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是阻止丈夫对我心动的一天》切尾

149、145 有惊无险

　　昏沉的感觉再度袭来，她怕极了身处黑暗的孤独，伸手抱住面前的人。

　　周围尽是听不真切的交谈声，持续了片刻又渐渐消失，身边再度恢复寂静，太静了，静得她不敢再继续昏沉。

　　萝希尔睁开眼，满目的书籍立刻映入眼帘。还在书房啊，时间过去多久了，她怎么会一下子失去知觉。

　　她记得，有匕首朝自己飞来，那么近的距离，几乎能当场要了她的命。然而此时此刻，只是额头发疼，身体犯沉，整个人提不起力气。

　　萝希尔突然想起来，危险确实出现过，但又与她擦肩而过——

　　当时她被脚边的一堆书绊倒，然后重重摔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多想就晕了过去。

　　“没事了。”卡洛瑟正半跪在地上，被她紧紧抱住，“怪我大意，自信过头。”

　　萝希尔的思绪渐渐恢复流畅，她只是短暂地失去意识，因祸得福，躲过一劫。

　　“嗯……西温先生他……人呢？”萝希尔松开他，断断续续地问。

　　“被贝亚奇带走了。”卡洛瑟认真回答，“真的已经没事了，我保证没人能伤害你。”

　　不，她在意的不是这个。

　　“关进……地牢吗？”

　　卡洛瑟闷闷地说：“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她又问了多余的问题。西温先生当然会被关起来，他一错再错还试图挑衅卡洛瑟，必然会被狠狠处罚。但在此之前，仍有许多事没弄明白，萝希尔很想提醒他一件事。

　　“我的意思是，你不必心急，这件事我们可以晚点再讨论。”

　　萝希尔愣住，卡洛瑟是在照顾她的情绪吗，换做以前，他一定会很不耐烦地说，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或者，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又或者，直接懒得理睬。

　　“现在回房休息，你看起来脸色很差。”

　　萝希尔也没法逞强，她确实很不舒服，哪怕是被他小心翼翼地抱起来，仍逃不过一阵头晕目眩。

　　“卡洛瑟，能不能先把妮诺放了。”

　　头晕归头晕，还有放不下的事。

　　“已经让贝亚奇去办了，现在应该处理好了。”

　　“嗯。”萝希尔稍作心安，眼看已经走出书房，又起了不安，“卡洛瑟，我能留下吗？”

　　这种请求完全不属她的风格，但她还是继续解释：“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卡洛瑟什么都没说，只用行动回答了她。

　　卧厅紧邻书房，根本不用走多远就能到床边。卡洛瑟很体贴地扶稳她的肩，才把人轻放下来。可是他起身要走，这点令萝希尔非常不安。

　　“你去哪里？”她急得坐起身，拉着他胳膊不肯放。

　　“我不走，只去拿点东西。”卡洛瑟轻拍她的手，“很快就回来。”

　　不想独自一人待着的话是真心话，萝希尔认定是刚才的经历让她再度困于模糊的回忆中，所以才会一惊一乍表现得夸张。

　　她默默松了手，看着卡洛瑟越走越远的背影，竟觉得眼前的这幕似曾相识。

　　是什么时候的记忆，又是谁离她远去，很多事记不起来真的很难受。

　　“希希。”

　　萝希尔回神时，卡洛瑟已经回来了，他坐在床边，手里还捧着一堆药膏。

　　“你受伤了？”萝希尔紧张。

　　卡洛瑟微微皱眉，看她道：“原来你比我还粗心。”

　　萝希尔不解，见他凑近过来，盯着她的脸细看。

　　“这里肿起来了。”卡洛瑟伸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轻声细语地说，“怎么样，疼不疼？”

　　被他的手指触碰着，让她回想起摔倒的瞬间，嘶，确实有点疼，不过现在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这是拉沃制作的药膏吧。”清凉的气味飘散，萝希尔提了句，“下次见面我要记得谢谢他。”

　　“谢他做什么，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无端端的谁要受伤。”卡洛瑟嘴上不饶人，手上的动作却很温柔。

　　“当然是不想受伤，以后我会注意，毕竟花容月貌的，伤了可惜。”

　　萝希尔是想活跃气氛，顺便让自己紧张的情绪得以缓解，可说着说着倒把自己给说笑了。如果她真是薇诺娜本人，说不定真会说出这么自恋的话，美貌的确无可否认，炫耀当然无可厚非。

　　“你总是这么乐观吗？”上一秒还在涂药的卡洛瑟这一秒已经捧起她的脸，“让我看看，还有哪里磕着碰着了。”

　　“没事，你别盯着看了。”卡洛瑟人前人后反差太大，她还没适应与他的这种亲密。

　　“你在害羞吗？”

