在。”薇琳娜似笑非笑，与她对视。

　　萝希尔接着说：“我会多派几位女仆过来照顾，你在这边有任何需要的，也可以直接找我商量。”

　　“没什么需要，神迹宫人手充足，安排得过来。”

　　哈伦蒙家两姐妹的关系差果然不是威铎乱讲，萝希尔这次算是深刻体会，她着实没辙，只好继续圆场。

　　“那就辛苦了。”

　　薇琳娜走过来稍作靠近，仔细看着萝希尔的脸：“真这么想吗，难得啊。”

　　萝希尔尴尬地笑了笑，意识到自己可能表现得太过和善，真正的薇诺娜肯定更加傲慢些，不知道现在纠正还来得及吗。

　　“当然是这样想的，我已经变得成熟稳重了。”

　　“呵，原来是成熟稳重。”薇琳娜笑得古怪，“薇诺娜，我们也很久没见了，是时候单独聊聊了。”

　　萝希尔还记得威铎的警告，这也不算主动招惹薇琳娜吧，是被招惹才对。

　　薇琳娜的卧室就在隔壁，萝希尔一进去就闻到淡淡的草药味，然后发现靠窗的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试管液剂。这场景熟悉啊，她在拉沃的房间见识过，看来薇琳娜也是沉迷于此的同道中人。

　　“有话直说了。”薇琳娜背靠着桌沿，也没打算请她坐，“你演的不行啊，就算把脾气收起来还是一脸刻薄。”

　　萝希尔下意识摸了摸脸，刚才她为了不让薇琳娜怀疑，确实语气稍显冷淡，难道是装过头了吗。哎，哈伦蒙家的人果然都不好对付。

　　她淡淡一笑，端起架子：“我已经学着不乱耍脾气了，姐姐你应该夸奖我才是。”

　　“我哪有资格夸奖你，你以为我是威铎吗，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过我是没想到，你居然能在这地方撑那么久，你的目标不是大王子殿下吗，怎么，见到塞缇尔侯爵之后就改主意了？”

　　这几句话信息量不少，萝希尔逐一记在心里，反应也不慢。

　　“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事啊，与其狼狈地被退婚，不如接受更适合的，人也要学会变通才行。”

　　“哪里合适？”一直冷脸的薇琳娜笑了，“别告诉我是颜值合适，你驾驭男人的手段也就对阿米基克那对蠢兄弟生效，侯爵经历多见识广，怎是那般肤浅的人，只怕你的日子不好过吧。”

　　听她的意思，似乎对卡洛瑟有些了解，不像只听传闻才有的见解。

　　“姐姐怎知他不会被我的美貌迷住呢？”萝希尔佯装无辜，只为试探更多，“再粗鲁的男人也不该对我这样的女子无礼，毕竟我是哈伦蒙家最宠爱的掌上明珠，嫁给他也是绰绰有余的身份。”

　　“哈……这么久不见，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傲慢。”薇琳娜瞥了萝希尔一眼，“你呢也不用逞强，大家之所以还愿意奉承你，仅仅是看在哈伦蒙这三个字的面子上，侯爵没什么好耐心，容忍也是有限度的，等到那时候，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你也可能听说过一些传闻，不过都不够准确。”

　　“所以，什么才是准确的？”萝希尔可太好奇了。

　　“好吧，告诉你也无妨。塞缇尔祖上是赫赫有名的御魔者，曾是整个帝国无比尊贵且不可或缺的存在，但伟大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御魔者的后代都逃不开古魔法的诅咒，他们命路曲折，都活不长的。所以侯爵根本不在乎娶了谁，反正娶了谁都一样，他的妻子早晚是要守活寡的。”

　　什么古魔法，什么诅咒，如此离奇的传言她从来没听过，薇琳娜是故意吓唬她的吧。

　　“一个掌握不了命运的人当然也不在乎何时赴死，否则他为什么在战场上那么拼命。”薇琳娜越说越有精神，“不过正是这样才让人更加敬佩啊，侯爵只是看起来比较凶狠罢了，其实内心藏着不为人知的痛苦，他一定也活得很矛盾，明明有坚韧的性格和超凡的能力，却总被先人的诅咒所束缚，真是很不幸啊。”

　　薇琳娜的感言越听越奇怪，萝希尔都搞不明白她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你以前见过侯爵吗？”

　　“何止见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事。你还是自求多福吧，这地方不适合你。”

　　“为什么不适合我？”

　　“看你这表情肯定是听不懂，没关系，我也没指望你能听懂。”薇琳娜哼了一声，“说起来，爱茵菲娜小姐也在，侯爵没能与她结缘真是太可惜了，他们本该是天生一对的。如果侯爵能放下诅咒的负担，好好面对这份珍贵的感情，也算不枉此生。果然还是你太碍事，赐婚的人太没有眼光了，选谁都比选你好吧。”

　　萝希尔无语，合着半天是把她彻底嫌弃了一遍，她很有理由怀疑薇琳娜对卡洛瑟有着非比寻常的情感。

　　“姐姐你是不是仰慕侯爵？”

　　“怎么是仰慕呢。”薇琳娜扶额叹息，“真是不幸，侯爵娶了你一定非常后悔，真希望他能擦亮眼睛，和爱茵菲娜小姐重归于好。”

　　这话萝希尔可不爱听，虽然以前也一直认为爱茵菲娜与卡洛瑟是天生一对，但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她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就算她是假妻子，付出的感情都是真的，若真要有什么“重归于好”，她可能会把自己酸死。

　　“娶了我有什么不好的。”萝希尔继续笑着，把酸溜溜的情绪压回去，“姐姐不帮着我说话就算了，还用什么诅咒吓唬我，真是没意思。”

　　“吓唬你？要不是看在血缘的份上，我才懒得提醒你。那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诅咒，而是会幻化成形的存在，如果你聪明些，一定会发现侯爵的与众不同，不过还是算了，跟你讲也是白搭。”

　　“幻化成形的意思是指，诅咒有可能是某种实体吗？”萝希尔联想到血影石，不得不追问。

　　“哦？你难道想到什么了？”听薇琳娜的语气，多半是没把她的提问当真。

　　“比如身体里存在奇怪的异物，这也算诅咒的一种吗？”萝希尔生怕说得不够准确，又补充了句，“就像神魔故事里写的，反派给主角喂下无解之药，让他整日生活在痛苦中，这也是诅咒？”

　　“当然，无解之药是诅咒的介质，就像咒语一样。不管是天生的还是人为的，诅咒就是诅咒。”

　　萝希尔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如果说血影石也是诅咒的介质，那降临在卡洛瑟身上的痛苦不就和诅咒是一个意思了吗。

　　“古魔法又是什么？”

　　“是魔怪才拥有的可怕能力，不然为什么要有御魔者，当然现在已经成为传说了，没人相信也是正常。”薇琳娜打量着萝希尔，“你怎么突然感兴趣，因为害怕了？”

　　“是啊，谁不害怕诅咒呢。那有什么办法能解除吗？”她没忍住，还是问了。

　　“能解除就不叫诅咒了，不过谁知道呢。”薇琳娜小声嘀咕，“说不定对卡洛瑟特别的人能做到。”

　　这明摆着在说爱茵菲娜吧，她内心又酸了，脸上却笑着：“姐姐你懂得还真多啊。”

　　“薇诺娜，少跟我装亲近，我已经不是哈伦蒙家的人了，也不想跟你们扯上关系，总之不要妨碍我做事，你最好把这话也转告威铎。”

　　萝希尔也不想掺和，好好的探望病人，结果是给自己心上添堵。但也不是毫无收获，血影石和诅咒，古魔法和御魔者，听起来像那么回事，也值得深究，她得找个机会与卡洛瑟好好讨论一番。

　　“夫人，小心脚下。”

　　离开后的萝希尔只顾着思考，根本没注意周围的环境，这会儿忽然被妮诺扶住，才发现自己差点踩进一旁的草潭。

　　“妮诺，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去花园走走。”

　　听培约泰讲，西里克纳带着圪亚顿去见威铎了，商量接待公爵的事；贝亚奇和贝娅都不见踪影，问了其他人，说是去审讯西温先生，虽说是审讯昨晚的伤人事件，但多半会牵扯出更多的内幕。卡洛瑟多半在忙更重要的事，她想着以目前的形式看，侯爵府里的戒备更加森严，圪亚顿若真藏着阴谋，也不至于在风口浪尖胡来，等待时机才是最适当的做法。

　　她一边思考一边往花园走，完全沉浸于自己的推理中，不过她这次看了路，也发现了躲在花丛后的小狗托托。

　　托托嗅觉灵敏，一见来人就欢快地扑过来。

　　“小家伙，你怎么躲在这里啊？”萝希尔对狗狗特别亲切，多是受了卡尔的影响。

　　托托“吧嗒吧嗒”舔着她的手心，发出可爱的呼吸声，可劲地朝她示好。

　　萝希尔更想笑了，小家伙摸起来肉乎乎的，看来这几天养得不错，还长肉了。

　　说起来，托托要么跟着默克里特，要么跟着迈普修，这会儿怎么独自跑到花园里，又在偷偷淘气吗。正想着，见转角出走出一个人，身着灰装腰间挂剑，是威风凛凛的模样。

　　“托托，回来。”

　　迈普修看似五大三粗，对自家的狗却异常温柔，这反差实在特别。

　　“你好。”萝希尔知道迈普修不待见自己，惹不得便躲着呗，毕竟这花园暂时算她的地盘，自由出入的权利还是有的。

　　她打过招呼便往花园里走，不想迈普修却抱着托托将她拦下。

　　“犯人抓住了，你怎么看？”他直截了当抛出个问题，不像是找茬。

　　“事件解决了自然是好事，否则都疑神疑鬼的不安心。”萝希尔有心避让。

　　“是啊，秘密是藏不住的，可千万不能抱着侥幸。”

　　他话里有话，似乎暗指什么，若继续追问，可就中了圈套了，萝希尔才没那么笨。

　　“希望接下来的事能顺利。迈普修先生，你身体刚恢复，多注意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萝希尔没办法继续聊下去，逃似的往花园深入走去。迈普修再怎么不待见她，终究是卡洛瑟认可的朋友，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给卡洛瑟带来更多困扰。

　　本以为躲进安静的花园能让人静心，然而她又想错了。不远处的树荫下，卡洛瑟与爱茵菲娜站在一起，二人正认真交谈着什么，气氛轻松又愉悦。

　　最近习惯了卡洛瑟渐渐转变的好脾气，萝希尔理所当然认为这其中多少有她的功劳，因此也有些忘乎所以。直到再见爱茵菲娜，才重新意识到她如今拥有的大多数都是极不光彩的。

　　她一边接受着好意，一边隐瞒着真相，拥有再强大的内心也不可能永远活在谎言里。昨晚，她甚至想过，要不要干脆对卡洛瑟说实话。

　　然而最后，仅仅为了一个问题，她又退却了。

　　西温先生的背叛不值得原谅，而她至今以来的欺骗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