　　“谁害羞了。”萝希尔推开他，看似捂着额头，实则藏起红透的脸，“今天发生太多事，我连脑子都转不动了。”

　　“是我太勉强你。”卡洛瑟自责了句，拉着她一起躺倒在床上，“现在可以安心休息了。”

　　她也想安心休息，最好什么都不管，可说放就放哪那么容易。只要闭上眼，她就想起安琼躺在地上受伤的场景以及西温先生可怕的模样，事情看似告一段落，却又没那么简单。

　　“卡洛瑟，西温先生是怎么进书房的？”萝希尔问。

　　“从你卧厅里的暗门。”卡洛瑟回答，“想必是知道上不了锁。”

　　萝希尔一时联想到许多，比如，坏了的锁是故意没修，又比如，这么隐蔽的入口，西温先生是从何得知，不太像卡洛瑟主动透漏的。

　　“这不是很可疑吗？”她思索着，连同想法说出口，“他怎么知道我的卧厅能进出，还有他为什么把安琼推下楼，事情闹这么大仅仅是为了制造混乱吗？崔克的事已过了半年，他等到现在才动手，你说，他们和圪亚顿会不会是一伙儿的？”

　　萝希尔嘀嘀咕咕说了很多，完全沉浸于自己的推理之中。

　　“也不对，西里克纳也在，闹这么一出不是更难收场，圪亚顿看起来是很谨慎的人，不至于铤而走险做这种不太聪明的事。”

　　萝希尔忽然想起西温先生反复念叨的词语，猛得拽住卡洛瑟的手。

　　“对了，我刚才就应该告诉你的。”她郑重其事地说，“西温先生最后念的其实是一种古语。‘契伏厄刻尼斯’和‘维奇亚格罗’，我以前在书里读到过，这两个词分别是“诅咒”和“降临”的意思，所以他想说的是，诅咒降临。”

　　卡洛瑟神色如常，似乎对此没什么反应。

　　萝希尔却着急：“你若不信，可以再问问爱茵菲娜小姐，她比我更了解古语言，说不定能帮你解答更多疑惑。西温先生所指的神有没有可能是科努亚杰笛呢，他是目前最符合的人选，可你也讲过，科努亚杰笛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应该没可能在半年前就布局。”

　　她越猜测越混乱，又回到了先前脑子转不动的状态。

　　“卡洛瑟，你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再数下去恐怕两只手都数不完了。”

　　“可能真的得罪太多人。”卡洛瑟微微低头，靠上她的肩，“很抱歉把你卷进来。”

　　什么嘛，他忽然低头认错，主动示弱，像温顺大狗狗一样听话，这不像她认识的不可一世的卡洛瑟吗。

　　萝希尔拿他没辙，给了个大大的拥抱：“好了，允许你消沉一下下。”

　　收获如此真诚亲切的包容，是卡洛瑟过去想都不敢想的，身边的人不是敬畏他就是害怕他，哪怕了解他出身的拉沃也做不到全无顾忌。偏偏有人无知无畏地闯了进来，在他暗淡无光的心间点亮一盏暖意融融的灯。

　　是第一次有了想要好好珍惜一个人的念头，也是第一次有了活着并不算糟的想法。

　　卡洛瑟想再说句真心话，却见她已经迷迷糊糊睡去，恬静的脸庞如此迷人心智，叫人忍不住偷偷亲吻，一并潜入她梦中去窃取秘密的欢喜。

　　萝希尔听见云雀婉转的啼叫声时，想到窗边的绿芒抽枝冒芽生机盎然的景象，温暖的阳光会透过窗格撒向半倾的墙面，渐渐照亮整个房间。这时，一条柯利犬会趴上床沿轻舔她的手背，将睡意惺忪的人闹醒。

　　“卡尔……”萝希尔念念有词，伸手去揉它毛茸茸的脑袋，“嗯，再睡一会儿。”

　　手背上又是片熟悉的暖意，在惊动她之前悄然散尽，萝希尔心满意足地翻过身，继续被困意包围。

　　再睡去许久，才有了清醒的力气。睁眼去看，却是另一番景象。

　　“夫人，早安。”

　　“妮诺？”萝希尔心喜，“你回来了。”

　　“嗯，今天天气很不错。”妮诺上前扶起萝希尔，“请让我服侍您起床吧。”

　　萝希尔一把拉住妮诺的手：“你怎么一早就来了，快回去好好休息。”

　　“我有好好休息，您不必担心这种事了，倒是夫人您的身体还好吗？”

　　萝希尔回想着前一天的事，差点忘了自己曾陷入怎样的危险。

　　“其实是卡洛瑟大人吩咐我过来的。”妮诺小声解释，“让我过来陪着，以便您一醒来就能看见我。大人是真的担心您，还叫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吵醒您。”

　　卡洛瑟居然还在意这种细节，好难想象他说出那番话时是什么表情啊，不过他想得没错，尽管睡了一觉，她还是觉得身体很沉很累，一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始终纠缠不休，甚至醒来之后还是难以摆脱恍恍惚惚的错觉。

　　一些曾经发生的而她始终想不起来的记忆，被她统称为“错觉”。

　　走神的片刻，妮诺松开萝希尔的手，恭恭敬敬地站直身体。

　　“夫人，对不起，因为我事情才变得复杂。”妮诺紧攥双手，神色凝重，与昨晚脆弱的神情截然不同，“如果我能早一点察觉异常，安琼也不会遭遇那种事，更不会连累您。真的非常对不起。”

　　“你乱想什么，这怎么是你的错呢。”萝希尔一下子清醒许多，“是不怀好意的人利用了你，你才是无辜的受害者。”

　　“可是，因为我的迟钝，发生了无可挽回的事。我是不称职的女仆，理应受到责罚。”

　　“卡洛瑟是不是说了过分的话？”萝希尔问。

　　“没有！”妮诺连连摇头，“大人什么都没说。”

　　“是莎莉亚吗，她责怪你了？”

　　妮诺还是摇头：“不是的，莎莉亚也没有那么做。”

　　“还有谁说了不规矩的话？”萝希尔继续追问。

　　妮诺不知不觉红了眼眶：“没有任何人责怪我。”

　　她的反应分明是有什么，让人没法不在意。

　　“你别怕，好好告诉我，如果真的有人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我一定有办法解决，绝不会让你难堪的。”

　　“因为夫人您……”妮诺别过脸，揉了揉眼眶，再不见刚才的镇定，“您一直……一直都包容我、体谅我、关心我。”

　　萝希尔愣住，这种事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虽然二人是主仆关系，但她从来都用平等的态度对待妮诺。

　　“我并没有全心全意对待您，有时还会偷偷抱怨一些事，甚至对您说不敬的话，但夫人一次都没有跟我计较，还主动对我好，这一切都让我十分惭愧。”妮诺带着不明显地哭腔一字一句解释，“我听贝亚奇大人说，夫人昨晚经历了可怕的危险，您为了抓住犯人差点就……对不起，我真是个又任性又没用的女仆，尽给您和卡洛瑟大人添麻烦了。”

　　“你在说什么蠢话，这根本不是什么麻烦。”萝希尔又好气又好笑，“就算你一开始对我不敬，也是因为我的存在本来就不合理啊。不管是你也好，莎莉亚也好，侯爵府的大家也好，当初是用什么眼光看待我的，我都能很好的理解，这根本是没办法的事情吧。况且，妮诺你也有好好充当贴身女仆的角色，在我心烦意乱时忍受着我的坏脾气，在我无法适应陌生时给了我足够的空间，我能这么自由自在地在侯爵府生活，才是多亏了你。”

　　妮诺半捂着脸，摇头道：“是我不愿意与您接触，才会选择忍耐与冷落，并不是夫人认为的友好。”

　　“那时的我正需要受人冷落吧，否则就无法在这里生存下去，所以妮诺你不必再自责。”一半是安慰，一半是实话，萝希尔理解她的无奈，与她自己其实很相像，“至于抓犯人的事，贝亚奇怎么能吓唬你呢，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

　　“夫人，您没事真的太好了。”妮诺微微抬头，红扑扑的脸上写满了歉意，让人怜惜，“请允许我继续留在您身边，我一定会好好服侍夫人的。”

　　“当然要留在我身边，不然谁给我梳洗打扮编好看的头发呢。”萝希尔笑嘻嘻地去捏她软乎乎的脸，“不哭了哦，笑着更好看。”

　　妮诺飞快地拭去眼角的湿润：“夫人，是我一直不愿承认，其实我很喜欢您，以后您说什么我都照做。”

　　萝希尔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打动，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如今喜欢她的人会不会越来越多了，她的魅力有那么夸张吗。

　　“妮诺，你去看过安琼了吗？”她不可让思绪继续乱飞，回了正题。

　　妮诺轻轻摇头：“我现在应该没有资格见到安琼，大王子殿下下令，不许闲杂人等进出神迹宫的居所。我听说，安琼还昏迷着。”

　　那也是理所当然的，虽然犯人抓到了，但是整件事还有诸多需要查证的地方，西里克纳一定也察觉到坠楼事件不简单，难免会往深处查。

　　“我带你去。”萝希尔也不放心许多事，必须要亲自走一趟。

　　“夫人，真的是西温先生吗？他看起来并不是坏人。”妮诺弱弱地问。

　　萝希尔明白她心里有困惑，安慰道：“妮诺，人心可不是那么容易认清的东西。”

　　何止认不清别人，有时候连自己的都一片混乱，妮诺还不必了解那么深刻的东西，只需安心当好她的女仆就够了。